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只是我沒想到,我醒來之后,怎么都找不到白彥俊了。圍在我病床前的只有陳佳宇、葉初曼和吳蕾蕾。
“白……”我努力想喊出他的名字,可是喉嚨干澀得只剩下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雁子,放心,我和阿姨說,咱們學(xué)校放假,我請了外教,你在我家和我一起補習(xí)英語呢?!比~初曼以為我在擔心媽媽,趕緊和我說。
這樣欺瞞我媽媽的事情她做了不是一次兩次了,好在我媽媽喜歡葉初曼,怎么都不會認為葉初曼會騙她。
“雁子,你想吃什么?我去給你買?!标惣延羁粗倚褋恚裆幸呀?jīng)全是興奮,他將吳蕾蕾和葉初曼在我身邊擠開,有些討好地問。
“大半夜的,你去哪里買呀。”吳蕾蕾重新將陳佳宇拽到身后,提醒道。
陳佳宇摸了摸腦袋,有些尷尬,卻還是硬氣地說:“只要雁子想吃,我肯定能給她弄來?!?/p>
“雁子快說想吃什么,我想看看他陳佳宇能不能把你想吃的弄來?!眳抢倮傩χ聪蛭遥鎺Т侏M,我知道她肯定又想整陳佳宇了。
“雁子,想吃什么?你都昏迷一下午了,是該吃點東西了。”一直很喜歡陳佳宇的葉初曼也意外地幫腔。
“小籠包?!蔽蚁肓讼?,終于想到陳佳宇能買到的東西,然后認真地說道。
“雁子,你到底和誰一黨呀?”吳蕾蕾聽我說出答案,已經(jīng)知道我在維護陳佳宇了,誰不知道我們校門口的肖記小籠包是24小時營業(yè)呀。
“陳佳宇,你還不快去,我們只吃肖記的?!比~初曼聽了我的答案,卻樂了,然后慫恿著陳佳宇快點去買,陳佳宇趕緊點頭,興奮地離開。
看著陳佳宇的背影,我才恍然記起,我現(xiàn)在在醫(yī)院,離學(xué)校最近的醫(yī)院都得半個小時車程。
我終究還是害了陳佳宇。
“你們太不善良了?!笨粗谖掖差^得意的兩人,我不由得慨嘆。
“不善良的分明是你,是你說想吃小籠包的,還有啊,陳佳宇甘之如飴,你感嘆個什么勁?!比~初曼一邊笑著看我,一邊給我倒水。
我接過水,喝了一口,然后看向吳蕾蕾和葉初曼的身后,除了寂靜的空氣,再無其他。
在黑暗中拯救我的那個人不在,白彥俊不在。
吳蕾蕾和葉初曼是我的閨密,陳佳宇是我的好哥兒們,而白彥俊是我的好朋友。
現(xiàn)在我在醫(yī)院,我的閨密和哥兒們都守在我身邊,可是我的好朋友,那個被我珍藏在心里的人,卻不在。
“白……”我試探著對面前的兩個人說出一個字,我想知道白彥俊有沒有來過,他有沒有著急,我還想馬上打電話給他,讓他不要再擔心。
“你的樣子把夏薇嚇到了,他當然英雄救美,送美人回去了?!比~初曼聽我開口,就知道我心里又想著白彥俊,臉色都變了,說話的語氣更是瞬間降到了冰點。
“初曼?!蔽逸p聲喊她。我知道葉初曼的不滿是因為我,她是為我抱不平呢。
“雁子,不是我說,那個白彥俊有什么好,你偏偏看上他了?!眳抢倮賹Π讖┛★@然也是不滿的。
我看著她們,心底的話終究是沒說出來,她們臉上都帶著不平,我覺得她們可能是因為夏薇遷怒了白彥俊。
白彥俊那么優(yōu)秀溫柔的男生,葉初曼和吳蕾蕾怎么會生他的氣呢。
“他對人很好,夏薇嚇著了,他應(yīng)該去照顧的。”我還想為白彥俊解釋,雖然說出的話言不由衷,雖然說話的時候,嘴里和心里都很苦。
“你就傻吧,你都暈了,他都不管,夏薇就一句‘我害怕’,就讓他緊緊地守著,他心里沒你?!比~初曼的話,始終都是帶著鋒芒的,這鋒芒讓我心疼,比頭都疼。
“他喜歡夏薇呀。”我還是在為白彥俊找理由,對喜歡的女孩,他會全力以赴的。
只是為什么讓他全力以赴的那個人不是我呢?我黯然神傷。
“雁子呀,如果你真就是想找個男人的話,你別要白彥俊了,我當你男人?!比~初曼見我眼中帶淚,忍不住抱住了我,輕聲說。
