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風(fēng)塵仆仆歸來的時候,放下了所有懸在半空的心。
女人回到自己的房間。發(fā)現(xiàn)同屋的女翻譯在哭。
她問女人,男人是不是也回來了?女人說,是。女翻譯便破涕為笑,說團長都急死了,差點讓我去報警。其實女人已經(jīng)見過團長,并且也已經(jīng)把團長的包裹交給了他。她沒看到團長急瘋了的樣子,團長甚至還很和藹親切地夸獎他們辛苦了。她想也許是團長老奸巨猾,含而不露吧。
于是女翻譯又問,他回他的房間了嗎?
女人問,誰?團長還是別人?
女翻譯說,當(dāng)然是別人。
女人再度說,好像還在團長那兒。
女翻譯便突然像子彈一樣彈出了她們的房間。
然而女翻譯旋即返回,一臉沮喪的神情。
怎么啦?女人問女翻譯。
他怎么啦?路上發(fā)生了什么?女翻譯反過來問女人。
女人說,不知道。
我去看他的時候,他竟然已經(jīng)睡著了。臉色難看極了,是不是生病了?
是嗎?也許是太累了吧。
女人說過之后,就把自己鎖進了衛(wèi)生間。
1996年夏季
男人不知道該怎樣對女人解釋,事實上他已經(jīng)買好了避孕套。那時候女人不在他身邊。她正在一個很遠的但卻非常美麗的海濱城市開一個對她來說非常重要的會議。她為此做了很長時間的準(zhǔn)備。那一次又恰好會期很長,所以她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男人在女人不在的時候都做了些什么。
男人始終在積極準(zhǔn)備著。他一直和遠在美國的妻子通電話。電話中都是一些極其瑣碎的事情,譬如妻子所需要的各種生活用品,因為美國的這類東西確實很貴。
而唯一丈夫已經(jīng)買好而妻子并沒有要求他帶去的一種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用品,就是避孕套。因為妻子早就預(yù)謀鉆美國法律的空子,就是說,她要利用丈夫在美國生下一個孩子,讓孩子獲得美國國籍,這樣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留在美國,乃至于有一天成為美國的正式公民了。這便是她的美國夢。在她看來,美國確實是天堂。而美國其實并不是天堂,這是她后來才意識到的。只是她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她棋錯一招,便再也回不到原來的生活中了。
從妻子如此熱愛美利堅合眾國的角度,男人當(dāng)然承認妻子的這種想法是聰明的并且是天衣無縫的。但是他還是去買了避孕套,因為他也有妻子所不知的難言的苦衷。他覺得這已經(jīng)是對自己深愛女人最無可奈何的忠誠了。那時候他還想不好未來的生活會是怎樣的,但是他卻知道,一旦真的有了孩子,他們所有的人就全完了。
他不記得有誰曾對他說起過,聰明的男人和聰明的女人在一起是——情人;聰明的男人和愚蠢的女人在一起是——懷孕;聰明的女人和愚蠢的男人在一起是——緋聞;而,愚蠢的男人和愚蠢的女人在一起是——結(jié)婚。男人不知道這樣的說法是不是至理名言,但是他覺得這里確實有很多真理性的東西,也是普遍現(xiàn)象,或是經(jīng)驗的總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