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去年破的那個案子嗎?”老趙自顧自地飲了一口酒說。
“哪起案子?”齊孝石停了嘴里嚼的花生米。
“就是經(jīng)偵移送過來的那起稅案,市局的領(lǐng)導(dǎo)覺得疑難重大,就讓龔培德親自主審的那個。”老趙說,“這些天鬧的動靜可不輕啊,在移送起訴的時候,犯罪嫌疑人不但全盤翻供,還說龔培德在審訊過程中使用了刑訊逼供。檢察院給他驗傷,還真驗出了問題,左邊第三根肋骨骨折,腹部還有青腫,又趕上龔培德在問關(guān)鍵一堂筆錄時,訊問室的監(jiān)控壞了,調(diào)不出錄像,這下讓龔培德有口難辯,一下就被攥住把柄了。這不,聽說今天早上被市局紀委給帶走了,到下班時還沒回來。”
“???被市局紀委帶走了?”齊孝石大驚,“我怎么沒聽說???”
“你怎么沒聽說……你除了眼么前的那點事,關(guān)心過什么……”老趙搖頭,“下午在技術(shù)室的時候我本來想告訴你,但瞧你那個德行,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你倒讓我說話啊?!?/p>
“哎……這不裹亂嗎……”齊孝石感嘆,“我不相信龔培德能干出刑訊逼供的事兒,他這人的性子我了解,這么多年了,只聽說過他不收案子耍雞賊的事,卻從沒聽過他為了案子玩貓兒膩干雜七雜八的。我看這事有蹊蹺。”
“嗯,我覺得也是。這里面沒準有事兒。”老趙說著就與齊孝石碰杯,“這小龔啊,一輩子精明,沒想到在這肯綮兒上栽了跟頭,這眼瞧著就副局長了,就差幾天公示就結(jié)束了,這下,完了。”老趙一聲嘆息。這幫老警察混了一輩子了,凡事都看得明白,到這個歲數(shù)早就沒了幸災(zāi)樂禍的閑心,而只有兔死狐悲的感嘆。
“我說他啊,就是個官兒迷,一輩子就會往上爬,副科、正科、副處、正處,哪他媽有個頭兒啊,到最后還不是退休回家?”齊孝石嘆了一口氣,喝了一口酒。
“要我說啊,還是你活得明白,活得自在,再過幾個月就退休了,平安落地,挺好。”老趙無緣無故地嘆了口氣,“哎……但你和小龔啊,再怎么著也都算是預(yù)審‘名提’,在警察圈兒里有頭有臉兒,比我強,都比我強?!?/p>
“狗屁‘名提’,有個屁用!當了一輩子碎催,到老了在單位也臊眉耷眼,誰還記得你那點兒光榮歷史啊?,F(xiàn)在的人啊,猴兒爬樹,看著上邊人的屁股,拿自己屁股對著底下人。我和龔培德算什么預(yù)審‘名提’啊,要說‘名提’那得說是襄城預(yù)審支隊的‘老鬼’,丫年輕時多牛逼啊,腦子快,手段狠,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經(jīng)手的案子沒有不干凈利落脆的,連公安部都調(diào)他去外省審人,最后呢?不也就四十多歲就栽河里淹死了。到現(xiàn)在誰還能記得他?要我說啊,歲數(shù)大了就給年輕人騰地兒,別讓人家說咱們占著茅坑不拉屎?!饼R孝石嘆了口氣,“我這一輩子啊,跟人斗嘴、斗心眼,斗了半天自己的窩兒都散了架了,媳婦也走了,閨女也不在身邊,到頭來真是應(yīng)了那首歌唱的了,‘一無所有’啊……哎……”齊孝石說著沮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