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的意義
1.
我們應該怎么去看待工作?首先它是個生活必需品,其次它剝奪了你很多去思考生活意義的時光,最后它就成了你的生活。以前在寢室床上躺著的時候,我也想過將來的自己會以一個什么樣的姿態(tài)活下去。我小時候的夢想是當霹靂游俠,自從我學會了開車才知道,你首先得有一輛屬于自己的車,無論馬力如何,起碼是屬于你的,你才能夠開著它四處漂泊,去邂逅,去感悟。我夢寐以求的目的地是西伯利亞,雖然很多假文藝的人都把西藏視為凈化心靈的歸宿,畢竟那里全球最高,空氣稀薄。我們站在高處時總會有難以形容的情懷,感覺眼前的一切都渺小,世界被自己踩在腳下,牛氣哄哄的。而我則喜歡西伯利亞的蒼茫,萬里無人,世界都是你的,還有什么比成為無人區(qū)里唯一的人更不得了的?
雜志社的工作簡單枯燥,我到點上班,到點下班。早早地過去燒水煮咖啡,然后就坐在最角落的辦公桌上玩掃雷,等著其他同事不愿做的雜事紛至沓來。我正處于馬斯諾需求理論最低端的生理需求狀態(tài),即便它如此之低,可我并不認為我在這個領域里就過得足夠成功。生理需求主要包括呼吸、水、食物、睡眠、生理平衡、分泌、性。
我每天呼吸著杭州人民原創(chuàng)出來的霾,喝著略帶腥味的水,吃著雜志社比學校食堂還要慘的工作餐,以及每天只有四小時的深度睡眠,內分泌嚴重失調,別說生理,就連心理都不平衡,也許唯一能勉強夠得上滿足的只剩下性了。
ADE:
范圍傷害的簡稱。比如化學老師拿起一只粉筆頭向你砸來,這就不會是AOE;但如果化學老師拿起一瓶硝酸潑過來,這肯定就是AOE!
上班后我才更迫切地覺得,男人肩上的擔子如此之重。白天要在崗位上奮斗,下班了要在網(wǎng)吧里奮斗,睡覺前還要在章楊身上奮斗。這些所謂的奮斗其實仔細一看,哪樣不是在付出。
辦公室里的那幾個女人,有事沒事就湊在一起商量哪又開了有特色的餐廳,網(wǎng)上又淘了什么衣服,當下街頭風格的動向,指甲哪里做得好等。這些都是女人的談資,只屬于她們,不屬于男人,你要是認為可以通過這些獲得她們的好感,就大錯特錯了。她們更希望聽到的是你對世界的看法,對工作的態(tài)度,以及對未來的規(guī)劃,這才是她們需要的特質。你若滔滔不絕地跟他們聊著河東路的生蠔、最流行的574新百倫、時尚前線的淘寶店,她們只會覺得你是個娘炮,一大男人沒事關注這些不是同性戀是什么?
2.
Sherry拿著文件走過來說:“王小帥,拿到一樓去復印,一式三份,快點啊?!?/p>
“等一下,我馬上就打通了?!蔽矣行┎幌敕艞壓貌蝗菀讙叱鰜淼睦住_@些天我的掃雷技術已經(jīng)到登峰造極的地步了,我每天對自己的要求就是在掃雷耗時上超越昨天,爭取每天進步一點點。今天我的狀態(tài)特別好,眼看就要打破自己的用時紀錄了,Sherry卻在這個時候拿了文件來。
“我說你是來工作還是來玩游戲的??!有點兒職業(yè)操守行不行?”
