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從幕府智囊到帶兵將軍

左宗棠傳 作者:(美)W.L.貝爾斯 著


第四章 從幕府智囊到帶兵將軍

1852年11月30日,太平軍放棄圍攻長沙,轉而趨向附近的益陽。他們在洞庭湖邊找到幾千只可用的船,于是大軍乘船越過洞庭湖,并在12月13日將戰(zhàn)略要塞岳州攻克。此地最重要之處在于,它俯瞰長江和洞庭湖的交匯之處。在岳州,太平軍獲得了大量補給,其中包括諸多軍事裝備,據(jù)說,這些裝備是當年吳三桂造反(1674—1678)時儲備在岳州的,算起來儲藏了長達175年,現(xiàn)代軍事物資所能保存的最長時間紀錄也許就出自此處。

乘船沿著長江而下,太平軍抵達了著名的武漢三鎮(zhèn)——武昌、漢口和漢陽,三鎮(zhèn)坐落在長江和漢水的交匯處,戰(zhàn)略位置十分重要。12月19日,太平軍攻占漢陽,第二天,攻占漢口。太平軍占領漢口之后,焚燒全城,然后渡過長江,到達南岸,圍攻武昌城。1853年1月13日,在解決掉守軍微不足道的抵抗之后,武昌易手。武漢由于倚靠長江和漢水,擁有極其優(yōu)越的地理位置,水陸兩通的便利使得它成為當時中國最龐大和繁忙的貿(mào)易中心。更何況這里還是湖廣總督的駐節(jié)地、湖北的省會。武漢的陷落使遠在北京的朝廷陷入了一片恐慌。到此時為止,這是太平軍起義以來所獲得的最大勝利。緊接著,太平軍計劃北伐,直奔北京。

朝廷的無能懦弱、太平軍用兵的機巧多變,都是使太平軍能夠奪取武漢三鎮(zhèn)這一標志性勝利的重要因素。事實上,人們很難接受的是,為什么長沙可以嚴防死守,打退太平軍的多次進攻,而武昌非但不能如此,還讓太平軍輕而易舉地取得了軍事裝備?同樣讓人們很難理解的是,為何太平軍不在戰(zhàn)略要地武漢三鎮(zhèn)派兵駐守,而只是將其作為一個自己的根據(jù)地?

令人詫異的是,1853年2月8日,太平軍集結了包括士兵、婦女、兒童在內(nèi)多達50萬人的部隊以及成千上萬的船只,離開了戰(zhàn)略要地武漢三鎮(zhèn)。他們沿江而下,所到之處均被搶掠一空。2月17日,太平軍攻克九江;2月24日,打下了安徽省省會安慶;3月8日,太平軍便到達了南京城下。1853年3月19日,僅僅用了11天,太平軍便成功突破了這座重要城市的防守。3月31日,鎮(zhèn)江失守。第二天,位于長江北岸的名城——揚州被攻下。太平軍兵不血刃,就將這兩座扼制著京杭大運河入口的城市搶奪到自己手里。總的算來,只用了52天時間,太平軍就穿過了帝國的心臟,順長江向前推進了約1,200里,自武漢到大運河之間,每一座位于江邊的城市都成了太平軍的屬地。自從離開久攻不下的長沙,他們就再也沒有遇到過有組織、有成效的抵抗,并且抵抗的強度隨著路程漸遠而變得更小。推進到大運河入口的名城揚州時,他們的狀態(tài)看起來頗為良好,似乎能毫不費力地肆意馳騁于整個中國了。

在南京時,太平天國領導集團中開始出現(xiàn)了一些分歧,王爺們就下一步的行動路線發(fā)出了不同的聲音。一些人希望挺進富庶的上海,另一部分則傾向于立刻掉轉方向,進軍北京。某些學者對這一時期的情況做過深入研究,他們普遍認為,假設此時太平軍趁軍力強盛、士氣高昂,動員全軍直奔北京,這時候的進攻是朝廷投入到戰(zhàn)場的任何軍隊都無法抗衡的,因此,清朝政府將會在中國境內(nèi)倒臺,滿族人將會逃出關外,回到滿洲。然而,天王出于對南京的喜愛,決定將都城設立在此。為了緩解內(nèi)部矛盾、調(diào)和反對意見,他派林鳳祥率領一支號稱有7.5萬人的部隊北伐,直奔北京。

一場最富有戲劇性的戰(zhàn)爭由此開始。部隊穿過安徽、河南、山西、直隸等省份,朝廷派來阻擊這支部隊的官軍被一次次擊潰在路途中。1853年10月28日,部隊抵達了離天津不到40里的獨流鎮(zhèn)。因為軍隊給養(yǎng)不足、戰(zhàn)士精疲力竭,又遭遇官軍的頑強抵抗,他們被迫在這里停留,無法再向北京前進一步。后來,戰(zhàn)場形勢發(fā)生變化,他們開始后撤,先撤到山東,最終被擊潰。而這時,太平天國的都城南京卻變成了一個“學習與娛樂之城”。當太平軍占領南京城的時候,這個城市擁有超過50萬的人口。

