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韶滿臉苦相,搔頭抓耳道:“修仙也要念書?我……我從來不愛讀書,也寫不好字。”
我解釋:“自然,修仙先養(yǎng)性,習字是最磨性子的,你師公曾說,你要慢慢磨墨,細細落筆,耐著性子打框架,全神貫注,一筆一畫不能出錯,這些都是水磨工夫,需要天長日久的研磨。人道字如其人,不如說是由字觀心,字寫得好不好不打緊,最重要的是讓你的心不再浮躁……”
周韶聽罷,用壯士斷腕的決心,接過筆墨,照我給他寫的字帖,別扭地涂抹起來,每個字都寫成圓乎乎的,不小心還撒上一滴墨。我在旁邊看了會兒,有些驚嘆,覺得書香門第的孩子,長到那么大,很少字會差到這地步,他不學無術(shù)的水平真高。
白琯鄙視地看了他兩眼,很自覺地研墨,提筆,認認真真在白紙上寫下幾行很不錯的大字。我覺得他的字體有些像師父,卻沒有師父的淡雅內(nèi)斂,極為豪放,帶著幾分囂張跋扈,銳氣逼人。
不省心的孩子需要開小灶。
我來到周韶身邊,取過他的筆,照著字帖,細細示范講解,再將筆遞還,周韶耐著性子,又寫了幾個字,嘆氣道:“美人師父真厲害,寫得比我爺爺?shù)淖诌€好,可惜我笨,怎么教都是不成的。”
我忍不住笑了:“我幼時學字學了三年,寫得比你現(xiàn)在還差。。”
周韶不信:“你哄我呢,我天天玩,不念書,爹娘又寵我,從不強迫,字寫得自然差,你那么認真,怎可能學三年還不如我?”
白琯也將視線轉(zhuǎn)過來,我玩著手中茶杯,羞愧道:“我天資真的不行,學琴學了二十年才分清五律,學字學了十年才辨出好壞。”
白琯說:“師父姐姐的笛子吹得極好。”
我搖頭道:“我事事不行,只勝在有耐心。一年學不成便學兩年,兩年學不成便三年,只要堅持學上一兩千年,天下便沒有學不成的事了。”
思及往事,陣陣悵然,學什么都學不會,我當年天界第一鈍仙童之稱,非浪得虛名,也虧得師父好耐心,怎么也不肯放棄教導,我才能有今天。今日為師,我也不可能因徒兒笨拙,便失去耐心,定要更費心力去教導。
我拉過周韶的手,一筆一畫教他寫。
周韶很是受用,寫字越發(fā)認真,白琯沉默不語,改寫小字,字越寫越出框,片刻后道:“師父,我寫不好小字,你也來教教我。”
我見他們倆都上進,安心去廚房,照樂青教導的做飯方式,先拿量具秤過水米分量,丟入鍋內(nèi),打開他給我配搭好的調(diào)料包,認真給大家煮菜粥——這是我目前唯一做出來能讓大家吃入口的食物。
門外傳來鬧哄哄的聲音,周家老爺子的吼聲如雷貫耳:“那小兔崽子呢?!他又去哪里浪蕩了?都是你們這不中用的,寵得他無法無天,將來丟盡我周家面子的只有他,倒不如趁早打死,以免后患!”
后面跟著軟弱男子聲音:“父親,我中年得子,周家就這一根獨苗苗,你打死他豈不絕后?書這玩意不讀也算了,反正我們家大業(yè)大,養(yǎng)得活他,將來指望重孫子便好。”
然后是女子的哭訴聲:“公公,我就這個兒子,還指望他養(yǎng)老送終,你要打死他,還不如先打死我,子不教母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