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說:“你的房間太小了,只能放在這里?!?/p>
這架鋼琴就靠在團子用木板隔出來的房間外面,店里的地方本來就不大,這樣一來,就更擁擠了,鋼琴座椅旁就是兩人吃飯的飯桌,飯桌上的菜盤子跟這個冷艷高貴的東西非常不相配?。?/p>
“我、我不會……”團子不敢碰琴鍵,有些遺憾地說。
盛贊卻坐在鋼琴前彈奏起來,當(dāng)然,如果那能算是彈奏的話。
整條三千巷深且長,每家每戶都亮著溫黃的燈,巷子里飄蕩著胡亂彈奏的音符,這是這條巷子里第一次響起這么高雅的音色。
這真的是一架鋼琴呢!
團子小心翼翼地在盛贊身邊坐下,她好小一只,只需要一丁點放屁股的位置就行。她將手也放在琴鍵上,觸手非常溫潤冰涼,輕輕壓下去,就能聽見很沉很沉的音,她松開手,鍵盤靈巧地跳起來。
指腹麻麻的,過電般躥進了心里。
然后,不自覺地就想探尋得更多,下一個音會是什么樣子的呢?是高還是低?
停頓時,可以聽見毛媽在隔壁與毛爸細碎地爭吵著什么,那是她所熟悉的,而面前這個,是她所陌生的。
團子將兩手都放在了琴鍵上,她需要伸長手臂才能完全觸碰到所有的琴鍵,她像大人那樣擁抱她的孩子,或者是,她被音符籠罩。
在她間隙按下琴鍵時,有一些不屬于此時此地的聲音沒有逃過盛贊的耳朵。
他站起來,透過木板之間的縫隙觀察外面,團子好奇地也想過去,卻聽他說:“繼續(xù)彈,不要停?!?/p>
空氣中漸漸彌漫一種刺鼻的味道,盛贊說:“我出去一下,繼續(xù)彈,不要停?!?/p>
團子根本就不會彈整段的樂譜,她甚至不能分辨哆來咪的位置,但盛贊說讓她彈,她就不會停。
一開始小心地試探變?yōu)檎挠行┐潭暮鷣y彈奏,團子用盡力氣地將手指壓在鍵盤上,不讓音符與音符間有一秒鐘的停留。
因為她聞到了汽油的味道,因為只要一停下來,就能聽見外面的一切。
隔壁冒家小館已經(jīng)沒有了談笑聲,食客們紛紛避開逃走,外面火光四起,家家閉門不出。
亂彈在三千巷的上空回蕩,盛贊單刀赴會,看著他的家讓人圍了整整三圈。
連只蚊子都飛不出去。
火光照亮了面前的人,他問秦嵐:“你想干什么?好玩嗎?”
秦嵐說:“我要燒了這里?!?/p>
“為什么?”盛贊皺起眉頭。
可秦嵐不能回答這個問題,難道要說,我跟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爭風(fēng)吃醋?還是要說,你今天將我一人扔下我很不爽?
這樣的恥辱讓她憤怒得想要一把火燒光這里的一切。
毛媽膽子大地探出頭來,小聲喊:“阿贊……”
毛爸拽著她已經(jīng)發(fā)福的腰身低吼:“你不要命啦!”
盛贊說:“我沒事,你們不要出來?!?/p>
說完,屋內(nèi)的刺耳琴音更加大聲。
盛贊真心覺得女人是一種非常不可理喻的物種,就因為我今天拒絕了你,你就要燒我家的房子?
就算你是大小姐又怎樣?你敢?guī)н@么多人來封了我家,讓這里住的老人和孩子惶惶不安,我就敢以下犯上。
但在那之前,他說:“鬧夠了吧?別逼我?!?/p>
秦嵐眼里的憤怒更甚,是你逼我的!
十幾年了,她已經(jīng)喜歡了他好久。
既然得不到,不如毀掉。
這里是三千港,我秦嵐想做什么都可以!
盛贊盯著秦嵐手里的打火機,趁其不備閃過去近身攥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卡住了秦嵐的喉嚨。
“你現(xiàn)在做決定,或許我可以改變主意?!鼻貚挂稽c也不相信盛贊敢做什么,她的后背貼上他的胸膛,低低私語。
瘋子。盛贊皺著眉頭,簡直不可理喻。
“大小姐!”手下驚恐的呼喚,因為看見盛贊的小臂毫不留情地緊了緊。
“呃……”秦嵐掙扎著呼吸,臉色漲紅,被火光一照,有些猙獰。
盛贊的底線是什么,這世上,只有毛毛見過。
“盛爺!”一道聲音穿過層層圍住盛贊與秦嵐的人墻,透進來。
小弟們紛紛讓出一條走道,過來的是秦五爺身邊的陳叔,這人臉上表情不變,仿佛盛贊此刻臂彎里夾著的并不是秦嵐的腦袋,也仿佛三千巷內(nèi)并沒有那么多人拿著火把澆汽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