在當時的中國人看來,南京,還有蘇州府,真正代表了美麗、上乘的文化,真正是體面與高雅、品位與時尚的代表。在我這個真正的普通人看來,在法國,只有一個城市算得上可以樹立時尚、決定流行;而在中國,這樣的城市卻有兩座。在中國,“流行”分為兩個派別,一派是蘇州府,另一派則是南京。兩派中,到底哪一派占據(jù)相對的優(yōu)勢我們已經(jīng)無從得知。至于中央當局所在地的北京,則只能享受無聊至極的壟斷,只要與樂趣和品位有關的東西,它就沒有太大的發(fā)言權。南京城說大不大,但是匯集了社會中的各色人等:畫家、舞者、文士、雜耍演員、科學家、古董收藏者、名妓、醫(yī)生。各種流派的藝術、科學和娛樂都在這座魅力四射的城市中穿梭。在這座城市,科學和藝術本身也是一種娛樂……

蘇州府和南京是帝國悠閑的有錢人聚集地,他們走馬燈一樣穿梭于這里。在這兩座流光溢彩的城市里,他們打發(fā)閑散的時光,拜訪大學者的書齋,參觀畫家們的工作室。和我們一樣,這些人也很熱衷于閑聊;有時候也去秦淮河邊,為名優(yōu)們捧場;晚上,他們則在妓女和詩人的陪伴下,蕩起一葉小舟兜風。猛然一看,江南還有幾分像是成長在中國的意大利,這里流傳的生命偉業(yè)就來源于詩歌和愛情。

父母們將自己的女兒養(yǎng)大,然后通過她們的姿色為自己謀利。有時放任自己的女兒進入紅塵,有時將她們賣給家業(yè)巨大的官吏。憑借著靈巧的頭腦和漂亮的臉蛋,她們身后永遠會有一大票錢袋鼓鼓的追逐者,這使得她們幾乎成了這個帝國之內(nèi)最快活的女人。這些生活在南京的女人,不僅相貌在當時的中國是最漂亮的,內(nèi)在也是最有涵養(yǎng)的。

……基本每個中國人都喜歡在水上進行娛樂活動,都享受讓自己漂浮在水面上的感覺,否則他們總會多多少少覺得有些美中不足。所以,南京河面上的這些豪華游船永遠都有人不分晝夜地光顧,在船上什么都做,吃喝抽嫖,玩累了就在船上搖晃著入睡。也有檔次稍低的游船服務于那些手頭不夠闊綽的游人;但是,不會有真正的窮人行走在這塊土地上。這片土壤永遠會保持它的高產(chǎn),在蔚藍的天空下,到處都閃爍著輝煌的燈光;在清幽的河道邊,伴隨岸邊陣陣的花香,碧水靜悄悄地在竹陰下流淌。

太平軍沿途走來,已經(jīng)為自己的隊伍補充了大量新鮮血液。在魚米豐足的江南,他們會得到足夠多的擁護者,但是他們不會在這塊土地上獲得能共同進退的同伴。在中國,凡是充滿革命性的嘗試,不論其本身是善是惡,都有著一份獨特而不幸的特權。這份特權吸引了各色人等,這些人都已經(jīng)對自己的生活失去了希望,期待這次嘗試會帶來某種使他們的處境得到改善的變化;但是在另一些地方,比如那些充滿了舒適和溫情的地方,太平軍則基本很難獲得非常多的追隨者。所以,盡管太平軍在一定程度上博得了大眾的同情,但今后的戰(zhàn)斗只能指望他們能夠有效利用自己現(xiàn)有的軍力。這些軍力不僅要對付朝廷派來的一批批官軍,還要同他們已經(jīng)獲得的權勢所帶來的腐蝕性進行對抗。(1)

這個城市就是天王精挑細選的首都。這個男人自己驕奢淫逸,卻要求他麾下的人通通禁欲。為了限制自己接觸宮墻之外的花花世界,他到南京后就立刻把自己鎖在了深宮之內(nèi)。被描述得那么歡快燦爛的特征在南京迅速消失,但是也有證據(jù)可以表明,在天王選定的這片區(qū)域里,依舊留存了很多這座歷史名城所獨具的氣質(zhì)。

在此之后,太平軍揮兵北上,向朝廷展示自己的軍力,清政府則被太平軍的動作和實力嚇呆了。國庫連年虧空,軍隊軟弱無能,并且這種軟弱還不分滿漢。還有一道障礙是清政府無法逾越的,那就是各個省份早就出現(xiàn)的分權傾向,這使得清政府很難再通過發(fā)布詔令集結一支官軍,更難以從首都實施有效的指揮來打擊太平軍。面對這種形勢,皇帝能做的只能是隨機應變。為了集結各省軍力,全力剿匪,一道又一道上諭指令從北京傳出,但太平軍的推進實在太迅速,當這些上諭到達當?shù)貫l臨絕望的官員手中之前,太平軍已經(jīng)掃蕩過這些省份,去到其他地方了。緊隨而來的是另一道上諭,這道接踵而來、載著雷霆之怒的上諭,給倒霉的帝國官員們帶來了極為嚴厲的處罰?!翱偠胶蜌J差一個個倒下,并非在戰(zhàn)場上戰(zhàn)敗,而是被皇帝詔書可怕的判決所擊倒?!?span >(2)很多高級官員都因此丟掉性命,但太平軍的不懈推進不會因為官員的死亡、皇帝嚴厲而繁多的上諭就停止不前。從軍事和經(jīng)濟上來說,清政府已經(jīng)破產(chǎn)了。政府已經(jīng)完全亂套,似乎連茍延殘喘都顯得極為艱難。