我笑著看葉初曼,看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頭。
吳蕾蕾沒有說話,只是握住了我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拍。她和葉初曼的心思一直是一樣的,或者說,在我對白彥俊的感情這件事上,她和葉初曼好像永遠都站在一條戰(zhàn)線上。
可是我對白彥俊的喜歡,十幾年了,或許,在我見到他第一面的時候就喜歡上了,十六年的感情,他好像空氣一樣無形地存在于我生活的每一個空間,早已經(jīng)離不開了。
“你們別逼我?!蔽医K于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一直仰望一個男生,一直追在他身后多年的滋味,并不是那么美好,尤其是現(xiàn)在,看著他喜歡上別人,聽著他說別人的好,真的很苦。
“我的心比頭都要疼。”我哽咽著說話,淚眼朦朧中,我只看到葉初曼和吳蕾蕾也忍不住眼角含淚。
她們終究還是心疼我的。
我沒想到,在睡了一個下午加大半個晚上之后,我還能再睡過去,而且是哭著睡著的。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葉初曼和吳蕾蕾已經(jīng)不見了,只有陳佳宇,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頭枕著病床睡得不亦樂乎。
“陳佳宇,我……”再次開口,喉嚨還是撕裂一般的疼,聲音也很小,仿佛蚊蟲叮咬一般。
只是我這么小的聲音,陳佳宇還是聽到了,他睜開睡眼看我,眼中全是關(guān)切,只是他迷糊的樣子配著晶亮的眸子,樣子特別可愛,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可愛的陳佳宇。
“雁子,你醒了?”他一邊說話,一邊伸進自己衣服里,在衣服里掏出了一兜小籠包。
“餓了吧?快吃。”他獻寶一樣將小籠包捧到我的面前,我伸手接過,小籠包的溫度比他的手都要暖。
從肖記小籠包到醫(yī)院得半個小時的車程,在醫(yī)院他還要等著我睡醒,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辦法才讓這小籠包暖暖的。
“陳佳宇,我想喝水?!蔽铱粗』\包,很是為難地開口,我不想糟蹋陳佳宇的一番心意,可是我現(xiàn)在只想喝水,我的喉嚨很疼,唇干舌燥,現(xiàn)在就是把小籠包塞進嘴里我怕也嘗不出什么味道。
“好,喝水。”陳佳宇一愣,然后就手忙腳亂地倒水,端起杯子要遞給我的時候,手突然收了回去,然后細細地吹著,再看向我,眼中全是溫柔。
“你先睡會兒,水涼了我叫你?!标惣延钜娢铱粗行┎缓靡馑?,說完話之后,就只顧著低頭吹著熱水,水汽蒸騰,迷蒙了他的容顏,我看著他,竟然真的又睡過去了。
不知道是前一晚失眠的緣故,還是因為我失血過多。
陳佳宇果然還是把我喊醒了,我睜開眼,就感覺到他溫暖的手臂托住了我的頭,然后緩緩地將我抱住,幫我坐直了身子,他將水遞給我,笑著看我喝水。
溫暖的水刺激著我的味蕾,前所未有的甜,然后這股溫暖順著喉嚨一路往下,我疲憊的身體如久旱遇到甘霖。只是一杯尋常的水,卻讓我周身熨帖。
等我喝光了杯子中的水再看向陳佳宇的時候,他手里依然托著小籠包,獻寶一樣地看著我。
“兩頓飯沒吃了,得吃點東西,不然一會兒會餓,現(xiàn)在還熱著呢?!标惣延钤俅螌⑿』\包的袋子遞給我。
這次的小籠包比剛才更熱,我詫異地看著陳佳宇,他笑著告訴我,在喊我之前他找了護士,在護士用的微波爐里加熱的。
“早知道護士值班室有微波爐,我就不傻乎乎地放衣服里保暖了?!彼f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說完就低下頭。
