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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打量著夏歌，這個平凡猶如塵埃的寫故事的女人。楊子文是怎么說的？她太平凡了，平凡得令人生疑。

上個星期他們通電話的時候，她還在質(zhì)疑他的殺手身份，一個小時前她還在嘲笑他聲稱自己是個特工。但現(xiàn)在，她只是微微瞇起黑色的雙眼，問他是不是個偽人，仿佛早就知道了一樣。

“你是不是也有個秘密？”他問。

她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從萊拉?瑞安的檔案里挑出幾張照片來放在他面前：“這些照片上的人你認(rèn)識嗎？”

他拿起照片反復(fù)看了看，都是萊拉身穿軍禮服和其他人的合影，她笑得很開心，但——那不是她。

“我不認(rèn)識這些人。”他搖搖頭，“我有個朋友是搞情報的，他幫我弄到了這些照片，都是在她的首航任務(wù)之后拍攝的。那時候她已經(jīng)是偽人了。我想這些應(yīng)該只是平民。”

“你不認(rèn)識他們？”

“我應(yīng)該認(rèn)識他們嗎？”

夏歌想要說什么，欲言又止。她細(xì)長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面：“你的頭腦里都有誰的記憶，艾瑞克？”

“很多。”他搖搖頭，“我腦子里有一個五十年前的制藥公司主管、一個中國的星門旅行者、一個特工、一個殺手……他們都是我。我必須把他們當(dāng)成是我。那是我的……生存方式?！?/p>

“那你曾經(jīng)屬于哪一個偽人？”

“我不記得了?！?/p>

夏歌嘆了口氣：“好吧，讓我們重新開始：關(guān)于你自己，除了那些死者的記憶，你還記得些什么？”

回憶這個并不比回憶威爾?斯諾的往事容易，那些支離破碎的記憶，以及在最初的時候沒法連綴起來的印象……殺手搖了搖頭：“我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偽人戰(zhàn)爭結(jié)束了，自己在巴黎。我以為自己是威爾?斯諾，但我知道我不是。我知道自己大概二十多歲，我知道自己曾經(jīng)是偽人的一個單體，我還知道——”

他猛地打住了話頭。

他記得自己曾經(jīng)從月球軌道望向大地，他記得自己按下按鈕試圖挽救最后的一點希望。他記得自己召喚飛船、留下孑遺的種子。他記得這一切。

他還記得自己有一百個頭腦、一千雙眼睛和一個聲音，卻沒有名字。

他按住額角，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描述它。

“你想起來什么了，艾瑞克？”

“月城?！彼?，“很模糊的印象，但是很……巨大。”

他找不到能夠描述那些回憶的詞。

“再看看這些照片?！毕母柚钢切┱掌系男δ?，“他們不是平民，他們中可能沒有一個是平民。他們都曾經(jīng)是偽人的一部分，和萊拉一樣，和你一樣。”

像炸雷在他的腦子里轟然響起，殺手的身子前傾，手指緊緊抓住桌子邊緣：“你說什么？”

“至少，這個是我的父親，這個是我的母親。”夏歌指著照片上的兩個人，語氣平靜得像是在介紹菜單，“他們兩個是第一代的偽人單體，屬于月城的‘持律者’，這是他們在離開之前親口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