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畢業(yè)旅行，去的是墾丁。歷年歷屆都一樣了無新意。

第一天的晚會，學(xué)校包下墾丁青年活動中心的大禮堂，每個班級都可以報名上臺唱歌表演，要點(diǎn)名的，所以沒有人敢擅自跑出禮堂夜游，幾百人全塞在一塊，意興闌珊地聽歌。

這樣很好，人越多，就越對了我的脾性。

“柯騰，你要想清楚。”許博淳狐疑，忍不住提醒我。

“喔？”我拍拍臉。用力拍拍臉。

“你這樣做了的話，就跟廖英宏、謝孟學(xué)、阿和等人一樣了。”許博淳瞪著我。

“就當(dāng)我沉不住氣好了。我本來就是那種，喜歡一個人，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的那種大王八蛋。”我振臂，為自己打氣。

我拿出事先影印好了的歌詞，將它發(fā)給班上二十幾個早已熟練《我仍會天天想著你》歌曲的男生，吆喝大家上臺。大家懵懵懂懂，等到回過神時，全都圍著麥克風(fēng)站好，等待我的指示。

類似羅馬競技場的環(huán)場禮堂中，主持人等著我開口，全場高三、初三的學(xué)生都看著我。我抖弄眉毛，深呼吸，將與生俱來的自信催化到最頂點(diǎn)。

我找到坐在臺下的沈佳儀，若有似無地將視線帶過她身邊。

“現(xiàn)在，我要將一首自己寫的歌，送給我很喜歡的女孩。希望多年后某一天，她還是能想起，曾經(jīng)，有這么樣的一個男孩，做了這么一件事，因?yàn)榉浅７浅Ｏ矚g她。”我拍拍身邊錯愕不已的男同學(xué)們，說，“開始吧，我忠心耿耿的仆人們！”

全場一陣莫名其妙的躁動。我們開始合唱，用參差不齊的音律取代空白的背景配樂，效果還算差強(qiáng)人意。

我，從來不知道，

為何像我如此瘋狂的男孩，

會遇上，會遇上如你天使般精彩的女孩。

而我，也不知道，為何自修的兩旁寫滿你，

也不知道，是誰讓我在深夜里狂叫。

我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沈佳儀聽到一半，卻開始跟旁邊的女生竊竊私語。

“……”我暗暗心驚。

沒多久，沈佳儀轉(zhuǎn)身離席，不知道跑哪里去。那離去的身影讓我咋舌不已。

……這算告白失敗了嗎？因?yàn)槲业脑萎吢?，沈佳儀終于將我歸類成“用早熟的情感，妨礙她念書”的那一群人里嗎？還是個性有些害羞的沈佳儀，終究沒有臉面對這種浩大火力？

散會后，夜游前大家都去找沈佳儀拍合照，一群都在喜歡沈佳儀的男孩靠在一起比勝利手勢。由于我剛剛做了沒有道明對象的告白，大家各懷心事地?cái)D在沈佳儀旁邊，對著鏡頭留下歷史性的畫面。

至于我，我只敢盯著鏡頭傻笑，完全不敢招呼沈佳儀的眼睛。

閃光燈。

“那首歌，是寫給誰的?。?rdquo;阿和笑嘻嘻看著鏡頭，在我耳邊咕噥道。

“就，我喜歡的女生啊。”我微笑，不采取正面作答。

“誰啊？”

“佛曰，說不得。”

“……那么，各自努力吧？”阿和比起勝利手勢。

“好啊，各自努力啊。”我挖鼻孔。

老天保佑，沈佳儀可別被我嚇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