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游癥調(diào)查報告》系列,也可看作是與夢有關(guān)的作品。一個報社記者,不斷地采訪一個又一個夢游癥患者,而這些患者或多或少又患有不同程度的精神疾病。采訪過程中,這些患者向“我”講述了他們夢游的離奇經(jīng)歷,甚至發(fā)表了諸多可以納入哲學(xué)、形而上學(xué)范疇的、足以顛覆常人三觀的言論,而這些言論中,又淺顯涉及到了生物學(xué)、心理學(xué)、精神學(xué)、社會學(xué)、宇宙學(xué)、相對論、量子物理等諸多方面。
逐漸地,“我”所采訪的患者,已經(jīng)不僅僅局限于夢游癥患者那么簡單了。在這一系列的采訪過程中,“我”的思維一次又一次地受到?jīng)_擊。
這個世界是假的?
宇宙是一個騙局?
上帝真的存在嗎?
是否存在另一個我?
或者我根本就不存在?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時間是否也不存在?
有人正在吞噬時間?
末日即將降臨?
……
“我”逐漸被這些歇斯底里的問題攻破了固有的思維防線,同時,也逐漸發(fā)覺自己被卷入到了一個巨大的陰謀當(dāng)中。
沒錯,這就是《夢游癥調(diào)查報告》系列的內(nèi)容。
作者簡介 方洋 曾就職于某省級報業(yè)集團,現(xiàn)為自由撰稿人。好開腦洞,閱讀涉獵極廣,愛胡思亂想。代表作《夢游癥》系列、《釀夢師》。微博@方洋cool。
引子:悖論三角
病房里,他向我展示了一張照片,照片中的女人,眼睛部分和那個夢里追殺我的蒙面女人一模一樣,而照片中的女人,正是他的妻子。
男人用手托住下巴,眼神曖昧而又深邃地看著我道:“看來,這件事情,變得越來越有趣了?!?/p>
我盯著他那雙深邃的眼睛,仿佛被吸入了一個無盡的黑洞當(dāng)中。
正當(dāng)我大惑不解之際,他突然伸出那雙有力的手,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拼命掙扎,卻始終掰不開他的雙手。那雙手仿佛已經(jīng)死死地陷入了我的脖頸之中,我似乎聽到了頸椎碎裂的聲音。
我完全無法呼吸,整張臉漲得通紅,每一根血管都好像要爆裂開來。
最后,我徹底放棄了掙扎,凝視著他那雙深邃的眼睛。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直到最后一刻,他將臉湊了過來,嘴唇在我的耳畔翕動道:“回到你應(yīng)該存在的世界去?!?/p>
我瞪大了眼睛,身子一顫,并沒有明白他話里的含義,但那一刻,他的話令我感到安詳。
那一刻,我竟然對死亡毫無畏懼,平靜地閉上了眼睛。
我在黑暗中沉淪了片刻,緩緩地迎接光明,仿佛投入了母親的懷抱。然后,我擠過漆黑而又濕膩的產(chǎn)道,降生到了人世。
我慢慢地睜開了眼,看見手術(shù)臺上明亮的光。
后來我知道,這才是真正的蘇醒。
我腹部有兩個刀口,一共縫合了四十多針。我在病床上休養(yǎng)的這半年里,陸續(xù)有朋友和親人來探望我。但更多的時候,我都是孤獨一人,每天在半睡半醒的狀態(tài)下無聊地度過。
我并沒有如在瀕死世界那樣,等來羅謙辰,但是卻等來了另外一個久違的朋友。
那天下午,下著雨,那個女人就這樣來了。她還是穿著那天那身黑衣,捧著一束康乃馨來到了我面前。
她將康乃馨放在床頭柜上,沖著我溫婉一笑,透露出一股中國古典女子的美。
沒錯,她是呂瑞卿。
我道:“好久不見。”
呂瑞卿道:“我在新聞上看到了你的事情,一直想著來看看你。嗯……好些了嗎?”
我點了點頭道:“醫(yī)生說,再過半個月,就可以出院了?!?/p>
呂瑞卿道:“那就好。”
我問:“這段時間,你還好嗎?那次咖啡館一別,一直都沒有你的消息?!?/p>
呂瑞卿苦澀地笑了笑道:“對于這個世界來說,呂瑞卿已經(jīng)死了,我已經(jīng)是個不存在的人了。”
我道:“可我知道,你是存在的?!?/p>
呂瑞卿道:“你一直都沒把我的事情說出去?!?/p>
我點了點頭道:“當(dāng)然。”
呂瑞卿看了看表,然后說:“我得走了,看到你快要痊愈,我就放心了?!?/p>
我問:“你要去哪兒?可以……留個你現(xiàn)在的聯(lián)系方式嗎?微信、手機號、QQ,總之,隨便什么都行,只要能聯(lián)系上你的?!?/p>
呂瑞卿搖了搖頭道:“你會再見到我的。”
說完,她便轉(zhuǎn)身離去了。
半個月后,我終于出院了?;氐郊液?,一些朋友提出要來探望我,但我并不希望被打擾,全都婉拒了。
我一個人待在家里,每天都在思考同一個問題——到底是誰叫的救護車?
