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走出電梯間,樓層低矮,夏克明頓感壓抑。他跟著姚珍愛向右拐。
頭頂上,石棉天花板已顯暗舊,方方正正地嵌在鋁條框中。透過磨砂的塑料隔罩,白熾燈管散發(fā)出無精打采的光芒。遠處墻上狹小的燈箱,灰蒙蒙的好似墨鏡黯然無光。及至近前,才看出“安全出口”的字樣。
剛走過衛(wèi)生間,從天花板凹陷的燈罩里傳來鎮(zhèn)流器“吱吱”的噪音,頭上的燈管撲閃幾下,黑了。夏克明仿佛得到不祥的暗示,猛地回頭,掃了眼身后空空蕩蕩的樓道。
他們經(jīng)過幾扇黑洞洞的公司玻璃門,來不及定睛細看,已匆匆擦身而過。
姚珍愛黑色錐形的鞋跟兒細細長長,敲擊著豆綠色?;u地面,發(fā)出曖昧撩人的勾魂聲,回響在寂靜的樓道里,清脆異常。她的臀部被短裙緊裹,左右左右地凸顯,夏克明涌起猛踹一腳的歹意。
姚珍愛停住腳步,在拐角處的門禁上輸入四個號碼,猛地推玻璃門,門只輕微地顫悠了一下。她“咝”地吸了口氣,夏克明皺起眉頭。
“我是來做愛的,可不是來做賊的。”
他的目光離開門禁,借著樓道的光線,探頭朝內(nèi)細看,只見迎門的背景墻上“裝飾工程公司”幾個金字。
門鎖發(fā)出的聲音像人急促的輕咳。姚珍愛果斷地推開玻璃門,夏克明側(cè)身跟進去,轉(zhuǎn)身合上門。遠處,閃出個保安,身穿灰色制服猶如出土的兵馬俑,戳在那里注視著他們。
黑暗中,姚珍愛的影子向前快速移動。
“這是哪兒?開燈?。 毕目嗣鞲杏X自己好似走進黑黢黢的洞穴,影影綽綽中隨著她停下腳步。姚珍愛在漆皮黑包里窸窸窣窣地摸著。
當夏克明沐浴在一片光亮中的時候,眼前是個俗不可耐的銅鼎,擺放在寬大的老板臺正中。橢圓形綠油油的玻璃鑲嵌在圓鼎的肚臍上,好似丑八怪臉上的眉心痣。
姚珍愛面色潮紅,雙眼亮晶晶的,白嫩的細手為自己臉頰扇著微風,又在輕攏發(fā)梢間,飄送給他一個帶著笑意的眼神,黑包順手扔在磨砂的黃色牛皮沙發(fā)上。
“這是哪兒?”夏克明又問了一遍。
“你猜猜?”姚珍愛輕輕撩起裙擺,坐到沙發(fā)上,顯得格外嬌小。露出挑逗的神情,故意避而不答,存心撥弄著夏克明的好奇心。
一米見方的“鐘馗捉鬼”圖鑲在棕色木框里,實拍拍地緊貼墻壁懸于沙發(fā)之上。鐘馗捋著黑楂楂亂糟糟的胡子注視著夏克明。他感到腎上腺分泌被有效抑制。姚珍愛側(cè)身仰頭,對著鐘馗露出厭惡的神情。
“這他媽是哪兒?塑料的!”夏克明掂掂手里的銅鼎,雖然碩大,但屁輕屁輕的。
姚珍愛起身,走到大班臺后面,從抽屜里翻出個粉色避孕套,“天然橡膠的,比比大小!”
“問你呢,這是哪兒?”夏克明有點動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