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不要錢的政策一宣布,食堂真的也就不要饃票和菜票了,人們能吃多少是多少;做活也就不記工了,什么包工、包產、包投資的“三包”,什么以產定工、財務包干、定額記工,一律不要了。大家都以沖天的干勁,飽滿的熱情干活就行了。哪里需要哪里去,哪里有活哪里干,哪里有飯哪里吃。隊與隊之間,可以互相支援,大力協(xié)作,不講報酬。真是共產主義精神大發(fā)揚。
在這轟轟烈烈的場面中,外表看起來十分熱鬧,干勁沖天,但干出來的實際效果并不大。每天晚上,隊長出工鈴一打,臨時組織突擊拉糞。幾十個人拉一個大膠輪車,送上一兩回糞,回到食堂吃一頓面條。有人拉車時也掛條繩,車跑得快,他落在后邊,趕也趕不上,咋能使上勁呢?拉畢到食堂吃飯時,吃了一碗又一碗,直吃得口里發(fā)哼聲,幾乎走不動。形成了“干活磨洋工,吃飯放衛(wèi)星”的現(xiàn)象。大多數(shù)人出勤不出力,到場算個數(shù)。有時連勤也不出了,今天你有病,明天他感冒,出現(xiàn)了“病人多,孕婦多,產婦多”的“三多”現(xiàn)象。特別是一些重活累活,像出圈、鍘草、軋花等沒人愛干。
因為11月1日以后,至11月15日以前,社員勞動所得的工分,只作發(fā)工資時的參考了,不再作為依據(jù)。而現(xiàn)在發(fā)工資的依據(jù)是各個勞力所評定的級別。評級的標準有五條:1、政治思想;2、體力強弱;3、勞動態(tài)度;4、技術高低;5、參照底分。工資的發(fā)放,80%為基本工資,即按所評定的等級;20%作為獎勵工資。級別共分九級,各級別在總人數(shù)中所占比例為:一級4%,二級5%,三級8%,四級10%,五級20%,六級20%,七級15%,八級10%,九級 8%。底分最低為3分,即一級;最高為11分,即九級。這樣,省去了定額管理評工記分時的許多麻煩手續(xù),但社員們的勞動積極性和勞動效率卻差得遠了。
1958年10月31日,公社號召開展冬季植樹育苗運動。路井高級農業(yè)社和原上東陽村即團結社合并為一個管理區(qū)。隊長侯俊德領著全隊男女社員清早吃了飯,扛起锨,到上東陽的西溝里去種樹。菊蘭雖有個不到一歲的吃奶孩子,為了不受批評,便也拿上锨和大家一起去種樹。
但飯時到了卻沒有飯,大家都啃著冷饃,喝口東陽村子送來的開水就算把飯吃了。菊蘭肚里雖不太饑,奶頭卻足得脹脹的。真沒辦法,只好揉一揉,又跟上大伙干起活來。一直干到日落西山,才和社員們一起收工往回走。為了早一分鐘讓娃吃上奶,只好鼓起勁快步往回趕,一天的疲勞也顧不得了,總在想著二兒子豐勝不知叫喚成啥樣了。
母親在家管著個沒一歲的吃奶娃,把娃餓得怪叫喚,泡些饃放些糖,哄來哄去,總是哄不下。太陽落山天黑了,菊蘭才和大伙一起回來了。她一進門,顧不得自己吃一口饃,喝一口水,放下锨趕快先抱起娃,讓娃吃奶。憋一天的奶水,娃已餓急了,抓住又圓又大的奶頭,“嘰咕嘰咕”就吃,一下不丟奶頭吃了個飽,這才不嚎叫了。
但誰也沒料到,剛過半夜,天還沒明,“忽啦”一聲,娃口里吐出一攤奶水,濺了菊蘭一身,驚醒了菊蘭。她趕忙起來點燈,正擦拭奶水,“嗚啦”一口,娃又吐了一攤,她忙叫醒永祿?!班圻辍币宦?,娃又拉下一大灘。永祿忙穿衣起床,先叫醒母親,說明情況,便急忙去保健站請醫(yī)生。趕天明醫(yī)生來時,娃已連吐帶拉好幾次。醫(yī)生說是嚴重脫水,立即給打葡萄糖鹽水,進行搶救。好多天后,娃才漸漸地恢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