在太平天國運動早期,也就是太平軍還在廣西的時候,朝廷與之作戰(zhàn)依賴的是正規(guī)軍隊,這些軍隊包括漢軍綠營和滿族八旗兵。朝廷從廣西廣東兩地抽調(diào)常駐的軍隊,甚至還從湖南抽調(diào)了一部分軍隊,而這些到廣西和太平軍作戰(zhàn)的軍隊指揮官都是滿人高官?,F(xiàn)在很難統(tǒng)計當時派上廣西戰(zhàn)場的軍隊數(shù)量。本書在一般情況下不陳述雙方投入的軍事力量,其原因在于,雖然官軍和太平軍都曾做過人數(shù)統(tǒng)計,但他們得出的結果都不能讓人滿意,本書所引用的數(shù)字,也大都只是粗略的概數(shù)。然而,為了保持一定的客觀性,并更好地認識戰(zhàn)爭的規(guī)模,還是有必要偶爾提及一些軍隊人數(shù)。

在太平軍到達南京時,理論上而言,他們途經(jīng)的那些省份中的正規(guī)軍隊,總數(shù)應有20萬人,其中包括19萬漢人軍隊以及1萬滿人軍隊。(3)然而這些部隊散布于各個省份之中,每個省的省級官員負責指揮本省部隊,并且只負責本省防務,對鄰省的問題不愿多管。將軍隊從廣東調(diào)入湖南的權力只屬于皇帝,而不屬于任何一個軍官。而在這些部隊到了別的省份時,依舊作為獨立的作戰(zhàn)單位而存在,其指揮官依舊是本部隊軍官。朝廷并未任命一個總司令并給予其相應權力,即使其能調(diào)動各個省的正規(guī)軍以共同應對太平軍的權力。當太平軍從廣西轉戰(zhàn)到其他地方時,每個省都只能各自應戰(zhàn),各省聯(lián)合抗敵的事從不曾出現(xiàn)。朝廷創(chuàng)造這項體制的本意是為了防止各省軍力威脅中央,卻也使各省軍隊在百姓暴亂面前無能為力。

太平軍的數(shù)量更是只能估計。對于攻占南京時的太平軍數(shù)量,密迪樂給出的數(shù)字為6萬到8萬之間,(4)蓋勒利和伊萬則覺得應該是5萬。(5)作為當時的觀察家,他們給出的數(shù)字都比較權威??墒牵谔杰娬浇M織的隊伍之外,還有數(shù)千平民自廣西就追隨在他們身后。太平軍受到機會和時間的制約,未能組織起這些人,也沒辦法以軍紀管束他們。大概是在占領南京以后,對這幾千人的整編就立即開始了。北伐軍的數(shù)量是7.5萬。另外,為了重新占領他們一路上占領又放棄了的城市,他們還派了一支隊伍逆江而上。此外還有兩支隊伍,一支進入江西,一支深入安徽腹地。

攻占了南京以后,在人力上太平軍顯得很是寬裕。然而,武器裝備和隊伍訓練的不足卻制約著他們。他們使用的武器裝備都是中世紀甚至是古代的,當然官軍的裝備也跟這差不多。太平軍大部分部隊的紀律都可以控制,在這方面朝廷拍馬難及。從廣西離開以后,太平軍對軍紀也有所松弛。隨著隊伍的不斷擴充,那些從永安時代就是太平軍的人,沒有一個不是軍官的,雖然其中有很多人并不具備擔任軍官的能力。這些“資深太平軍”的數(shù)量大概是1.2萬。

滿人軍事上的無能在太平軍的北伐進攻中再次展現(xiàn)。為了保衛(wèi)京城,政府在直隸省部署了大量正規(guī)軍,約有14萬名滿洲旗人和4.9萬名漢人士兵,理論上,還有6.2萬名漢人正規(guī)軍在太平軍途經(jīng)的山東、山西和河南等省。此外,遠在蒙古的郡王僧格林沁還在皇帝的命令下帶領著他的武士們千里迢迢趕來保衛(wèi)京城。據(jù)說,在距離首都300里的地方成功阻截太平軍的就是這位蒙古郡王。我們所了解到的是,南京方面至少給過北伐軍一次增援,(6)但是官軍的連續(xù)攔截和遠途長征所帶來的消耗是這次攻擊遇到的最大阻力。并且,華北并不像南方和長江流域那樣能給太平軍補充大量的新鮮血液。

