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詩人唐順之曾寫詩道:“諸城皆在山之坳,此城冠山為鳥巢。到此令人思猛士,天高萬里鳴弓綃?!?/p>
經(jīng)過一番浩浩蕩蕩的跋涉,玄燁的車架停在了潮河邊上,出于軍事考慮,潮河上面沒有筑橋,只能擺渡過河,而蒙古諸王早在幾天前就到了古北口。
時隔六年,再一次和玄燁同舟共渡,只是心境和身份都變了許多,寧德和玄燁雙手相扣,雖然不必去瞧對方的臉色,只是手相牽,就仿佛能感覺到對方的心跳。沒有了上一次的唇槍舌劍,這一回只是如繁華褪盡,心境平和。有他(她)在身邊一切似乎都那么安心。
寧德和玄燁站在船頭,不同于在紫禁城里的拘謹(jǐn),如今行在這一片寬廣的水域里,迎面吹來的風(fēng)帶著只有城外遼闊的山野才能體味到的蒼茫氣息。寧德抬起頭,仰望天空,從夾雜著無窮紛擾的京城里出來,只覺得天大地大,一切的煩惱皆去,唯余對天空,對大地的深深敬畏。
看到玄燁站在船頭,不知是誰起了頭,“博格達(dá)汗萬歲”的聲音突然從對岸的一群蒙古漢子口中齊呼而出,呼聲響徹云霄。
在玄燁身后伺候的梁九功被這突然響起的如雷般的“萬歲聲”嚇了一大跳,這些蒙古人在塞外粗俗慣了,即便是王子、公侯也熱情豪放,如今扯開喉嚨大喊,自然不是皇宮里的一干恪守禮節(jié)的文臣可比的。饒是他跟著皇上早已見慣了大場面仍不由得稍稍變了臉色,可是當(dāng)他偷偷抬起頭打量自己面前的兩位主子時,才發(fā)現(xiàn)玄燁和寧德面色如常,站在一起如一對璧人,萬分坦蕩地接受眾人的敬賀,他們是大清帝國至高無上的皇帝和妃子,是被長生天祝福著的一對。
太皇太后在船艙里聽到外面驚天動地的朝拜聲,內(nèi)心十分激動。仁憲太后和蘇麻喇姑攙扶著太皇太后從內(nèi)艙里走了出來,寧德看到太皇太后和仁憲太后等人出來了,沒有做聲,只是悄悄地退到了一邊,把正中的位子讓了出來,挨著仁憲太后站在龍舟的船舷邊,側(cè)臉看著自己的丈夫,意氣風(fēng)發(fā)地帶著他的皇祖母和皇額娘在眾人的歡呼中默默微笑。
金頂大帳已經(jīng)搭好,寧德留在帳子里照顧太皇太后。雖然經(jīng)過長途跋涉,太皇太后已經(jīng)很疲勞了,卻依舊不顧眾人的勸阻,和皇上一起接見了各部諸王、貝勒、臺吉。蒙古不像中原禮教那么嚴(yán)格,所以寧德也不避嫌,就坐在仁憲太后的下面。賜酒、賜宴自然是免不了的,金頂大帳下,諸王帶來的舞劍、馬頭琴、摔跤等等表演十分精彩。
康熙顯得十分隨和,酒到即使不全干,喝的量卻沒讓諸王失望過。進(jìn)行到一半的時候,寧德瞥見太皇太后已經(jīng)面露疲憊,畢竟已經(jīng)是七十歲的老人了,于是輕輕將蘇麻喇姑喚過來,兩人一商量決定不管太皇太后怎么高興還是得勸她先去休息。好在蒙古族的王爺們也不是外人,于是悄悄稟明了皇上,寧德和蘇麻喇姑陪著太皇太后回內(nèi)室休息去了。
寧德等太皇太后睡著了,正準(zhǔn)備舒一口氣,卻看見外頭皇上身邊的小毛子在那里探頭探腦,似乎是有事找她,看到寧德往他那邊瞧了,拼命地使眼色。于是寧德吩咐了宮女好生照顧太皇太后,悄然走出了大帳。
走到外頭,似乎連空氣里都彌漫著一股酒味,寧德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
“怎么了?”她問道。
小毛子有些為難地看了一眼寧德,半晌才道:“皇上似乎喝醉了,奴才看他走路也不穩(wěn)了,可是喀爾喀部的老王爺老是要敬皇上酒,奴才擔(dān)心皇上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