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土槍噴火之前,夏克明記得小良子狠狠地向后推了他一把。
電腦里播放著約翰·休斯頓編劇的老片《寶石嶺》。夏克明的目光雖然停留在屏幕上,但米安琪時不時地又會闖進他的腦子。黑暗的樓道里,他將米安琪按在墻上,試探地接近她的雙唇,從未體驗過這種柔軟冰涼的感覺……
凌晨時分,小良子電話里說:“出事了,把家伙拿來?!?/p>
幾分鐘后,夏克明給手機換了張卡,按著來電顯示打過去,“嘀——嘀……”的聲音在夜里格外清晰嘹亮,就在他要掛斷電話的時候,那邊接聽了。
“誰?。俊币粋€河南口音的老婦,夏克明立刻掛斷手機,快步穿過臥室,走進衣帽間,拉開墻角的咖啡色柜門,露出一個灰色的保險箱,他蹲下來回旋轉(zhuǎn)著保險箱的鎖頭。
夏克明拿著三捆鈔票站在衛(wèi)生間的馬桶前,扯斷蓋著銀行小紅簽章的白色封條扔進馬桶,耳邊驟然響起沖水聲。他用毛巾仔細擦掉鈔票上的指紋,放進報紙包好。
夏克明鎖上房門,沒進電梯,直接推開厚重的消防鐵門跑下樓道。下了兩層,走到安裝在墻上的紅色消防玻璃柜前,他踮起腳尖,伸直胳膊,從玻璃柜頂部摸到油紙扎裹的土槍。
空曠寂寥的大街上,只有出租車偶爾駛過。夏克明站在亞運村漂亮廣場長長的廊前四下張望,一輛出租車停在不遠處的路邊,小良子只穿了背心短褲正俯身下車。
“不能再進去了,再進去還不如死呢。”小良子深深吸了口煙。
“說不清了?”夏克明問。
“胡同里只有我和臭三,那看場子的傻逼死在路燈底下,現(xiàn)在臭三跑了,你說,我說得清嗎?誰被抓,誰頂罪,操他媽,真夠背的。”
“錢和槍在里面。”夏克明脫下風(fēng)衣遞給他。
小良子穿上風(fēng)衣,按按兩邊衣袋,看著夏克明點點頭。
“傻逼,深更半夜干嗎呢?”馬路的斜對面晃過來三個土鱉,都穿著超級肥大的牛仔褲,腰間掛著的破鐵鏈子搖來晃去。
眼看著幾個土鱉已到近前,夏克明心想真夠背運的。
幾個土鱉離他們一米左右站住,為首的高個兒歪著頭揚揚下巴:“上根煙。”
小良子從褲兜掏出煙火遞給他,高個兒土鱉在給幾個人分煙,夏克明和小良子轉(zhuǎn)身想走。
“傻逼,讓你倆走了嗎?給倆錢兒再走?!?/p>
夏克明意識到小良子轉(zhuǎn)身的時候趁機把土槍掏出來藏到背后,他聽到窸窸窣窣的油紙聲。夏克明趕緊摸出200塊錢探身遞過去。
“再掏!”高個子咬著煙嘴兒蠻橫地說。另外幾只狼眼盯著他們露出兇光。
“再掏就這個了?!毙×甲勇鸶觳玻e起土槍對著高個兒。
“我操!”不知是土鱉中誰發(fā)出的驚嘆。
“傻逼,還要嗎?給臉不要臉!”小良子撥開了保險。
夏克明拉著小良子轉(zhuǎn)身欲走,高個子沖上來。
土槍噴火的瞬間,夏克明抬了一下小良子的手腕,小良子狠狠地向后推了他一把,高個子“撲通”跪倒在地上,小良子飛起一腳,高個兒的下巴發(fā)出“咔嚓”的一聲,鼻孔里滋出兩道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