直到1853年年底,天津以南仍然有大量北伐軍在陣地上堅守;從南京派來增援的太平軍部隊實際上已經(jīng)穿過了安徽全境,而江西的大片土地已經(jīng)落入了太平軍手中,武昌以下,所有位于長江沿岸的城市已經(jīng)被再次占領,江西省省會南昌正在受到太平軍圍攻。整個1853年,沒有任何一場勝仗是屬于官軍的,他們能做的只是想方設法通過圍困的方式,讓太平軍的北伐部隊從精疲力竭到困頓死亡。而同時,清政府財政上的損失和混亂所造成的虧空規(guī)模,并不比軍事上的潰敗小多少。

腐敗的清廷在財政、調(diào)度和軍力上出現(xiàn)全面破產(chǎn)。為了挽回時局,各個省份只能聯(lián)起手來,通過自己的努力,在一定程度上達到協(xié)調(diào)。但大多數(shù)狀況都讓他們手足無措,因為對他們而言,這最初的打擊也顯得太過沉重了點。不過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湖南省的整個狀況跟其他省份有明顯的不同。該省的政府和人民決心力挽狂瀾,迅速組織起隊伍,用自己的示范作用和力量來挽救這個搖搖欲墜的朝廷。

之前我們提到過,在太平軍初次進入湖南的時候,曾經(jīng)在蓑衣渡被官軍伏擊,這支軍隊是江忠源指揮的2000名民團。后來,在解圍長沙的戰(zhàn)役中,這支民團的貢獻尤其巨大。由此,指揮官江忠源得出了一個結論:相對于正規(guī)軍來說,民團有著更大的優(yōu)勢。省級政府被他的觀點所啟發(fā),朝廷也最終被點醒:想要真正恢復國內(nèi)秩序,除了滿洲旗人和正規(guī)軍,還需要依靠其他方面的力量。雖然太平軍后來離開了湖南省,但他們的到來在這個淳樸的省份中掀起了盜搶之風,湖南省內(nèi)幾乎每一個地區(qū)都有暴動發(fā)生。在鎮(zhèn)壓盜搶行為的過程中,江忠源這支看起來小小的民團部隊又立下諸多戰(zhàn)功。此后,省政府開始組建新一批的部隊,逐漸將省內(nèi)比較重要的地區(qū)的情況穩(wěn)定了下來。

彼時,在湖南中部的湘鄉(xiāng),曾國藩還在家中為逝去不久的母親守孝。他在京城中的聲譽極佳,已經(jīng)在學術上建立了足夠的聲望,還在首都的部級機關中積累了許多周旋官場的經(jīng)驗。因為他本身是一名翰林學者,所以雖然他毫無軍事經(jīng)驗和軍事素養(yǎng),但對他來說并無不妥??墒牵?852年年底,一道北京來的命令到了湖南巡撫手中,命令中寫道:皇帝指示賦閑在家的在籍侍郎曾國藩協(xié)助組建新軍隊,負責湖南志愿兵的招募及組織。(7)

1853年初,曾國藩開始著手這個任務,招募并組織起一支志愿軍,后來戰(zhàn)功顯赫、聲震全國的“湘軍”就是這支部隊。

這個任務對他而言非同尋常。最開始,他不得不和舊軍隊的特權階級競爭,其次,由于在一個古老的國度中,任何新生事物都注定會遭到普遍且強烈的反對,他需要向這些反對的聲音做出合理的解釋。但讓人欣慰的是,在這一年中,他獲得了巨大的進步。在組建隊伍的這段時期,發(fā)生了大量與土匪的戰(zhàn)斗,隊伍則在戰(zhàn)斗中得到了磨煉,隊員都積累了豐富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湖南人,曾國藩覺得,應該首先穩(wěn)定湖南省內(nèi)的局勢,再讓這批新建立的軍隊和太平軍交戰(zhàn)。他敏銳地察覺到,即使他帶領部隊離開湖南在外省作戰(zhàn),他的資金和兵員補充都還是得依靠身后的湖南省,有了湖南的支持才能維持軍隊的戰(zhàn)斗力。在那一整年里,京城不斷催促,希望他出兵鎮(zhèn)壓東邊的太平軍,但曾國藩始終按兵不動,直到在湖南將進軍前的全部準備工作做好。當時,江忠源已經(jīng)被提拔為安徽巡撫,他帶領著他的那支小部隊前往長江下游,在江西與太平軍作戰(zhàn)。在第二年年初,兵敗于太平軍之后,他選擇了自殺謝罪。在前期與太平軍進行的作戰(zhàn)中,唯一表現(xiàn)出了杰出軍隊指揮才干的官員就這樣與世訣別。