“陳佳宇,謝謝你?!彪m然看著小籠包我沒有任何食欲,但是我還是要謝謝陳佳宇,因為他因為我的一句話,在大半夜穿街過巷買來了我要的東西,還悉心地暖著,這份情意,真的讓我感動。
“雁子,你再說這么生分的話,我生氣了?!痹谡f到生氣的時候,陳佳宇的神色是拘束的,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
“大熊,有你真好?!蔽抑浪粫臀疑?,從我認識他的那天開始,我們就沒有生分過,他這樣說,只是不希望我和他如此疏遠。而我不會疏遠他,因為他永遠都是我的大熊,有他在身邊,我永遠都不缺溫暖,即使白彥俊讓我傷心,大熊都會陪著我。
我期待著的白彥俊,在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
“醒了?!卑讖┛〉脑捳Z淡淡的,帶著之前從沒有過的疏離。我正想說話,就看到了夏薇站在他的身邊。
瞬間任何話語我都說不出了,現(xiàn)在的白彥俊怕是恨不得和我劃清界限吧,他的夏薇,就是一朵圣潔的白蓮花,他要想配得上夏薇,他周圍的朋友也都必須是圣潔的,像我這樣和小混混打架的人好像已經(jīng)沒有資格劃到他朋友的范圍中了。
“白彥俊,你如果覺得這樣說話舒服,你可以出去了,你的清高,不用在我面前表演?!蔽胰讨^頂傳來的疼轉(zhuǎn)過身去,不再看白彥俊一眼。
如果沒有夏薇,我可能都說不出這樣的話,可是現(xiàn)在的我,滿腦子全是夏薇,白彥俊的態(tài)度和話語讓我覺得和夏薇比起來,我卑微如塵。
我知道自己的卑微,只是我不愿把這姿態(tài)在夏薇面前展現(xiàn)。
“小雁,你怎么這樣……不可理喻?!蔽抑腊讖┛〉哪樋隙ǜ琢?,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白彥俊,真委屈你了,和我這個不可理喻的人做了十六年的朋友?!痹诎讖┛∽炖锫牭健安豢衫碛鳌彼膫€字的時候,我已經(jīng)徹底發(fā)狂了。十六年了,他竟然為了一個夏薇說我不可理喻。
白彥俊還沒說話,我就將枕著的枕頭扔向了他,只是沒想到會扔到陳佳宇的身上。
陳佳宇被枕頭砸了一下,愣愣地看著我,有些無措,手上還拎著一袋小籠包。
我看著陳佳宇委屈的樣子,不由得笑了。而夏薇在看到陳佳宇被砸后就奔向了他,一臉關(guān)切,著急地問:“沒事吧,沒事吧?!标惣延钪皇倾躲兜乜粗?,好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我看向白彥俊,他神色有些尷尬,卻依然站在那里,神色哀傷地看著夏薇。
“沈安雁,你怎么回事,我們來看你可不是來找枕頭砸的?!毕霓遍_口的時候,有些惱火地看著我,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大事。
我看了眼夏薇,然后笑著看向陳佳宇,陳佳宇見我笑,也笑了。
“沒事吧?來一次用枕頭砸你一次,你還樂此不疲,真是……”我有些無奈地對陳佳宇說話,說完,還挑釁地看向夏薇。
“雁子,你忘了我是練體育的,就是耐打,別說是枕頭,你拿石頭砸我都沒事?!标惣延钚χ呦蛭遥研』\包遞給我,輕聲說,“昨天說想吃小籠包,見你沒吃幾個,今天又給你買了一份,再吃點吧?!?/p>
我從來不知道陳佳宇可以這樣溫柔,雖然他的溫柔讓我有些難以接受,但是看著他身后夏薇那張有些失神的臉,我心底竟然生出無限快意。
我承認,陳佳宇對夏薇的態(tài)度愉悅了我,我拎著小籠包看看,有些撒嬌地說:“睡覺的時候,胳膊都壓麻了?!?/p>
陳佳宇看了看我,又看了眼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白彥俊,終于還是坐到了病床邊,然后解開小籠包的袋子,拿了一個,遞到我的嘴邊。
