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規(guī)楚楚動人地站在水晶燈下。臉上一如既往著淺淺的微笑。然而一種勝利者的微笑,哪怕一路滴著鮮血和骯臟的精液。她從來不可能不勞而獲地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這便是子規(guī)實現(xiàn)自己的艱辛歷程。所以她沒有什么歡樂而言,只是覺得自己已無需再徘徊了。她決意不再重操舊業(yè),也篤定不再要島上的房子。她將開始一種全新的生活。
子規(guī)端著高腳杯在人群中穿行,對每個熟悉或不熟悉的客人報以謹慎的微笑。她挽住那位年逾古稀的禿頂,那是她的第一位客人。那以后,他們已然像父女般心有靈犀。她覺得只有和他在一起時,才會有一種由衷的安全感。她知道他對她是以誠相待的,否則不會把零號島的開發(fā)商介紹給她,盡管那個男人最終寸土不讓。她知道即或和她交往過的所有男人都出現(xiàn)在酒會上,那個冷硬的男人也不會來的。是的唯獨那個男人,而子規(guī),也許并不期待再見到他。
子規(guī)和那些她服務(wù)過也索取過的男人搭訕著。她娓娓而談,溫柔而親切,就仿佛她是他們所有人的紅顏知己。子規(guī)在蔡先生的面前也不再尷尬,因為她早已和亦蘇化干戈為玉帛。感覺上不舒服的時候,她會轉(zhuǎn)而想到舊時代的三房四妾。就當她和亦蘇同為蔡先生的姨太太,而姨太太之間有時候也會相互舉薦,有著很切膚的利益和友誼的。這樣想似乎就沒有什么不堪的了,妻妾成群抑或三宮六院,歷史中漫長的部分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于是子規(guī)向亦蘇和蔡先生敬酒,謝意中包含了真摯的友誼,大概也暗示了那不堪的交易。
直到那個煞有介事的男人不期而至,他走進宴會廳時竟還戴著墨鏡。
這時候子規(guī)邀請的客人可謂悉數(shù)到場。于是她脫掉那件火一般熱情的紅裙,將一襲沉靜的白色紗裙裹在身上。盡管她知道這種場合的著裝就是要夸張,但出現(xiàn)在客人面前時還是有些不自在。
她有點矜持地迎了上去,像新娘一般挽住了那位零號島的主人。他們款款走上鋪著紅地毯的臺階,那架勢仿佛她就是他的新娘。子規(guī)無意將這個男人介紹給誰,她只是覺得挽著他手臂的感覺很輝煌。
你不覺得我們像一對新人嗎?
可惜我剛剛換掉了那件紅色的,我以為您是渴望血腥的那一種,譬如,那些宛若桃花的處女……
我提議過,我們結(jié)婚。
您又來了,不覺得您的創(chuàng)意荒唐么?
您什么也不會損失的,還能得到島上的房子。就像現(xiàn)在,您和我一道走進大廳。在瓦格納的《結(jié)婚進行曲》中。我喜歡您這件白裙子?;蛘?,我們就把它當作我們的婚禮?
這對你我來說都晚了,我已經(jīng)決定放棄您的島了。
就是說,您也要放棄皮肉生涯了?
子規(guī)恨恨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著身邊的男人。您真無恥??上铱床坏侥难劬?。卻知道您的心有多刻毒。您以為您是那種可以以身相許、托付終身的男人么?
這里都是些什么人?全都是您的客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