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眾人物的死亡需要謹慎處理,你們有特定的要求嗎?”
“我們希望他的死亡越多人知道越好,必須看起來像是意外,但如果能弄成一個讓他身敗名裂的意外,我的客戶會額外加百分之五十?!?/p>
“比如死在妓女肚皮上?”
“差不多是這種。”
“不好安排?!?/p>
“這就是我們?yōu)槭裁刺湾X找你,不是嗎?”
“額外那筆錢加到交易定價上,也就是現(xiàn)在開出的價格上再加百分之五十?!睔⑹终f,“我不保證丑聞,但我保證他死得合情合理,而且沒半個人會想到是謀殺?!?/p>
“太貴了吧?!?/p>
“你找我是為了解決問題,不是為了省錢,對不對?”
來接頭的男人沉默了片刻。
“成交。”他說。
在新浦森等了三天,直到確認訂金進入了收款賬戶后,殺手才開始行動。他離開旅店,搭乘巴士來到了圣?阿斯卡維亞的宣教現(xiàn)場。一個穿著素色長袍的女孩子跑過來,遞給他一本小冊子和一張印有月亮女孩頭像的《新浦森晚報》。
“愿偽人指引你!”她眨著大眼睛說道。
殺手笑笑,收下小冊子,擠進了會場。
現(xiàn)場至少有數(shù)千人,空氣里彌漫著汗臭味、女人的香水味、熏香的氣味和印刷品的油墨味,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金屬氣息。殺手打了個小噴嚏,看著演講臺上正聲嘶力竭地宣教的先知,微微皺起眉頭。
這家伙肥胖的身軀如此顯眼,而且行走出入全不設防,如果要謀殺他可以有一百種方法,但是讓這家伙死于合情合理的意外,仍然是極富挑戰(zhàn)性的工作。
他已經從委托人那里收到了關于目標的資料,“死在妓女肚皮上”這個構想隨之被放棄了:先知是個徹頭徹尾的禁欲主義者。
哦,這家伙還是一個自虐狂,喜歡在懺悔的時候用鞭子抽打自己。雖然在這方面下點功夫也許可以造成一起意外事故,但贖罪鞭笞是個公開儀式,每次都有教徒和神職人員在場。
不易下手。
殺手苦惱地撓著頭,轉身擠出人群,一路上順手又拿了幾本小冊子,走出宣教的大帳篷,在休息區(qū)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慢慢翻看著先知的末日箴言。
看起來,這家伙鼓吹的東西和類似教派的教義也沒有太大出入,犧牲、贖罪、天啟、奉獻——看起來他應該屬于偽人降臨教中的“飛升教派”,主張人類應當全部變成偽人,從此脫離永夜與永晝的地獄,前往精神世界的彼岸天堂……
都是毫無用處的屁話。
殺手惱火地把小冊子丟進了垃圾桶,他對如何下手全無頭緒,這家伙喝不喝咖啡?有沒有藥物濫用的經歷?是否對貓毛或者花粉過敏?有沒有可能用黃蜂殺掉這個死胖子?
這些計劃都不夠可靠。
在“工作”時,他常常真心地嫉妒偵探小說里的那些殺手,他們聰明而且好運氣,可以設計長達七個環(huán)節(jié)的詭計,從容不迫且巧妙無比地殺掉目標,但實際上,根據(jù)他自己的經驗來看,任何一個試圖偽裝成“不幸的意外”的詭計,只要多于兩個環(huán)節(jié),就有可能在實施的時候鬧出一大堆預料之外的狀況。
不,他需要的是自己動手,切實可靠,再加上一個足夠巧妙的偽裝。
只不過他現(xiàn)在還不知道該怎么做。
略帶一點煩躁地,殺手瞇起眼,看著偌大場地里熙熙攘攘的信徒和穿花蝴蝶般來去發(fā)放傳單的工作人員。其中有幾個人手中拿著的不只是宣傳冊,還有一個個小小的袋子。
一名工作人員注意到了他好奇的目光,于是走過來,笑著將袋子和一本小冊子悄悄放入他手心:“愿偽人保佑你!”
他接過袋子,打開袋口——里面是幾枚小小的膠囊,散發(fā)出濃烈的金屬味兒。
殺手皺起了眉頭。
他曾經聽說過,偽人降臨教的教徒靠服用“偽人藥”來獲得神圣體驗,但這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這類東西。它們和地下流通的毒品其實沒有太大區(qū)別——將納米機械體裝入膠囊用于口服,這些微小的機器會穿過血腦屏障引發(fā)一系列的神經化學反應,制造各種幻覺和高峰體驗。過去它只是一種神經藥物,但如今已經被“偽人”這個名字籠罩上了神秘的光環(h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