我張口咬住,一下一下地咀嚼,從來沒覺得小籠包這樣好吃過。
“白彥俊,你喂沈安雁吃吧,我找陳佳宇有些事?!蔽页粤巳齻€小籠包之后,夏薇終于忍不住了,走到白彥俊身邊輕聲說話,語氣中全是請求。
白彥俊有些猶豫地看著夏薇,最終,還是和陳佳宇并排坐到了我的床頭。
他伸手,想接過陳佳宇手中的小籠包。陳佳宇愣了下,看向夏薇,然后轉(zhuǎn)頭對我說:“等你吃飽了我再去?!?/p>
我點頭說好,心底無限愉悅,如果不是白彥俊和夏薇在,我真想再把大熊抱住,好好地謝謝這個好哥兒們,關(guān)鍵時候,果真給我出氣。
因為夏薇在,我吃飯也秀氣得像個小家碧玉,細嚼慢咽。雖然我知道我每嚼一下夏薇都會用殺人的眼光瞪我,但是能讓她不爽,我甘之如飴。
“飽了?!钡炔》績?nèi)氣氛僵硬成冰的時候,我長舒一口氣,有些得意地看著夏薇說道。
夏薇瞪了我一眼,然后哀怨地看向白彥俊,好像她受盡了委屈。
這女人,果真是會演戲,只是白彥俊聰明一世,竟然看不出夏薇的虛假。
我想告訴他,可是我知道,如果我說夏薇不好,那我和白彥俊之間十六年的友誼就真的走到頭了。
“再吃一個吧,就剩一個了?!标惣延羁戳搜凼O碌男』\包,勸慰道。
我拍了下肚子,正想說不吃了,夏薇卻已經(jīng)開了口,她說:“佳宇,沈安雁吃了不少了,吃多了以后要減肥更麻煩?!?/p>
夏薇的話,明顯不安好心,她身材纖細苗條,而我身材更像是水桶,可是她也沒必要在白彥俊面前揭我的傷疤啊,不是嗎?
“雁子,女孩子瘦了一點都不好看,你還是得胖乎乎的,來,把最后一個也吃了。”陳佳宇聽了夏薇的話,一臉的恍然大悟,他以為我不吃小籠包是為了減肥,所以勸我吃掉小籠包也格外真誠。
我聽了本來失落的心不禁得意起來,挑釁地看了夏薇一眼,她身材好又怎么樣,陳佳宇不是照樣不喜歡她。
“雁子,吃飽了就別再吃了。”白彥俊看見夏薇臉色越來越難看,終于還是忍不住和我說話。
“像我這樣和小混混打架的人,即使吃多了撐死和你又有什么關(guān)系,白彥俊你夠了!”我討厭白彥俊不分是非維護夏薇的樣子,加上他昨天對我的態(tài)度,我對他沒有任何好的態(tài)度。
這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我和白彥俊認識十六年,我從來沒用這樣惡劣的態(tài)度對他。
白彥俊看著我,臉上的失望越來越重,那張春天一樣溫軟的臉也染上了冰色,但是最終,他還是輕聲說了一句:“我只是覺得你不該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白彥俊說得很認真,我的心也很認真地疼了,錐心刺骨般疼痛,即使陳佳宇和夏薇都在,我都掩藏不住我的失落和傷心。
白彥俊,我和他好友十六年,我以為最懂我的人是他,可是他不懂我。
我以為別人會覺得我會和小混混混在一起,他不會,可是我周圍的人,陳佳宇、葉初曼、吳蕾蕾他們都不信我會和劉偉他們混在一起,他卻信了,而且躲避我,如洪水猛獸。
失望,白彥俊,你真讓我失望呀……
整件事情他沒有問我一句,沒有關(guān)注過我頭上縫的六針,沒有問我事情現(xiàn)在解決了沒有,他只記得責(zé)怪我,只會在我忘記頭上痛楚的時候,再一下一下刺激我的神經(jīng),讓我痛徹心扉。
我想對白彥俊解釋,我不是故意和他們在一起的,我們以后也不會再有關(guān)系,可是白彥俊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讓我心寒了,我懶得解釋。即使他是我心頭的那個人,我都沒有勇氣再多解釋任何一句。
他對我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我還解釋什么?我還有什么必要解釋?
