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就魯迅的第三個因素,是紹興的地域文化優(yōu)勢和周家的崇文傳統(tǒng)。明清時期,浙江文風極盛,而紹興在浙江又居上乘。敦儒重教,崇文尊師之風深入人心。而科舉時代,“點翰林”的夢想,絕非一代人可以完成,往往須數(shù)代人讀書應舉方可實現(xiàn)。紹興周氏詩書傳家,對子孫教育十分重視。魯迅六時,入周家自設私塾讀書,由叔祖周玉田開蒙。遵祖父旨意,除習字、對課之外,還要讀《鑒略》(按:《鑒略》又名《五字鑒》,明代李廷機所撰。廷機,字爾張,福建晉江人。他根據我國古史資料,編成《鑒略》,流傳數(shù)百年,是影響深遠的蒙學讀物。據清人翻刻者鄒梧桐所云:“有明李廷機先生,胸羅全史,手著《鑒略》,自皇古以乞宋元事跡,舉其大綱,略其小目,俾讀者開卷了然,儼與歷世受命之主,賡揚一堂;更可喜者,句調葉律,有類詩歌,與人可誦可讀,一部二十一史之要領也。”此書特點已見一斑。此書大略是以五言詩句韻文的形式,按時代順序將我國上自遠古傳說,下至元明的社會歷史,進行了簡單扼要的總述和概括。全書僅萬余字,行文言簡意賅,敘事條理分明,甚得舊時讀書人喜愛,成為蒙館中與《三字經》、《增廣賢文》、《幼學瓊林》并列的蒙學讀物),這無疑為魯迅打下了堅實的史學基礎。玉田師家中藏書豐富,使魯迅眼界大開,興致盎然。年十一,入紹興城內最為嚴格的私塾“三味書屋”,從壽鏡吾讀書。三味書屋原稱“三余書屋”,取義于《三國志》裴松之注,即董遇所云“為學當以三余,冬者之余,夜者日之余,陰雨者晴之余”。意即要人們利用一切空余時間,發(fā)憤為學。后壽鏡吾祖父壽峰嵐將“三余”改為“三味”,意為“讀經味如稻粱,讀史味如肴饌,諸子百家,味如醯醢”。其意乃讀書如美味佳肴,必不可少。書屋不大,但極古雅。正中上方所懸“三味書屋”匾額,為清朝著名書法家梁同書所題。與之相呼應者有楹聯(lián)—副:“至樂無聲唯孝弟,太羹有味是詩書。”書屋正中,八仙桌一張,高背椅一把,那是壽鏡吾先生的講臺。四周沿墻擺放著書桌七八張,為學生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