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鄴朝天哭喊:“皇上,臣冤枉哪!”
索尼道:“李大人,冤與不冤,自有法斷,你不必如此失態(tài)。李府家產(chǎn)全部查封,男女老少不得離開屋子半步!”
侍衛(wèi)們飛赴各屋,李府上下頓時哭作一團。過了半個時辰,一侍衛(wèi)飛跑進來,驚呼道:“索中堂,后院柴房找到三具尸體!”
李振鄴兩眼發(fā)白,倒在椅子里昏死過去。原來李振鄴吩咐管家在酒里下了藥,毒死三個家丁預(yù)備夜里毀尸滅跡,不曾想朝廷這么快就拿人來了。明珠心里早已有數(shù),附在索尼耳邊密語幾句。索尼便道:“闔府上下,全部拿下!”
皇上命索尼跟鰲拜共同審案,不到兩個時辰李振鄴全都招了。知道李振鄴這么快就招罪,皇上連夜宣索尼跟鰲拜進宮。索尼道:“李振鄴供認不諱,只是涉人太多,請皇上圣裁!”
說罷就遞上折子,早有太監(jiān)過來接了去。皇上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并沒有看折子,只問道:“都牽涉到些什么人?”
索尼嘴里支吾著,望了眼鰲拜。鰲拜道:“不光李振鄴自己膽大包天收受賄賂,向李振鄴打招呼、塞條子的還有幾個王爺、貝勒,居間穿針引線的有部院大臣,甚至有王府里的管家,部院里的筆帖式,總共十幾人,另有行賄貢生二十幾人!河南舉人李謹也是李振鄴家人所殺!”
皇上聽著聽著,忽然嚎啕大哭,悲憤不已:“王爺、貝勒,都是朕的伯父、叔父、兄弟!至親骨肉哪!那些大臣,朕成日嘉許他們,賞賜他們!這天下是大家的,不是福臨一個人的!他們狼心狗肺!”
皇上哭著喊著,突然雙手按住胸口,哇地吐出一口鮮血。索尼跟鰲拜嚇得使勁兒叩頭,喊著皇上息怒,龍體要緊。明珠隨侍在旁,吩咐太監(jiān)快叫太醫(yī)。皇上擺手道:“不要叫太醫(yī),朕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的!”
皇上要過折子,看著看著,雙手就抖了起來,罵道:“都是跟漢人學壞的!滿人是靠大刀和彎弓分高下的,原先并無賄賂、鉆營這等惡習!入主中原不到二十年,漢人的好處沒學著,污七八糟的東西全學到家了!查!查他個水落石出,讓他們死個明白!”
京城里雞飛狗叫,四處都在說著清查科場案??旎盍掷锏哪切┳x書人歡喜不盡,只說這回終于可以還公道于天下,哪怕落了榜也心甘情愿。只有張汧忐忑不安,生怕自己的事被捅出來。他帶進考場的硯臺自是天知地知瞞過去了,怕只怕李振鄴已經(jīng)出事,他托高士奇送銀子的事被扯出來。他本想先回山西去,可手頭已無盤纏,便想到祖澤深家去躲著。他把大順托付給店家,只道自己有事出門幾日。店家只認銀子,也沒啥話說。
張汧到了祖澤深宅院前,猶豫片刻才上前敲門。門房以為他是來看相的,便讓他進去了。祖澤深見來的是張汧,很是熱乎,道:“原來是張汧兄!快發(fā)皇榜了,我正等著向您道喜哩!”
張汧紅了臉道:“張某慚愧,有事相求,冒昧打擾祖兄!”
祖澤深道:“張汧兄此話怎講?您可是即將出水的蛟龍呀,我祖某日后還指望您撐著哩??煺f,我有何效力之處?”
張汧道:“張某盤算不周,現(xiàn)已囊中羞澀,住不起客棧了!”
祖澤深甚是豪爽,大笑道:“我以為是什么天大的事哩!兄弟千萬別說個借字,您只說需要多少銀子?”
張汧道:“不敢開口借銀子。若是不嫌打擾,我就在貴府住幾日,吃飯時多添我一副碗筷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