“白彥俊,你走吧,就當我沈安雁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你?!蔽医K于忍住了涌到眼角的淚,很認真地對他說道。
“小雁。”白彥俊恨鐵不成鋼,也許他沒想到,自己的苦口婆心換來的是我的不識好人心,換來的是我趕他走。
“沈安雁,白彥俊沒有說錯,你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不好?!毕霓闭酒饋?,走到我身邊,確切地說是白彥俊的身邊,很認真地對我說。
“我和誰混在一起,和你有關(guān)系?”我冷冷地看著她說。
夏薇愣住,臉也變紅了,瞥了我一眼,負氣般地說了一句:“不識好人心。”
“你們這倆好人快走吧,雁子是在這里養(yǎng)傷,你們在這里,我覺得她的傷會越來越重的?!笨次覛獾貌惠p,眼淚又快要掉出來,陳佳宇拍了下我的肩膀,認真地對我病床邊的兩個好人說道。
白彥俊沒再說話,他拉著夏薇的手就離開了,看著他們兩人手牽手離開的背影,我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終究還是簌簌落了下來。
“雁子?!标惣延畈恢涝趺磩裎遥皇帜弥埥?,一邊無措地看著我,手抬起來又落下,幾次反復(fù),他的手終究還是垂了下去。
“大熊,謝謝你。”我由衷地感謝一直守在我身邊的這個哥兒們,今天如果沒有他在,我在夏薇面前只能丟盔棄甲。
“雁子,你再這么生分,我……”他是說自己要生氣了,可是我知道,我的大熊,永遠都不會生我的氣,即使我做再多過分的事情,即使我真的和小混混混在一起。
看著陳佳宇,有時候我也會恍惚,甚至想,如果陳佳宇就是白彥俊多好,那樣,我是不是就能幸福?
然而答案,卻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以為白彥俊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我的病房中,因為我讓他那么失望,但是我忽略了夏薇對他的影響力,在我們不歡而散的第二天、第三天……他都會在上午準時出現(xiàn)在病房中。
當然和他一起來的還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夏薇。
夏薇每次來之后都會找陳佳宇聊天,纏著陳佳宇和她說話,甚至邀請陳佳宇周末的時候出去玩。她經(jīng)常不經(jīng)意地對著我露出得意的神色,而每次這個時候,我都會看向白彥俊,他的神色帶著淡淡的失落,在看到我的眼神之后,又會有些許的尷尬。
好在陳佳宇對夏薇并不熱情,很少買夏薇的賬,每當這個時候,夏薇看向我的眼神又是哀怨的,好像是我奪了她的珍寶一般。而每次面對夏薇離開時的郁郁寡歡,白彥俊的神色都是凝重的。
白彥俊在夏薇面前的小心謹慎、呵護備至讓我難過非常,心好像也裂了個口子。因為他們每天的出現(xiàn),我頭上的傷痊愈出院的時候,我心底的傷口還是血流不止。
為了不讓媽媽擔心,葉初曼將我接到了她的家里繼續(xù)養(yǎng)傷,交代家里的保姆好好照顧我,她則每天都是早出晚歸,忙忙碌碌。有幾次她回來得特別晚,被我撞上,她的理由都是學(xué)校里有大型活動,她得參與組織。
葉初曼人緣不錯,學(xué)校每次有大活動她都會被拉去發(fā)揮最大的作用,所以面對她的解釋我連懷疑都不曾。
02
只是徹底養(yǎng)好了傷回到學(xué)校后,我才知道原來學(xué)校里這段時間并沒有組織過大型的活動。我找到吳蕾蕾詢問的時候,我們才知道葉初曼騙了我,也騙了她。
“我以為她是為了你才逃課在家?!眳抢倮俸茉尞惖乜粗遥又嬖V我,最近葉初曼都沒來學(xué)校。
“雁子,你有沒有見她忙什么?她最貪玩,別……”吳蕾蕾說完了葉初曼的行蹤,心底的擔憂就再也遮擋不住。
“我以為她在學(xué)校,所以就沒太關(guān)注?!睂θ~初曼的疏忽讓我心懷愧疚,我甚至都沒有勇氣對上吳蕾蕾那張滿是擔心的臉。