在太平軍圍攻長沙城時,左宗棠曾經(jīng)擔任湖南巡撫張亮基的軍事顧問。之后,張亮基因功勛卓著被提升為湖廣總督,繼任湖南巡撫的是駱秉章。1853年2月,太平軍撤離武昌,張亮基帶著左宗棠前往武昌走馬上任。他多次向皇帝舉薦左宗棠,希望能給予他一官半職,結果朝廷給了左宗棠一個知縣的頭銜,而不是他所希望的官位。張總督曾經(jīng)說,他只會完全依靠包括左宗棠在內(nèi)的三個人,左宗棠的能力在于,總督衙門中的任何公務他都可以打理得很完美,張亮基不用為此花費過多心思。后來,張總督聯(lián)名駱秉章向朝廷再次舉薦左宗棠,這次京城給了他同知直隸州的官職,但左宗棠推辭了這個職位。1853年秋季,張亮基調(diào)任山東,湖廣總督由吳文镕繼任。之后,左宗棠在11月份回到了湖南老家。我們已經(jīng)無法考證,究竟是左宗棠不愿意為新上司效力,還是吳文镕沒有留住左宗棠?!赌曜V》對左宗棠推辭直隸州同知一事沒有給出合適的理由,不過我們似乎可以在第二年他給曾國藩助手劉霞仙寫的信中看到他對此事做出的解釋。他覺得,那個職位對自己來說未免有些大材小用。左宗棠總愛把自己比作諸葛亮,所以信中也提到了大多數(shù)中國人心目中的偶像諸葛亮,只不過使用的是另一稱呼——武侯。信中這樣寫道:

來示謂滌公(曾國藩)擬以藍頂花翎尊武侯,大非相處之道……吾欲做官,則同知直隸州亦官矣,必知府而后為官耶?且鄙人二十年來所嘗留心,自信必可稱職者,惟知縣一官。同知較知縣則貴而無位,高而無民。

實非素愿。知府則近民而民不之親,近官而官不稟畏。官職愈大,責任愈重,而報稱為難,不可為也。此上惟督撫握一省大權,殊可展布,此又非一蹴所能得者。以藍頂尊武侯而奪其綸巾,以花翎尊武侯而褫其羽扇,既不當武侯之意,而令此武侯為世訕笑,進退均無所可,非積怨深仇,斷不至是。滌公質(zhì)厚,必不解出此,大約必潤之(胡林翼)從中慫恿,兩諸葛又從而媒孽之,遂有此論。潤之喜任術,善牢籠,吾向謂其不及我者以此,今竟以此加諸我,尤非所堪。兩諸葛懵焉為其顛倒,一何可笑。幸此議中輟,可以不提,否則必乞詳為滌公陳之。吾自此不敢即萌退志。俟大局戡定,再議安置此身之策。若真以藍頂加于綸巾之上者,吾當披發(fā)入山,誓不復出矣。(8)

此時,駱秉章聽聞左宗棠賦閑在家,便寫了封書信給他,希望他能作為首席軍事顧問輔佐自己。初次邀請被左宗棠婉言謝絕了,但駱秉章緊接著第二次盛情邀請,左宗棠于是就接受了這份工作。與此同時,1854年初,太平軍再次襲擊湖南北部。這次他們是有備而來,對軍事顧問左宗棠也有耳聞,為此還專門帶了一隊人馬搜查了左宗棠曾經(jīng)隱居的地方。左宗棠聽說此事,立即攜帶家眷逃到省會長沙暫避風頭。1854年4月5日,他正式進入巡撫衙門,擔任湖南巡撫的首席軍事顧問。

當年曾國藩在湖南募集新軍時,曾經(jīng)和湖南省當局產(chǎn)生不小的矛盾。當時巡撫對全省的匪患非常焦慮,為了防守長沙,他授意候補官員王珍到民間召集一支志愿軍。曾國藩和王珍在此事上發(fā)生了矛盾。王珍和左宗棠是摯交好友,所以,左宗棠在這場沖突中的立場似乎站在了王珍這一邊。甚至,王珍有可能私下謀劃過取代曾國藩,而由自己來組建這支湘軍,曾國藩顯然不會與王珍建立和諧的關系。因此,將來一天曾國藩將這種負面情緒帶到王珍的朋友身上,也就可以理解了。

黑爾說,1854年春天,長沙周邊頻繁發(fā)生戰(zhàn)斗,王珍也參與了其中一場規(guī)模很小的戰(zhàn)斗,戰(zhàn)果是擊斃了大約30名太平軍戰(zhàn)士,而王珍卻將這個結果上報為一場大捷?!爱旉P于這場戰(zhàn)斗的聯(lián)銜奏章起草完畢之后,曾國藩仔細審讀了文件,并在上面簽署了自己的名字。但是,在呈送朝廷的最后一版正件上,左宗棠對奏章的內(nèi)容做了一定增刪。在他對奏章進行的修改中,為朝廷描述了一場莫須有的勝利。這個行為讓曾國藩極其憤怒?!?span >(9)

其實我們不難理解,在太平天國運動發(fā)展得如火如荼時,再微小的勝利對于一個搖搖欲墜、朝不保夕的政權而言,都是一場值得慶祝的大捷。而人們性格中最為常見的秉性不過是夸大偶像的成功,然后縮小貶低所厭惡之人獲得的成就。在曾國藩和王珍朋友的眼中,這場戰(zhàn)役的結果很可能極為不同。可是,左宗棠這么一件小事,曾國藩似乎從來都沒有忘記。

