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大二那年上學期，我去聽了那位姓胡的老師的課，有一次課臨近中秋，講到以“月”為主題的古代詩詞，老師講課講到一半突然跑出去看了下，然后回來跟我們說：“同學們，最近網(wǎng)上有個小故事，是講夏目漱石的，說他在學校當英文老師時給學生出了一篇短文翻譯，要把文中男女主角在月下散步時男主角情不自禁說出的I love you翻譯成日文，學生翻譯成日文的‘我愛你’，夏目漱石說：‘日本人怎么能這么說呢？翻譯成今晚的月色很美就夠了?！覄偪戳艘幌?，今天的月色也很不錯，所以我們提前下課，大家出去賞月吧，也別忘記給自己想念的人打個電話?！?/p>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學姐的那個電話，卻只能空想國外的月色是不是也如今晚一樣的好。

大三那年的寒假，我回家的時候，在超市偶遇了那位姑娘，她嫁了人，留了長發(fā)，變得秀氣又溫婉，和當年那個在游戲廳稱王稱霸的形象相去甚遠。

她問我還在玩拳皇97嗎？我說有啊，偶爾還會和朋友去游戲機廳。

她笑著問我，那現(xiàn)在有沒有學會打游戲要故意輸給女生？

我被她問得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地說，好像有吧。她突然說：“都說女孩子成熟得早，我啊，十五歲那年就學會了?！?/p>

離開超市時，我看著她遠去的身影，想著她說的話，覺得她還是那個酷酷的姑娘，從未變過。

大四畢業(yè)的時候，我突然翻出了那張明信片，它在我的抽屜里蒙塵已久，我看著地址，突然想起了前不久高中聚會的時候，有個同學給我看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長發(fā)大美女，穿著淡藍色的連衣裙站在海邊，長發(fā)隨著海風飄舞，眼神淡淡地望著遠方。

我問他這是誰啊，他說：“你這都不記得了啊，她是你同桌啊，語文課代表。”

我“哇”地一聲感嘆：“沒想到她摘下眼鏡這么好看?！?/p>

同學取笑我道：“怎么樣，高中的時候不知道珍惜，現(xiàn)在后悔了吧？”

我厚顏無恥地笑道：“后悔后悔，不過也不能說全無機會啊，她現(xiàn)在在哪??？”

同學說：“死心吧，人家現(xiàn)在在澳洲留學，而且人家心有所屬了?！闭f罷他翻出了語文課代表的QQ，把她的簽名給我看。那是沈從文寫的一段話：“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shù)的云，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p>

我當時笑了笑，說她這恩愛秀得還挺文藝的。

后來翻到了這張明信片，我才明白了上面手繪的拱橋、漫天云霞，還有空空的酒壇是什么意思。

那一晚正值周六，江邊有盛大的煙花表演，我拿著那張明信片，在河風間佇立良久，反反復復地讀著明信片上的那首詞，直到江邊圍觀煙花的人群散去也恍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