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抹了一把嘴,想了想鄭重答道:“淡定使人長壽,豬腿使人忘憂?!?/p>
他臉上閃過一絲錯愕,旋即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又問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在心里斟酌了一番又斟酌了一番,然后干脆利落的回答:“甄家老女?!?/p>
甄家老女這幾個字滿京城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縱然他才來京城不久,想必也早聽了我這個叫人如雷貫耳的大名。
我原以為他會面色一白,驚叫一聲,然后雙手捂胸奪路而逃。哪知他只是微微一愣,唇邊的笑意愈發(fā)的深,然后走到我面前來,從袖子里掏出一塊白色絹帕遞給我,道:“你嘴角的油漬還沒擦干凈?!?/p>
我驚了。倒不是因為我嘴巴上的油,而是第一次見人聽到甄家老女這四個字后,還能鎮(zhèn)定如斯,淡定如斯。于是,驚了之后,我望著他傻了。
等我回過神,他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翩翩風(fēng)姿,黑發(fā)如墨,我心里一動,頓時拍案而起,揚著帕子高聲叫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他在一棵鳳凰樹下駐足,回過頭來,沖我微微一笑,道:“云非白?!?/p>
已記不得是他的這一抹笑醉了我的眼,還是他的那方白手絹惑了我的心,我忽然間就開了情竇,動了春心。簡而言之,我對他一見鐘情了,并且從此戀上他了。
但我的這個戀是暗的。作為一個一連克死了六個未婚婿的老女,我實在沒有理由正大光明的明戀。
暗戀讓人憔悴,也讓人沖動。
某日,我心情愁悶的去醉花蔭找瑤玉訴我對云非白的衷腸。她一聽,戳著我的腦袋,道:“敢愛敢恨才是真女子,似你這般畏畏縮縮,簡直丟人。那些個所謂被你克死的男人,是時辰到了,被閻王爺收回地府干活去了,與你何干?你且莫要庸人自擾,大大膽膽的去跟他表明心事?!?/p>
我那時喝了幾口酒,腦子模糊,一聽,深以為然,于是回去提了把菜刀去向云非白表白。
他當(dāng)時正在后院石桌前看書。我悄悄的爬上院墻,拿著菜刀,默默的在心里把我事先演練的表白過程在腦子里過一遍。
我開口叫他,他放下書朝我走來,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躍下墻,然后縱身撲上去將菜刀架到他脖子上,惡狠狠的問他:“我要嫁你為妻,你從是不從?”
他若答從,那么皆大歡喜。若是答不從,我便把鼻子一哼,惡狠狠的威脅他:“那我就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孰料,我正認(rèn)認(rèn)真真的溫習(xí)著,忽聽一個聲音響起:“阿離,你這是在做什么?”
哐當(dāng),我手上的菜刀掉地上去了。
我覺得他這個阿離真真是叫的美妙又動聽。雖則是第一次聽,我卻覺得親切的很。
我干哈哈一笑,指著他院子里栽的竹子,道:“我見你這院子的竹子長的頗好,想砍一根回去栽栽?!?/p>
他將菜刀撿起來,拿在手上,溫言笑道:“砍的竹子怎生栽的活,明日我著人給你送幾株去。”
我干干一笑。他個子高,院墻卻矮,是以,我騎在院墻上恰恰與他平視。
正是黑夜里,風(fēng)乍起,吹起他耳邊發(fā)絲,我一時看傻了眼。正怔然間,他卻忽然上前來握住我的手,微微蹙眉道:“夜里寒涼,怎生穿的這樣???
我一個激靈,從墻上滾下,落荒而逃。
佛說,人生總是充滿著變數(shù)和意外,以一顆平常心處之,方能拈花一笑,坐看庭前浮云變幻。
我深以為然。
但很顯然,我遠(yuǎn)遠(yuǎn)未達(dá)到這個境界。
狼狽奔逃回去后,我很是對月欷歔感嘆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