我無奈地關掉了掃雷,錯失了一次絕好的破紀錄的機會,難免有些失落。雜志社租在杭州天目山路的一家寫字樓里,一樓有個打印小店,承接整棟樓的文字處理業(yè)務。其實我們單位自己也有個復印機,應該壞了有段時間了,最大的作用就是用來堆些雜物。
雜志社的老大是個帶無框眼鏡的老男人,每個月不定期地會來視察幾次。在他到來的那幾天,從總編到我這個打雜的都擺出一副嘔心瀝血隨時準備犧牲在崗位上的狀態(tài),認真地坐在位置上,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屏幕欣賞Windows的碧草藍天。
老大有個小秘,每次都會隨行,一口一個干爹地喊著。我心想這才算是成功人士,要是我到了那個有心無力的年紀,還能有個嫩綠的女孩子在我面前撒嬌地喊我一聲干爹,該多么有成就感。我掃視了一眼旁邊的小年輕,我猜他一定也在想我現(xiàn)在正在想的,等他們到了那年紀,要是也有個年輕女孩……這就像電影《盜夢空間》一樣層層套疊著。
老大一走,那個土匪總編自然就成了這里等級最高的Boss,踩著飯點來上班,吃完就在自己單間辦公室里看八路軍手撕鬼子的玄幻連續(xù)劇??蠢哿司吞蓪γ娴钠ど嘲l(fā)上睡一會,這一覺基本上都要睡到快5點。醒來后就泡上一杯普洱,看看股市,了解下自己買的股票漲跌。要是漲了,他就出來隨便找兩個員工表揚一下;要是跌了,他就隨便找兩個員工批評一下。所以我們其實就是股市里的十字星,拉紅還是走綠完全看總編怎么操盤。
3.
我每天企盼的只有兩件事,一是什么時候吃午飯,二是什么時候下班。這樣也好,至少生活還有希望,先不管大小,有總是好的,多少活得像個動物。
下班后我就坐公交車直接去網(wǎng)吧,然后在網(wǎng)吧叫些外賣吃,這附近的外賣我已經(jīng)吃了三年。這三年來,外賣老板就指著我們這些人過活,早上他攤雞蛋煎餅,一直賣到十點,然后中午就開始炒大鍋飯,順便還得招呼一下有些條件優(yōu)越的同學插進來的小炒業(yè)務。晚上就到了一天事業(yè)的頂峰,一人爆炒三個鍋,所以這里出來的成品經(jīng)常有的齁咸,有的無味。這也怪不得老板,畢竟他那么忙,把鹽放錯了鍋也是情有可原的。他應該算是離我距離最近的勵志故事,從早到晚地這么忙碌著,也不知道他圖什么,當然肯定不是擔心我們上網(wǎng)時餓著,他甚至連宵夜都不放過。店門一點準時打烊,關于這個問題以前我專門問過他。他告訴我來這里上網(wǎng)的學生一般都是下午五六點叫上一份外賣,這樣到了晚上十一二點就差不多要餓,所以一點關門差不多了,自己還要休息的。
你看,一個外賣店老板,比我們更了解我們的肚子,我真的希望他能夠過得好,將來干不動的時候就回老家蓋一棟宅子,在院子里支一躺椅,旁邊放著泡好的龍井清茶,不再掌勺,餓了就打個訂餐電話,讓那些渴望過上他這種生活的新生代老板炒好了給他送到嘴邊。
我坐在顯示器前吃著淡而無味的炒面,看著×神的視頻,他是從浙×大走出去的世界冠軍,雖然我們不屬同一校區(qū),可抬頭是一樣的。他在這個領域至少是成功的,而我不是,我和他的世界被一個液晶顯示器分隔開,這頭是我,那頭是他。
環(huán)勇拿了沸藍網(wǎng)盟的宣傳彩頁來到我面前,我看了一眼說:“還真像這么一回事啊,全彩的,喲呵,這就是你說的女子戰(zhàn)隊,你看看這幾個小娘們……”我注視著彩頁中間這一字排開的五個女人,目光停留在最左邊的那個扎著馬尾辮、帶著棒球帽的女孩身上。
“這……這個人……”我一臉驚愕。
“怎么了?”
“小傻,這人是小傻!”雖然她現(xiàn)在留著齊劉海,又有帽子的修飾,可我怎么會認不出來。她的表情依舊冰涼,哪怕是化著最濃烈的妝,依然掩蓋不了她的冷艷。
“我怎么覺得不太像?!杯h(huán)勇拿過來端詳。
“我不會認錯的。”
“那你厲害,在我看來女人化了妝都一樣?!?/p>
“什么時候報名???比賽又是什么時候?你朋友各就各位沒有?”