“咱們找她去。”對葉初曼的疏忽顯然也讓吳蕾蕾內(nèi)疚不已,聽我說完話,她拽著我就走。
教室里沒有,宿舍里沒有,我們只能去葉初曼常去的酒吧、游戲廳,我們甚至連她最常去的店鋪都問過,那家老板說葉初曼已經(jīng)很久沒有來過了。
我們找遍了葉初曼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都沒有找到她的人影,心底的不安因為找不到她漸漸升騰。葉初曼這段時間到底去做什么了,作為她的好友,我們有必要和她談?wù)劇?/p>
圍堵了幾天,我們好不容易才在宿舍里等到了她。
“我們想找你談?wù)?。”我先開口,可是葉初曼一臉的無所謂,她并不將我們的擔憂放在眼中。
“你這段時間都沒好好上課,也不按時回家,忙什么呢?”吳蕾蕾倒是比我更直接,直接切入話題。
“還說我,你昨天下午干什么去了,以為我不知道?”葉初曼漫不經(jīng)心地看了眼吳蕾蕾說,她都沒注意到吳蕾蕾聽到她的話之后,臉上突然綻放的尷尬。
我也好奇地看向吳蕾蕾,她卻已經(jīng)恢復(fù)了神色,只是鄭重地提醒葉初曼,以后要注意點,她還在上學(xué),不能總想著玩。
葉初曼笑著說知道了知道了,說完之后,就給我們顯擺她最近購入的好東西,香水、名牌包包,都是我和吳蕾蕾可望而不可即的。
最后我們離開的時候,都收獲頗豐。葉初曼經(jīng)常送給我們東西,只是這一次,走出葉初曼的宿舍,我的心里怪怪的,而吳蕾蕾的臉色也不好看。
很久之后,我想到“收買”那個詞,能很恰當?shù)匦稳菸耶敃r的心情。
只是很久的很久之后,我后悔當時我的沒有立場,如果我不被葉初曼收買,那后來,可能完全會是另外的樣子。
只是,這一切,都是后話了。
雖然不說自己的行蹤,但是葉初曼對我們保證絕對不會跟著不好的人來往,也絕對不會做不好的事情。面對葉初曼的保證,我們能做的只能是妥協(xié)。
我們管不了葉初曼,只能在她逃課的時候幫她打掩護,只能在晚上打電話勸她早點回宿舍,只能一次次地勸她,然后一次次被她顧左右而言他。
回到學(xué)校之后,我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葉初曼的身上,雖然再多的注意力都沒有辦法讓葉初曼回到從前,和我們一起上下課,按時回宿舍。
當然,有時候也會想到白彥俊,自從出院后我再也沒見過他。
我以為白彥俊會很長一段時間不再來找我,卻忘了在遇到夏薇之后,白彥俊已經(jīng)徹底變了。
他來找我的時候,我正百無聊賴地畫著素描,主角還是白彥俊,只是這次,畫的是我心里的他的樣子。
我揚起畫好的紙對著窗戶,看陽光穿透他笑臉的樣子,即使在纖薄的紙上,他的笑都能將我整個人帶進春天。
白彥俊就在我美好的想象里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和之前一樣坐到了我前面的座位上,之前我們的冷戰(zhàn)、我心底的隔膜、他的怯懦,就像都不存在一般。
“有什么事,你說?!钡任乙庾R到白彥俊好像全然忘記了還欠我一個道歉之后,我說話也有了些許不客氣的味道。
白彥俊看了我一眼,有些為難地嘆了口氣??此裆械膽n傷,我明白了,他肯定是感情上又受了挫折,又需要我為他排憂解難了。
我好像永遠都是白彥俊感情的傾訴站,尤其是在他喜歡上夏薇之后,我全盤接收了他的頹廢沮喪和無奈,如果不是了解白彥俊,陪他走過了這么多年,我都會誤以為他是一個憂郁王子,而不是我心中暖陽一樣的存在。
“夏薇怎么了?”見白彥俊不開口,我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
“她很好,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表示我對她的喜歡?!卑讖┛〉脑?,有些吞吞吐吐,臉上帶著幾分害羞,讓我因為他出現(xiàn)好不容易復(fù)蘇的心,瞬間跌入絕望的萬丈深淵。
