兩人經(jīng)過郵局時,里面有幾個人對她指指點點。鹿離對此表示理解,畢竟她是整幢公寓里唯一的住戶,這是不尋常的事情。想到晚上她一個人置身空蕩的樓中,鹿離不免擔(dān)憂起來。
“你害怕嗎?”他問。
“嗯?”
“晚上的時候,整幢樓就你一個人?!?/p>
“大概我已經(jīng)忘記什么叫害怕了?!彼劻寺劮凵乃N薇花?!懊慨?dāng)黎明的光透進(jìn)窗簾,我都會覺得自己是從另一個世界而來?!?/p>
他們坐在上次的木椅上等待著松鼠的出現(xiàn)。
當(dāng)松鼠表演團(tuán)出場時薇勒還是孩子般歡呼起來。她露出笑容,笑聲隨溪流一路蜿蜒,消失在溪流盡頭。
演出結(jié)束后薇勒并沒有立即離開。
“你今年多大?”
“二十三,比你小九歲?!?/p>
“學(xué)什么專業(yè)?”
“室內(nèi)設(shè)計。”
“有女朋友?”
“有?!?/p>
“她呢?”
“心理學(xué)?!?/p>
“我問的是多大?!?/p>
“比我小兩歲。”
接下來,沉默持續(xù)了整個漫長的下午。突兀的一段對話被晚風(fēng)吹得杳無蹤跡。彩云鋪卷在天邊,白鷺掠過河面,消失在河草叢深處。
夏日的憂愁總是來得恰到好處。
這次,離開時,鹿離沒有跟在她身后,而是與她并肩同行。
最后她在橋中央停了下來。
“你該回去了?!彼f。
“哦?!?/p>
“你該往那邊走?!彼砗笾噶酥?。
“嗯。”
快要走到橋的盡頭時,他回頭看了一下,薇勒依舊站在橋中央看著他。
鹿離轉(zhuǎn)身往回走。
“不要過來。”她朝他喊,“天色不早了,你要趕電車?!?/p>
鹿離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兩三分鐘后,他用懇求的語氣說:“我可以留下來?!?/p>
“我不需要任何人作伴,我就是我,沒有人可以改變我,你快回去?!彼硢〉纳ひ衾锿赋鰣远?。
鹿離的心里像是有一條帶刺的藤蔓在來回拉扯,難受極了。
“你為什么不走出那幢樓……”
“那是我的宿命?!?/p>
“不論發(fā)生過什么,生活總得繼續(xù)!你看看這周圍,沒有戰(zhàn)爭,沒有哨兵,沒有轟炸機(jī),你看這橋這水這花團(tuán)錦簇……”
“住口?!?/p>
鳶尾路上的燈亮了,他們在橋上的暗光下對峙。
“我可以……”
一個巨大的煙花炸裂在空中,繽紛的色彩墜落在兩人腳下的河里。
“不要再往前走!轟炸又開始了!”她聲嘶力竭地喊著。
她跑過橋,沿著鳶尾路慌張地跑回了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