“上面不是寫著嘛,下周一報名截止,比賽要下旬了。小傻她們那個女子戰(zhàn)隊直接晉級八強的,我朋友那沒問題,瞧你那猴急的模樣,先進了八強再考慮其他的吧?!?/p>
至今我只跟小傻交手過兩次,一次是現(xiàn)在這個網(wǎng)吧的中單Solo大賽,我被她用“精靈龍”打爆。第二次是學校的dota賽,她跟環(huán)勇一起被我和強子打敗。小雯是不喜歡她的,她總是覺得我和小傻之間有什么,我又懶得解釋。我相信大多數(shù)的男人在這樣的事情上都懶得解釋,有的東西在女人的邏輯里無論你怎么解釋都是越描越黑。她們認死理兒,覺得你有,你就是沒有也是有,我們早在起跑線上就已經(jīng)被否定。更何況在當時我確實對小傻心存一些小小的情愫,不過還來不及發(fā)芽就被戰(zhàn)隊解散的沙塵暴掩殺了。
我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和小傻久別重逢的畫面。在沸藍網(wǎng)盟的圓形休息室里,我們面對面坐在沙發(fā)上,中間隔著一米五長的玻璃茶幾。我們彼此注視著對方臉上被時光雕刻過的痕跡。我走上去抱住她,說:“我很想你!”
她也摟著我說:“我也很想你!”
“我可不可以親你一口?”
“不可以!”
“為什么?”
“我今天沒刷牙?!?/p>
“沒關系,我今年也沒刷過牙!”
“那就好!”
“來吧!”
我們互啃了一會,小傻推開我說:“老娘受不了啦!”
“忍一忍,大家這么久沒見,不要掃興?!?/p>
“對不起,我實在忍無可忍了,你讓我感覺在吃屎,就這樣吧,以后不要聯(lián)系了!”
“你傻笑什么呢?快選人!”環(huán)勇把我重新拉回現(xiàn)實。我手一抖選了個“米波”(狗頭人,dota的一名英雄的名稱),環(huán)勇盯著屏幕愣了一會說:“腦殘吧,你要拿這個英雄來輔助我?”
“我可以打野。”我死活不肯承認自己選人存在失誤?!肮奉^人”這英雄在dota2比賽里并不算太吃香,用的人也不多,主要還是吃經(jīng)濟又容易被針對,雖然可以用分身去刷野,不過現(xiàn)在大家的gank節(jié)奏那么快,帶著“霧”一抓一個準。
我們在“天輝”方,環(huán)勇使用“煉金”走下,中路是他朋友的祈求者“卡爾”,上路是他朋友的“飛機”,輔助本來應該是我,可是我選出了“米波”,所以線上只能是由“暗影惡魔”來輔助。不過這樣也好,我安心打野,看我做出“跳刀”后怎么帶翻全場。
可當我真做出“跳刀”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不會使用“跳忽悠”的技術,好幾次都是我主身跳進去,發(fā)現(xiàn)忘了“忽悠”,對面殺我都快殺起內證了,我到哪對面都有3個人過來圍剿。他們肯定覺得這游戲玩得值了,就沒見過這么傻的玩家,我們往往把這種行為稱為“痛打落水狗”。
環(huán)勇說:“團戰(zhàn)你在后面撒網(wǎng)就好了,跳刀也賣了出肉裝吧?!蹦懵犅?,他居然讓我這個金牌輔助,去干海邊漁民的活。我當然不能照做,從樹林里一個跳大,這次成功帶來兩個分身,還有一個正在千里迢迢地從上路往下路趕來。血量本就不多的“主宰”被我瞬間打殘,開了旋風逃跑。哼!哪里跑!哥可是“飛鞋”,觀眾朋友們,我的第一個人頭就要來了,我飽受了二十五分鐘的摧殘,終于要揚眉吐氣一回了。我離“主宰”越來越近,我算好距離拋出一張大網(wǎng),將其牢牢地固定在荒蕪的亡靈土地上,三步、兩步、一步,“米波”抬起了它的小鏟子,我嘴角也揚了起來。
在我馬上就要得意地整理發(fā)型時,“米波”突然倒下了。我看到屏幕左上角出現(xiàn)了“惡魔巫師”和“斯溫”的奸笑???!居然在半路一套技能秒殺了我的趕路分身。
在我精湛的演技下,連對面的“斯溫”都肥得跟東坡肉似的,砍“卡爾”就如切薯片一樣。我們這邊經(jīng)濟最好的當然是環(huán)勇,可還是無法阻擋連醬油都肥的“夜魘”進攻,最終在我這個臥底的幫助下,我們輸?shù)羲闶切玛牫闪⒁詠淼氖讏鲇柧氋悺?/p>
環(huán)勇的朋友從上海打電話來罵娘,他陪著笑跟他們用滬語交流著。我只能聽個大概,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不會專門打個長途來表揚我。
“王小帥,你要是這個態(tài)度別說進八強了,連小組賽都出線不了,剛才只是一支路人隊伍,你看看你都死成什么樣了!”
