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女主人的客廳

“我想我完全可以把它改造一下。”她說。

她很快地打量了一下房間，富有創(chuàng)意的想象令她眼睛發(fā)亮。

它原先是城里的一座小寺院，被她買下來改造成住宅。它本來是三百年前善男信女們?yōu)橐晃桓呱ㄔ?，他以無比的虔誠和苦行在這里度過了他的風(fēng)燭殘年。漸漸地，人們由于懷念他的美德，對他的信仰變成了一種崇拜。但隨著時光流逝，廟宇也逐漸破落，最后，僅剩的兩三個和尚也不得不離開了。它歷經(jīng)風(fēng)吹雨打，綠色的琉璃瓦上早已長滿野草。雕梁畫棟上的朱紅底色和描金的飛龍都已褪色，但仍不失其優(yōu)美。但她不喜歡陰暗的屋頂，便用一塊帆布擋上，糊了一層紙。為了通風(fēng)采光，她在一面墻上開了兩扇大窗。她正好有兩塊藍(lán)色窗簾，尺寸也恰巧合適。藍(lán)色是她最喜歡的顏色，因為她有著湛藍(lán)的雙眼。她覺得粗壯的深紅色圓柱有些壓抑，便在上面糊了一層紙。她也正好有足夠的紙來糊四面的墻。紙非常漂亮，一點不像中國產(chǎn)的。雖是從當(dāng)?shù)匾患忆佔永镔I來，卻很像是桑德森公司的貨。用這種漂亮的粉紅色條紋紙一裝飾，房子給人的感覺就立馬歡快多了。房間后壁有一個凹處，原先供著一尊入定的佛像，前面擺著一張很大的上漆香案，歷代的香客曾在這里焚香拜佛，保佑今生的吉祥如意，乞求解脫塵世的煩惱。而對她來說，這里放一只美國產(chǎn)的壁爐是再合適不過的了。她只能在中國買地毯，但她精心挑選的地毯讓你難以分辨它與英國阿克斯明斯特著名絨毯的區(qū)別。當(dāng)然，這種手工制成的毯子沒有英國貨那么光滑，但也算是很不錯的替代品了。她還設(shè)法從一位離開中國去羅馬赴任的公使手中買下一套非常好看的家具，并罩上了用鮮艷的、上海產(chǎn)的上等棉布做成的套子。她的藝術(shù)品位很高，在房間里掛上幾幅畫，布置幾件結(jié)婚禮品和其他一些她自己收集的小玩藝，就讓陋室變成了舒適的家。她還需要一架屏風(fēng)，但在這里是買不到英國貨的，她只好買一架中國屏風(fēng)，不過正如她很巧妙地說的，就是在英國，有一架中國屏風(fēng)也很不錯。她還藏有很多鑲著銀框子的照片，其中一幀是德國施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公主，另一幀是瑞典女王，兩張上都簽了名，她把它們放在三角鋼琴上，這樣屋子里就有了居家的氛圍。當(dāng)一切都布置停當(dāng)之后，她滿意地打量著自己的成果，說道：

“這兒和一間倫敦的居室比起來是差了點，但和英國某個好地方，比如切爾騰納姆，或威爾士的頓橋，和那些地方的房子比起來，倒也不顯得寒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