白彥俊想在我這里討到討好女孩子的秘方,卻不知道我多么失敗,我連坦言自己的喜歡都做不到,更別說討好了,如果我真的有這樣的秘方,我肯定先用了,那現(xiàn)在,就不用看他這為難的樣子,我自己更不用看著他失望傷心。
“小雁,你是最有辦法的,快點給我支招,你都不知道,有多少男生在追求夏薇,我如果再不行動,可能就……”白彥俊很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卻看不到我眼中馬上就要溢出的哀傷。
“女孩子嘛,都是愛虛榮的,都喜歡特別漂亮或者特別溫暖的東西,像鮮花、毛絨玩具之類的,反正在這兩樣?xùn)|西面前,我連抵抗力都沒有的?!蔽艺J真地給白彥俊傳授我的心得。白彥俊聽得很認真,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我眼神的閃爍。
鮮花、毛絨玩具,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就滿懷期待了?期待著白彥俊會送給我,在某個節(jié)日的晚上,或者某個清晨……
我近乎瞎掰的話語,讓白彥俊如獲至寶,雖然常見別人送鮮花、玩具之類的,他卻從來沒用心想過,所以等我出完主意之后,他很激動,看向我的時候,直夸我有主意。
對于我的主意,白彥俊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嘗試。在他眼中,夏薇已經(jīng)是成熟的果子,現(xiàn)在好多人都覬覦,他要做先下手的那個。
白彥俊一直是不瘟不火的,即使要做什么事情,都是思前想后,考慮再三,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很少做沖動的事情。
我沒想到,面對夏薇,他連冷靜都保持不了。
白彥俊在我給他出主意后就去買了禮物,后來我才聽別人說,那天白彥俊買了很多禮物,有鮮花,有毛絨玩具,有亮晶晶的水晶,他為了表明自己的心思,將我提到的所有可能打動女孩子芳心的東西都搜集到了夏薇的面前。
第二天白彥俊很興奮地來找我,告訴我夏薇收下了他的禮物,說夏薇很喜歡那些禮物,還答應(yīng)和他做朋友。
我沒想到自己出的主意真的能奏效,能幫白彥俊離夏薇的距離更近一步,畢竟,夏薇只收過白彥俊的禮物。
我心里的感覺像要哭出來,我一遍遍對吳蕾蕾說,我真傻,我真傻。我把心里最想要的求愛方式告訴了自己最喜歡的男人,然后幫他討了那個女孩的歡心,可悲的是,那個女孩不是我。
我不敢將我心底的話宣泄出來,我只能找地方躲起來療傷,所以,在白彥俊表白成功的那天晚上,我喝得爛醉如泥,和陳佳宇一起。
那個晚上,我的心都是亂的。我胡言亂語,我詛咒自己,也詛咒收了白彥俊禮物的夏薇永失所愛,我從來不知道我這樣狠毒。而不管我說什么,坐在我面前的陳佳宇只是默默看著我,在我哭得毫無形象的時候,給我遞上一張面巾紙或者為我擦干眼淚。
我還記得那天晚上,我攬著陳佳宇的肩膀,高聲說:“你真是我的好哥兒們,我沈安雁沒有交錯你這個朋友!”
說這些話的時候,陳佳宇都是沉默的,卻抱緊了我,他用勁很大,勒得我的腰都疼了??墒沁@疼,怎么都比不過心疼,所以,我任由他抱著我,好像這樣,疼痛能輕一些。
后來,我喝醉了,都忘了自己又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只是記得心底有個聲音,一遍遍地盤旋:陳佳宇,我喜歡的怎么不是你呀?
這樣的話,我不確定喊出來沒有,因為第二天,我看到陳佳宇的時候,他的神色還一如往常,很熱情,很主動,臉上都是盛開的笑意。
我又有些恍惚了,其實陳佳宇足夠優(yōu)秀,比起白彥俊的溫暖,他身上更多的是男子的陽剛、力量,還有霸氣。這么優(yōu)秀的男孩子,為什么我就是喜歡不起來?
我找不到原因,索性就找了個理由,愛情,就是宿命,就是王八和綠豆,即使別的再優(yōu)秀,因為不是綠豆,王八都不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