“我態(tài)度沒問題,只是沒發(fā)揮好?!蔽覐娫~奪理,我這人就是聽不得別人的指責。
“還想不想好好玩了!”
“愛他媽誰誰!”我站起來走了。
杭州的冬夜總是冷得讓人心碎,我在并不明亮的路燈下沒有方向地走著,有些悲傷。其實我并不是討厭環(huán)勇,只是討厭他的朋友們,第一次跟他們在一起開一次黑,就讓人感覺那么不舒服。我經(jīng)常想“最重要的”這個問題,只不過這些曾被我認為最重要的東西都隨著我的成長紛紛被排除。
4.
轉眼間就到了期考,章楊索性把行頭全都搬進了她給我租的公寓,誓與我共生活。理由是這里通宵給電,二十四小時手動空調,看書累了還能舒服地洗個熱水澡,更重要的原因是,能天天看到我。
我說:“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好好看書,不是看我?!?/p>
“你比書重要?!?/p>
“少來這套,你現(xiàn)在不好好看書,將來拿不到畢業(yè)證有你受的,你看看我,多么反面的教材擺這呢。”我沒想到自己也會有叫人好好看書的一天,以前這樣的話都是小雯對我說,我就在旁邊陪著笑,手里拿著塞林格的小說。
“我才不怕,我將來要是找不到工作,你可以養(yǎng)我?!?/p>
“開什么玩笑,我現(xiàn)在都是你養(yǎng)的。”
“說不定到時候你就有出息了。”
“那你就是說我現(xiàn)在沒出息!”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你前途一片光明?!?/p>
“我真沒看出來我身上有什么能發(fā)光的材料,我就一跑腿燒開水的?!?/p>
“那也比那些除了花爹媽錢什么都不會的廢物強?!?/p>
“哎,好想當個廢物啊?!蔽艺碇约旱母觳玻粗旎ò?。
我的工作枯燥至極,這就是我用四年大學換來的。卻又怪不得別人,誰讓我的證是假的,底氣只能到這。好的公司自然會有嚴苛的審核,到時候找不到工作是小,人家當場報警可就麻煩了。我整日被時間消費著,掃雷水平都能參加奧運會了,當然前提是得有這個項目。其實這還真不好說,電腦技術發(fā)展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你看這么多年過去了Windows里的游戲不還是掃雷和蜘蛛紙牌嗎?若真的到了那一天,我相信該項目一定如乒乓球一樣成為國技,畢竟我們這無所事事的人太多,隨便派個把公務員出去,絕對包攬前三。
下午總編突然找我去辦公室談話,他品著普洱問我:“在這工作多久了?”
我心想這不是廢話嗎?我在這多久您不知道啊,您老人家連我哪天遲到了幾分鐘都一清二楚。可嘴上還是說:“快半個月了?!?/p>
“感覺如何,還適應嗎?”
