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綾抬起淚眼看看她，咬了咬唇似想止住啼哭，然眼淚卻越發(fā)洶涌而下。她悲憤難抑地?fù)u搖頭，終是禁不住大哭一聲，一把抱住眉兒埋首在她香肩上痛哭不已。

素來孤傲清高的冰綾，這會兒卻像個(gè)孩子似的緊緊抱著眉兒哭得天昏地暗。眉兒輕輕拍著她后背紅著眼道：“冰綾姐姐你別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嗚嗚……”

兩人相擁著哀哀啼哭，遠(yuǎn)處風(fēng)吹得竹林嘩嘩喧響，敲擊著初夏涼涼的夜色。一彎冷月悄悄隱進(jìn)了云層，仿佛它也害怕自己會被感染而落下淚來。

“也不知我前世做了什么孽，今生這般命苦。”哭了一陣，冰綾松開眉兒，抽抽噎噎地道，“短短數(shù)月生離死別都讓我攤上了，而這生離竟比死別還讓人斷腸。”

或許人在大悲后都有向人傾訴的欲望，如同落水者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痛哭一場后的冰綾娓娓向眉兒訴說了她的身世……

“什么？姐姐是說你根本不想做皇上的妃子嗎？那你卻又為何要進(jìn)宮來？”眉兒才聽得幾句便大叫起來。

冰綾噙著淚水默默看她一眼，轉(zhuǎn)身走到亭邊面朝家鄉(xiāng)的方向，仰首眺望著夜空，目光似穿透萬丈紅塵落到了家鄉(xiāng)的某個(gè)點(diǎn)上。良久，她方才幽幽道：“這世上許多事情不由得人想，我娘是青樓女子，我從小便在青樓里長大。我娘原也是出身書香世家的千金小姐，有一年家中遭了大禍，唯她一人逃出來，不想?yún)s遭遇匪人被賣至青樓為妓。”

“這惡人可真該被千刀萬剮！怎能把好好的良家女子賣去那種地方？”眉兒想起杜元罡上回將她和夏荷擄到妓院，見到的那些袒胸露懷的賣笑女子便有些不寒而栗。

冰綾回眸看看她，又緩緩扭頭望著夜空道：“我娘年后患癆病去了，青樓里的媽媽硬說我娘看病出喪用了她不少銀子，逼著我為娼替我娘還債。”

“后來呢？”眉兒大驚。

“我娘攢了些銀子我是知道的，她一心想著攢夠銀子贖了身再置辦一所小宅子，希望我將來有個(gè)好歸宿?；疾『笏龔牟簧岬米ズ盟巵沓?，哪里又用過青樓媽媽一錢銀子？”

“既然沒用便由著她這般胡說嗎？”

冰綾轉(zhuǎn)身走到欄桿上坐下，側(cè)目望著亭外在風(fēng)中柔柔擺動的小草道：“青樓里有個(gè)賣身為奴的小伙計(jì)，我與他自幼青梅竹馬一塊長大，前年我娘拿銀子替他贖了身又送他去布莊學(xué)藝，指望他學(xué)成一門手藝后我倆能安安生生過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