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一瞧,但見一瓜子臉麻雀眼,腰肢堪比趙飛燕,飄著瀟灑關公須的奇妙物什劃了個小木舟搖搖晃晃朝我而來。
我踉蹌了一下,捂著胸口問宋媒婆:“他……他是?”
宋媒婆干笑兩聲:“就是和甄小姐你相親的賈老爺?!?/p>
我頓覺心肝隱隱作痛,回眼便見云非白朝我投來似笑非笑一瞥,我摸摸臉皮,覺得發(fā)燙,正打算拿袖子遮住臉落荒而逃,哪曉得急急一轉(zhuǎn)身,腳下一個踩空,噗通,滾到了水里。
岸上頓時傳來一陣騷動,一聲慟哭頓時劃破長空:“甄小姐啊,我們還沒開始相親,你怎能就這么棄我而去了?你怎么能對我這么狠心這么無情這么殘酷?”
唔,想必是那個賈老爺了。
我一連嗆了幾口水。老娘這是自作孽啊。
聞得岸上宋媒婆怒斥:“賈老爺,您不是說租的是畫舫嗎?怎么劃了這么一個小木船來?”
那賈老爺立即止了嚎哭,沉聲莊嚴道:“佛曰,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有既是無,無既是有,換而言之,也就是畫舫既是船,船既是畫舫,無所謂船,無所謂畫舫,又何須糾結(jié)于此呢?”
我又連嗆了幾口水,娘哎,我是遇到了怎樣一個極品相親對象??!
正在心里忿然怒罵,忽聽撲通一聲清脆躍水聲,我腦袋沉在水底,瞧見一襲墨色向我靠近。
水中暗香流動,一雙手上來圈住我,熟悉的感覺與味道讓我心中一悸。
一抬眼,對上他水中搖晃的眸子,如初雨湖面,波光瀲滟。果然,是云非白。
將我拖上岸,他抱著我輕聲叫我:“姑娘。”
我緊緊閉著眼。
外祖曾告訴我說,如果在喜歡的人面前狼狽出丑,不如掩耳盜鈴,假裝自己不知道。
我的外祖真真是個妙人,他竟如此妙算,算到我會有今日。本老女此番模樣,豈止是狼狽二字能道的盡的?
我便只好掩耳盜鈴,一動不動。
“姑娘?!彼纸辛宋乙宦?。
他胸口貼著我的臉,我能清楚聽到他的喘息和心跳聲。我強忍住緊張沒露于色,正竊喜間,忽聽一個清冷聲音道:“把她給我。”
這聲音……云洲,居然是云洲那廝。
這廝是專門掐著點趕來毀我的么?
下一刻,我便被一雙手撈到了懷里。果然,云洲那廝湊到我耳邊,小聲道:“別裝了,我知道你會游泳。”
外祖曾與我說,一個人過獨木橋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正過著,橋被人抽走了。就像掩耳盜鈴其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正捂著耳朵盜著鈴,卻有人掐著點趕來拆你的臺。
比如此刻,比如悲劇的本老女,再比如掐著點趕來拆臺的云洲這廝。
此年此月,此時此景,好比八月飛霜下在了本老女的心尖尖上。
云洲那廝貼著我耳根,又繼續(xù)道:“你說我是要裝作無意拆穿你,還是要故意拆穿你?”
我心里一片凄涼,這個……殺千刀的!
他低低一笑,將我從地上撈起,又湊到我耳邊道:“臉都白了,只是嚇你一嚇,這么緊張做什么?”
這廝是在作孽,作孽啊。
岸上圍觀者聽起來甚眾,騷動中忽聽見一聲尖叫:“唉呀媽呀,那不是甄家老女嗎?!”
驚叫聲奔逃聲霎時此起彼伏,噼里啪啦一陣亂響。
本老女十分想一頭再栽回水中,蹲到天黑人散時,再偷偷爬上岸,偷偷的捂住臉回去。
我被云洲一件衫子包住給裹了回去。
臨走時,云非白忽然開口,略帶遲疑問云洲道:“你們……認識?”
云洲箍著我腰上的手重了幾分,淡笑一聲,慢慢開口,“豈止是認識?!鳖D了下,又向云非白道,“哥,方才謝謝你救了阿離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