“還行吧,挺好的?!蔽铱谑切姆?。我厭惡極了這份工作,自從我來了以后所有人都比以前懶了一倍,甚至過分到連打開水都不樂意挪步了,只需要招呼我說:“王小帥,我的熱水瓶里沒水了?!彼麄冇X得既然你負責了茶水間,那幫他們滿上就是你分內的事。有次我請假去考科目四,他們居然一天滴水未進,差點沒枯死。第二天還信誓旦旦地跟我說:“王小帥,我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你的重要性?!?/p>
“你寫作水平怎么樣?”總編摸出香煙點上問我。
“還行,以前常幫人代寫情書?!?/p>
“哦,你學的是什么專業(yè)來著?”你看這孫子連老子是什么專業(yè)都不知道就把我給放進來了,他就不怕我是體育專業(yè)的。
“中文系?!?/p>
“呀,中文的啊,很好?,F(xiàn)在我們準備弄一個新專欄,你有沒有興趣?”
我用力地點頭?!巴练恕笨偩幱纸o我大致講了關于專欄的內容,說是一個情感專欄,其實就是一個失戀黑板報,讓我去采訪一些城市白領,聽他們講述自己的失戀故事,再回家整理成文字,每周五交稿。
在我準備隨手關上辦公室門的時侯,“土匪”總編又在后面嘀咕了一句:“對了,你茶水間的活暫時還是要兼著做,年輕人不要怕吃苦,這是個自我修煉的過程。”我壓住內心的殺氣,強顏歡笑地說了聲“好的”。
5.
晚上猩猩打電話來找我去學校操場看臺喝啤酒,我說腦子有病,天寒地凍地跑曠野之地去喝什么啤酒。他說:“我失戀了!”
操場的看臺是我們608寢室的據(jù)點,開心或是不開心的時候大家都會相約來此喝點,啤酒是罐裝的“雪花”,最便宜的那種。每喝完一罐就將空罐子丟到下面的塑膠跑道上,勉強算個寢室文化吧。
我到的時候,猩猩已經(jīng)喝完三罐。我在他身旁坐下,他給我開了一罐遞過來,我接過悶了一口說:“哎呀,媽呀,太涼了這。”
“小帥,我失戀了。”
“你在電話里說過了。”
“媽的,我怎么老失戀啊?!?/p>
“這次又是為了什么?”
“她要回國了……”猩猩仰起脖子灌起啤酒,我盯著他在等他后面的話,等了差不多三十秒等來了個酒嗝。
“沒了?”
“沒了啊,回國了還要鬧哪樣?”
“你不是會倒插門的嗎?姑娘家不是在那什么曼哈頓郊區(qū)的嗎?現(xiàn)在真遇上事了,你到慫了?!?/p>
“你還說,我后來網(wǎng)上查了才知道,此曼哈頓非彼曼哈頓,有錢的那個曼哈頓是紐約的一條金融街。”
“非洲還有巨富呢,更何況大美利堅,管他哪個曼哈頓,你是去倒插門的,又不是去當市委書記的?!?/p>
“我想過了,人生地不熟的,語言又不通,過去肯定要給人欺負的?!?/p>
“也是,那邊歧視黑人?!?/p>
“哎,美好時光總是如此短暫?!?/p>
“Nancy怎么說???”
“她說bye bye!
“美國人果然效率第一。”
“我現(xiàn)在好難過?!?/p>
我壓住內心邪惡的喜悅說:“我也和你一樣感同身受。”
“哎,不說了,干。”
一打酒很快就喝完了,猩猩意猶未盡,還要去買,我說:“今天就到這吧,你看都起風了,搞不好要下雨?!?/p>
“不可能,杭州的冬天下雨的概率不到一成?!痹捯糁炻?,幾滴雨水滴到我臉上,我抬頭看了看黑滾滾的天,說:“貌似已經(jīng)下了?!?/p>
“這點小雨也算雨?又不是暴雨?!边@烏鴉嘴剛閉上,老天就跟拉肚子似的玩命地排泄。我脫下外套擋在頭頂飛奔,不忘回頭說:“活該你找不到女朋友?!?/p>
猩猩茫然地站在看臺上,打開雙臂,任由冷冷的冰雨在他臉上胡亂地拍,就跟一些電影中歌頌的那樣,男主借著天水洗刷自己的悲傷。我又回頭看了一眼猩猩,他身形渺小地站在雨中,保持著基督山上耶穌一樣的姿勢,我于心不忍地想,猩猩真是一個比悲傷還要悲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