這件事也是左宗棠和曾國藩關系失和的開始,10年后,兩人關系的不和諧到達頂點。在湘軍將南京收入囊中之后,激烈的爭端爆發(fā)在這兩個優(yōu)秀的湖南人之間。1854年6月26日,太平軍的部隊從南京溯江而上,攻占了湖北省會武昌。當時在湖南,各地的會黨已在湖南頻繁活動了好幾個月,湖南省當局和曾國藩用盡一切努力對會黨活動進行鎮(zhèn)壓。4月份,曾國藩曾經(jīng)試圖當一次前線指揮官,但太平軍將他擊敗了。事后他極其沮喪,曾兩次試圖自殺以雪恥。他覺得自己不適合在前線當部隊指揮官,所以也不再嘗試現(xiàn)場指揮戰(zhàn)斗。但他還繼續(xù)作為領袖領導湘軍,到當年秋天,曾國藩已經(jīng)成功將湖南的不安定因素肅清,轉頭向戰(zhàn)略要地武昌進軍了。1854年10月14日,湘軍宣布占領了這座重鎮(zhèn)以及位于江北的漢口和漢陽。這是清政府與太平軍作戰(zhàn)四年以來真正意義上的首次大捷。勝利后的曾國藩集結軍隊向太平天國首都南京進發(fā),這么多年來,北京政府首次感受到了希望的曙光。

但是,對猛烈而成功的軍事行動來說,政府僵化的體制是一個太過沉重的負擔。曾國藩作為湘軍的總司令,他的權力也僅限于指揮這支紀律嚴明卻人數(shù)有限的湘軍。對各省的官員他都沒有權力干涉,只能憑一張嘴試著去說服他們。從武昌離開之后,為了進入南京,曾國藩花費了近十年的時間。不過我們必須看到的是,他最大的功績在于,他從未動搖過自己的決心,也未曾失去過對成功的期望。

曾國藩從沒放棄過努力,他的目標直指南京。與太平軍的戰(zhàn)斗中,他一次次地失敗,他的大業(yè)似乎已經(jīng)無望完成,但他的優(yōu)點就在于無須別人的警示鼓勵。雖然人們實在很難欽佩他的軍事才干,但他憑借毅力和精神贏得了當時最高的崇拜與景仰。只是,曾國藩從來都把自己當作一個文官,并不曾以軍人自命。

在致力于剿滅太平軍的漫長年歲中,曾國藩的人格成了忠君報國精神的凝聚點,他本人也成了抵抗太平軍的精神象征。1860年,他被朝廷任命為兩江總督,其管轄的區(qū)域包括江西、江蘇和安徽三省,他的身份和地位才開始變得有幾分重要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成了帝國整個軍隊的最高指揮官,然而由于政治制度的原因,各種權力交錯,讓權力界限模糊不清。為了能讓各省官員傾力合作,他不會對官員們使用指揮棒,而主要是憑借自身的才干去說服他們。朝廷開始時對他極其不信任,并向武昌派遣了監(jiān)視曾國藩及其漢人同事的滿族官員。

曾國藩從武昌離開,一直到他攻下南京城的軍事行動全過程,在某種意義上是一場真正的拼圖游戲,這場游戲幾乎超出了西方人所能想象的范圍。這一時期,最讓人覺得難以理解的情況之一便是,政府的軍隊從來不曾遠離南京,一直在南京城的周邊徘徊,偶爾還會將斷開的包圍圈彌合起來。但是,太平軍在南京卻如入無人之境,肆意進出,大范圍地踐踏周邊各個省市,狠狠地打擊著清政府的軍隊,還拿下了好幾百座城市。包圍在南京城外的官軍被他們多次擊敗,但這些軍隊從來沒被徹底擊潰。官軍如同蒼蠅死纏著一罐蜜糖一樣,總是撤退后又快速返回南京周邊。

對太平軍而言,他們從來就不缺兵源,并且一直在戰(zhàn)場上常年保持著數(shù)量龐大的有生力量。但讓人惋惜的是,這場有凝聚力、目標極其明確的造反運動,逐漸發(fā)生了改變,淪落成一個向百姓巧取豪奪的借口。在攻打內(nèi)地的第一時期,他們短時間內(nèi)就失去了三個偉大而智慧的領導者,這個巨大的損失使得他們?nèi)鄙僖粋€建設性的綱領,本來,在他們最初取得一定的軍事勝利以后,這個綱領就應該被制訂出來。莫爾斯如是說:

我們從未聽說一個政權沒有任何形式的官僚機構,但是太平天國就沒有,即使在南京也是如此。它征稅是為了供養(yǎng)軍隊和宮廷,征稅的方法也很簡單,收什么決定于看見了什么。公共谷倉和金庫中能找到的糧食和錢幣可以支持一段時間的需求,但這種坐吃山空的方法,總有一天會無法滿足需求,接下來,剝奪本國的個人財富就是可以使用的資源。于是太平軍的出征目的變?yōu)楣ハ潞驮俟ハ乱蛔鞘?,除了幾座軍事要地,大多?shù)城市都攻而不占,只是每攻下一回,必定將城市洗劫一遍。在國內(nèi),他們向各個方向全面出擊,1853年到1859年間,他們打遍了江西、安徽、湖北3省,還打到過江蘇西部,將富人們可以攜帶的財富統(tǒng)統(tǒng)搜刮帶走,運到首都南京或者其他駐守太平軍的城市。而接踵而至的官軍又把太平軍們搶劫殘留的東西拿走了。國家被嚴重破壞,元氣大傷,財富被肆意揮霍,這個帝國一度最為繁華富庶的城市郊區(qū),竟然成了眾多野雉的筑巢之處。(10)

在這段動蕩不安的時期,湖南巡撫駱秉章一直將左宗棠留在身邊當幕僚。對左宗棠而言,他只是湖南巡撫邀請的首席軍事顧問,并沒有實際的官位,因而中國官員的花名冊上也沒有他的位置。但他并不為此沮喪,而是想方設法使自己從小小的顧問成為一個重量級人物。左宗棠后來回憶說,最初,駱秉章對他還懷有挺強的戒備心理,但短短一年時間不到,情況就變成了駱秉章一遇到事情總要向左宗棠征詢意見,而左宗棠的建議基本都會被照單全收。梁啟超評價說,駱秉章只是一個能量不大、才干平平的巡撫,他不大情愿擔負職務重任,常年沉迷于胭脂粉黛,對那個階段的湖南來說,左宗棠才是真正的巡撫。若這個情況屬實,那么在這個多災多難的時候,湖南省實際上擁有全國最好的巡撫,這也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

身處這種特殊狀況中,自然會有特權官僚階層的官員們嫉恨左宗棠。事態(tài)的嚴重性還在于他天生的壞脾氣沒有些許好轉,于是一種議論很快流傳開來,人們都在傳言說,一般人很難和左宗棠相處好?;实鄱勥@些事情,開始向臣子們詢問左宗棠的有關情況。終于有人再次向皇帝力薦左宗棠,這是一位御史,他在奏折中寫道:“若使獨當一面,必不下于胡林翼(湖北巡撫——原注)諸人。”(11)

一次,郭嵩燾進京面見天子,皇帝知曉兩人曾經(jīng)是鄰居后,便向他詢問了很多有關左宗棠的問題,包括他的秉性和能力,還有為何與同事合不來的情況。對左宗棠的能力,郭嵩燾給予了極高的評價,但也對他的脾氣頗有微詞。他說,左宗棠不肯通融,傲慢自負,直言無忌,只有少數(shù)幾個人能和他融洽相處,似乎最近駱秉章和他的關系就很不錯。

皇帝則說,他對左宗棠這個人很有興趣,非常想起用這個人,對于他的壞脾氣也不是很在乎,只是不知道什么官位會比較適合左宗棠的能力發(fā)揮?;实圻€擔心,既然左宗棠很快就要滿50歲了,年紀將會成為他為國效力的阻礙,可能他能為朝廷所用的時間不長了。

但事實上,這些年來,左宗棠為了國家一直嘔心瀝血、鞠躬盡瘁。為了支援湘軍,他竭盡全力,正在江西和安徽作戰(zhàn)的由曾國藩指揮的這支部隊,實際上是由湖南省在獨力支持著。對于左宗棠的貢獻,曾國藩也十分感謝。1856年,他在給皇帝的一份奏章之中極力推薦左宗棠,將左宗棠的滿腔忠誠和保障后勤的巨大貢獻全部寫進了奏章中。

曾國藩的舉薦,使左宗棠終于獲得了兵部郎中的職務,并被賞戴花翎。

還有一位老友胡林翼也從沒有放棄過任何舉薦左宗棠的機會,通過他在官場中的影響力,為左宗棠謀得了一個戰(zhàn)地前線指揮官的官職。但曾國藩和左宗棠之間的隔膜并沒有消除,這兩個男人因本身氣質(zhì)不同,也絕不會有融洽相處的可能。曾國藩手下的這支新軍需要聽話的手下,而對于左宗棠的秉性,曾國藩也甚為了解,因此,他對將左宗棠任命為指揮官加入湘軍頗為猶疑。左宗棠對此心知肚明,所以才依舊在湖南巡撫衙門里待著。

然而,1859年,左宗棠因為一個事件被迫從駱秉章的幕府離開。事情是這樣的:在左宗棠的強力干預下,一名庸官被撤了職,但此時的左宗棠已經(jīng)樹立了太多對頭,他的敵人們就將此事充分利用起來向皇帝告狀,說現(xiàn)在的湖南巡撫不過是左宗棠手中的一個工具,事實上形同虛設。皇帝下詔就此事展開調(diào)查,左宗棠則奉詔前往武昌,接受清廷訊問。對左宗棠來說,這件事極為不利,如果不是胡林翼當時是湖北巡撫,為了力保左宗棠直接求情于總督,那這件事可能不會中途作罷。

