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冬天,潤科女人又生了一個女孩子,起名叫京葉。家里人平平淡淡,也沒當(dāng)回事,添不了多少喜氣。
嫂子高氏自從丈夫去世以后雖然哀痛不止,但有兒子高南在身旁,一天天長大。高南是這個家庭唯一的繼承人。潤科雖然管著家事,但他終究是要老的,等他的三個女兒一個個長大嫁人,這個家豈不是全是高南的了嗎?所以她把一切希望全寄托在兒子身上。但到1931年9月潤科有了兒子永祿后,她的想法就大不一樣了。這個家就不再是高南一個人的了。她雖然在人前也說些也很喜歡的話,但內(nèi)心的妒意是永遠(yuǎn)磨滅不了的。潤科兩口越喜愛永祿,她的心里越不好受。1932年春和“三興合”換院子的事,雖然對全家來說是個好事,但她不知有多少個夜晚睡不著覺。她問了多少次親朋好友,請教來了許多知書達(dá)理的人,想提出分家。只因婆母在堂不好開口,不敢冒然提出。直到1933年夏天婆母去世以后,覺得時機(jī)已經(jīng)成熟,再也不能遲了,緩遲一天自己便會多吃虧一天。于是便請了本家子的家長侯聰二叔,和“敬盛隆”的老掌柜侯寧瑞五叔作為管事人前去說話。
潤科一聽是嫂子提出要分家的事,一下子火冒三丈,他壓根兒就沒想到過這家要分。便氣呼呼地說:“噢,五叔、二叔,今天你二位來就是為給我們分家的,不行!我們家人老幾輩子,就不知道分家。我爺?shù)轿掖笪沂迨掷餂]分家,我和我哥沒分家,現(xiàn)在我哥不在世了,我能不照看我嫂子和侄兒,把他們孤兒寡母分出去,不怕人罵我沒良心嗎?”二位老人一時無言答對,只好悻悻地走了。
擱了不幾天,二位老人又來了,說:“你們和‘三興合’換了院子,給了120元現(xiàn)大洋,你嫂子說也給上她二十塊,以作零花,不然就要分家?!睗櫩普f:“這家事是我管的哩,啥錢該花多少,我會給花的,決不吝嗇。全家人吃的用的該買的該添的該行的門戶,該置的家當(dāng),都由我管。嫂子和侄兒的全部吃的喝的使的用的哪一樣不和全家人一樣,該花的錢哪一樣不花,為啥要二十塊大洋,要這錢做什么!”說的二位管事人紅著臉只好退走了。
高氏一看這管事人難辦,便去找當(dāng)時的保長靳蘭亭。蘭亭說:“那樣不行,即便告到保公所,我也不能給你們分家。只有一個辦法,你一個寡婦人家?guī)е畞須q個小孩,應(yīng)該上縣去告他。找人寫個狀子說他‘欺寡滅門’,虛張一下聲勢嚇?biāo)?,他害怕過堂,便會答應(yīng)分家的?!备呤弦宦犚烙?jì)而行,大造聲勢,尋人寫狀子,揚(yáng)言要告兄弟“欺寡滅門”的罪。并騎了頭毛驢,引上兒子高南真的去了合陽縣告狀。
潤科聽到嫂子上縣要告他“欺寡滅門”,確實(shí)嚇壞了。他相信自古流傳的一句話:“天下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沒進(jìn)來。”人家上縣一告,不管是真是假有理沒理,派差人把你帶到縣衙不分青紅皂白把你拉到大堂上,先飽打一頓,押進(jìn)監(jiān)獄。家里的婆娘娃娃一大攤誰來管,六七十畝地誰來做,這個家不是全完了嗎?越思越想越害怕!
大女菊芳和乾字村的鄧西齋訂了婚,西齋的哥哥鄧全娃聽到了風(fēng)聲,便前來看望。也勸潤科道“侯叔!人家要分,就讓分了吧!已經(jīng)撕破了面皮,終究不會好的?!睗櫩拼饝?yīng)了,并央他立即去合陽縣叫回嫂子。
高氏一見目的達(dá)到,便騎驢回家。重新請來二叔五叔說話,并請來大舅吳莊趙家城的趙炳全也來參加管事。經(jīng)過多少次的吵吵鬧鬧,說說停停,一直鬧騰了一年時間。高氏心想一定要在麥?zhǔn)涨胺至愀桑悦恹準(zhǔn)蘸蠹Z食按人一分,自己和娃只有兩個人的,豈不吃了大虧。便于1935年3月初一寫了分單。把老屋的四合院和好的農(nóng)器家具、36畝平整好做的地要?dú)w了自己。而將北邊破舊不堪不翻修便無法居住的一院半分給了潤科。潤科雖然也分了許多破破爛爛的農(nóng)器家具和30多畝土地,但其中有圪臺上13畝地,里面有多年修整不住、大水沖成的渠,很難耕種,不打糧食。不管怎樣,總趕麥?zhǔn)涨鞍崃思?,分了灶,各過各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