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到底有完沒完!”警察憤怒了,摔了手中的紙和筆。我猜如果他不是警察,都有一板兒磚拍死我們的沖動。他最終選擇了忍住不發(fā)作,低下頭問我:“他自殺和你有關系嗎?”
李淼說:“警察同志,請您相信我,我說的句句屬實。他想利用我的死,企圖幫我謀劃一件犯罪活動,選一個黃道吉日,在一處風水寶地,偽裝一起車禍,準備詐保,勒索保險公司?!?/p>
李淼這孫子在關鍵時刻,竟然選擇了主動掉鏈子,他是鐵了心地想拉我下水。我辯駁說:“呸!同志,你別信他,他還妄想著自己能詐尸呢!”
警察站起身,說:“都別吵了,我心里有數(shù)?!?/p>
李淼興奮地看著警察,向我投來一種勝利的目光,余光里夾雜著一種蔑視,他喜出望外地看著警察說:“您終于相信我了?”
警察在紙上寫了幾個字,點頭說:“信,我信。都別說了,你們選好了黃道吉日,找到了風水寶地,給我個準信兒?!?/p>
警察給我們辦理了結(jié)案手續(xù)。我們臨走時,他拿出一張紙條,在紙上寫了一個地址,然后把紙條塞進了我的口袋里。他在我耳邊輕輕地叮囑我:“如果今天沒有喝多,明天還記得今天的事情,我建議你們到這里看一下吧,找精神科的郭醫(yī)生。這是郭醫(yī)生的電話和地址,就說是東局的王所長介紹的。”
我們悻悻地走出門,與那幾個混混兒一路前行。我一把揪住李淼的衣領,把他拉扯過馬路,引得那幾個混混兒的圍觀。我質(zhì)問李淼:“你還是個人嗎?老子為了你的事兒忙前忙后,你他媽出賣我?!?/p>
李淼掙脫了我的手,說:“請說話客氣點兒,我他……媽這輩子最討厭有人罵我丑?!?/p>
我一臉無辜,再次警告他:“操,我罵你了嗎?我什么時候罵你了?”
李淼再次重申,說:“請你說話客氣點兒?!?/p>
我說:“我說話不客氣嗎?我沒打死你就算客氣了?!?/p>
李淼說:“你……”
我擺事實,講道理給他聽:“你媽不讓別人說你丑,你媽有權(quán)力不讓人說實話,你媽肯定也說過不準隨便動手打人?!?/p>
李淼看著我的臉,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兒,除了憤怒,在他的眼睛里我就沒有找到內(nèi)疚。我醞釀了一肚子的牢騷想罵他,他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他的反應出乎我的意料,我張口罵了一半的話,硬生生地收了回來,說:“你媽……媽說的沒錯,這還像句人話?!?/p>
李淼哭喪著的一張臉上,露出兇光,圍觀的那群混混兒中,竟然有一個人沖著我們歡快地豎起了中指。李淼要跟他拼命,我勸他別沖動,跟他說,沒有意外的話,那哥們兒另外四根手指應該是被你用板兒磚拍折了。
回到家中,防盜門的鎖都沒有關,李淼顫抖著雙手,試著把鑰匙插進內(nèi)門的鎖孔里,但嘗試了幾次都失敗了。在漫長的等待一個人開鎖的過程中,我的腿都軟了。撒開膀子,我一腳把門踹開,木門上裂出一個大洞。我把李淼放在沙發(fā)上,去衛(wèi)生間洗漱。
我?guī)屠铐登謇硭砩系酿鰝晳T性地看不順眼他那張冷漠的臉。我主要傷在了臉上,我是一個愛面子的人,我的面子被打折了,屬于內(nèi)傷,嘴角爛出一個弧度,門牙松動。李淼傷的是腦子,氣得雙眼翻白,面色鐵青。這讓我見識到,打人的最高境界,無非就是把自己打得讓別人無處插手。
憤怒往往會讓人失去理智,此時的李淼已經(jīng)完全把理智當大便拉了出去,胡子茬兒長出來的速度是九個小時。我已經(jīng)一個禮拜沒有刮過胡子了,犀利而稀疏的胡子茬兒讓我顯得無精打采。我在李淼的房間里四處轉(zhuǎn)悠,終于找到兩節(jié)電池裝進我的刮胡刀里。胡子剛刮了一半,李淼從衛(wèi)生間里臭氣烘烘地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