這時的左宗棠決心再次參加科舉,繼續(xù)向第三學位發(fā)起沖擊。1860年2月,他離開長沙,于湘陰老家逗留數(shù)日后就出發(fā)去了北京。3月24日,他走到湖北襄陽時,接到了湖北巡撫胡林翼的來信,請他去商討戰(zhàn)事,地點在安徽宿松,這是當時曾國藩設立的總司令部所在地。于是左宗棠又一次從前往北京的路上返回,從漢口轉道宿松,一連幾個星期都沒有離開曾國藩的大營。

胡林翼信中提到的戰(zhàn)事是對安慶進軍的方案。會議上,左宗棠毛遂自薦,要求帶領一支部隊前往攻打安慶城。曾國藩卻拒絕了左宗棠的熱情請求,他跟左宗棠說:讓你去前線指揮部隊作戰(zhàn),恰如畫蛇添足。(12)

整個帝國此時面臨著戰(zhàn)場形勢急轉直下的局面。在南京周邊包圍的清軍受到太平軍展開的一次猛烈攻擊,而這次攻擊則將他們一舉擊潰。然后太平軍奔襲浙江,在安徽南部打了好幾個勝仗,對江西省構成了極大的威脅。更何況這個時候還處于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期間,法國和英國集結了可調(diào)用的所有力量準備發(fā)動1856年至1860年以來針對北京的最后攻勢。而太平天國第一批王爺中碩果僅存的石達開則威脅著天府之國——四川的安全。

1860年春天,朝廷不斷催促曾國藩,希望他能在與太平軍的戰(zhàn)役中做出點成績來。這份詔令使曾國藩坐立不安。處于困境急需翻身的曾國藩終于聽從了胡林翼的建議,授權給左宗棠,讓他自行組建一支部隊前往戰(zhàn)場。同時,胡林翼直接將此事上奏朝廷,皇帝下令,同意左宗棠在湖南省內(nèi)招募軍隊5000人,前往江西和安徽前線作戰(zhàn),并將他委任為湘軍司令曾國藩的助手。1860年6月26日,在長沙,左宗棠終于接到了這份期盼已久的上諭。

在接到上諭之前,左宗棠已從宿松回到湖南。6月23日,他抵達長沙,隨即就著手招募隊員,組建部隊。他先后向幾位友人寫信,邀請他們加入自己的部隊。他選擇的參謀長是王珍的哥哥王開化,副官長是楊昌浚和劉點。這支部隊招募到的官兵人數(shù)和分配情況如下:

王珍舊部,1,440人;

4營官兵,每營500人,共2,000人;

4個總哨,每哨320人,共1,280人;

衛(wèi)隊,200人;

總計4,920人。

1860年7月21日,這些官兵在長沙城外集結完畢,開始了正規(guī)訓練。此時,四川的局勢令朝廷十分惱怒,詢問湘軍司令曾國藩:四川的局勢派左宗棠去處理是否合適?一年之前,也有類似的恐慌發(fā)生在四川省,那時候,皇帝派去救火的是曾國藩?,F(xiàn)在,曾國藩用同樣的理由阻止了朝廷下達派遣左宗棠前往四川的詔令。曾國藩說,四川是個人口眾多、富庶豐饒的省份,完全可以依靠本省的力量打敗太平軍。對四川來說,左宗棠的軍隊也就5,000人,幫不了什么大忙,但是如果把這支軍隊派到江西,卻能對江西的局勢起到?jīng)Q定性影響。于是朝廷聽從了曾國藩的建議,下達旨意:左宗棠必須在兩個月內(nèi)完成對部隊的訓練,然后帶領部隊前往江西。1860年9月22日,左宗棠離開長沙,帶領他那僅有5,000人的小部隊開赴江西南昌。

在左宗棠終于踏上軍人道路的時候,按照中國人的算法,他已經(jīng)49歲了,就算是按照西方人的算法,也已經(jīng)有48歲了。對于一位將軍來說,很多人可能會覺得這個年紀已經(jīng)有些超齡??墒牵笞谔倪€是開始了自己真正的帶兵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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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蓋勒利與伊萬:《中國叛亂史》,第236—240頁。

(2) 莫爾斯:《中華帝國的國際關系》,第447頁。

(3) 黑爾:《曾國藩與太平天國》,第4—12頁。

(4) 《中國人及其造反運動》,第173頁。

(5) 《中國叛亂史》,第220頁。

(6) 黑爾:《曾國藩與太平天國》,第85頁。

(7) 黑爾:《曾國藩與太平天國》,第147頁。

(8) 《左文襄公書牘》,第2卷,第28頁。

(9) 黑爾:《曾國藩與太平天國》,第164頁。

(10) 莫爾斯:《中華帝國的國際關系》,第2卷,第454—455頁。

(11) 《年譜》,第2卷,第14頁。

(12) 《年譜》,第2卷,第3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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