我只知道那天晚上,我和馬懷德博士被馬凱文體內(nèi)突然復(fù)蘇的妻子人格用刀捅翻在地。
我倒在一片血泊當(dāng)中,失去了全部意識。
那個倉庫十分偏僻,周圍幾乎沒人經(jīng)過,況且兇案是發(fā)生在倉庫內(nèi),從外面不可能看到犯罪現(xiàn)場。那天,也并沒有其他人知道我們在那座倉庫。
我問過醫(yī)生,他們只是告訴我,打急救電話的是一個男人,電話是用網(wǎng)絡(luò)電話打的,沒有顯示號碼。
我的第一反應(yīng)便是,那個男人是羅謙辰嗎?他一直在暗中保護我?
更令我感到不解的是,救護車趕到的時候,倒在倉庫里的,只有我一個,馬懷德博士不見了。警方至今也沒能找到馬懷德的下落,而馬凱文則更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馬懷德博士,是被馬凱文的妻子人格帶走的嗎?可是,妻子人格又為什么單單帶走他呢?我想不明白。最后便放棄去想了。
三個月后,已經(jīng)是冬季了,我也徹底度過了恢復(fù)期,完全康復(fù)了。本身喜歡吃辣的我,在這段時間里可是憋壞了,于是那天晚上,我約了郭躍明和陳峰(也就是之前提到的陳警官)找了家火鍋店吃火鍋。
我問陳峰:“抓到馬凱文了嗎?”
陳峰搖了搖頭說:“一點線索都沒有。”
我又問:“那馬懷德博士有下落了嗎?”
陳峰依然搖頭。
吃完火鍋,我們各自散去。
由于喝了酒,我們都沒開車,在回家的路上,我總感覺有個人在一直跟著我,可是,每當(dāng)我一回頭卻只看到深夜里空蕩蕩的街道。
由于天氣寒冷,再加上時間已經(jīng)比較晚了,所以街上行人稀少,我也并未發(fā)現(xiàn)有任何可疑人士在跟蹤我。
不知何故,在經(jīng)歷了一連串的事件之后,我開始變得有些疑神疑鬼起來。夜里睡覺,總感覺家里進了人,就連洗手間里的滴水聲都會被我無限放大,攪得我徹夜難眠。
郭躍明醫(yī)生建議我在他那兒接受心理輔導(dǎo),但被我拒絕了,因為我并不想承認(rèn)——盡管我深知——自己的精神問題,我不希望被人當(dāng)作患者來看待。
我站在路邊,準(zhǔn)備攔下一輛計程車,突然,那種感覺又來了。我感到身后有個黑色的影子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幾乎已經(jīng)來到了我的背后。
我立馬轉(zhuǎn)過身,看到一個身穿黑色風(fēng)衣的男人站在我面前。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認(rèn)出那張臉,驚訝道:“馬博士?!”
馬懷德點了點頭,他的面容看上去蒼老了許多。他聲音低沉道:“是我。”
我馬上問:“您這段時間去了哪兒?”
馬懷德道:“我們找個地方,坐下聊。”
我們找了間茶樓,在角落的雅座坐下。馬懷德博士一言不發(fā),掏出一個信箋遞給我。
我問:“這是什么?”
馬懷德呷了一口茶道:“打開來看看?!?/p>
我將信打開,里面的文字十分簡短,簡短到惜字如金的地步,只有一句話:尊敬的方洋先生,悖論三角誠邀您的加入。
很顯然,這是一封邀請函,但是,讀完邀請函的我,陷入了一頭霧水當(dāng)中。
我問馬懷德道:“悖論三角?我不明白?!?/p>
馬懷德道:“那天晚上,在那座倉庫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我點了點頭:“馬凱文腦子里的妻子人格突然復(fù)蘇……”
馬懷德道:“當(dāng)時你我都被他捅翻在地?!?/p>
我道:“我當(dāng)時昏迷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在醫(yī)院里??墒?,您去了哪兒?”
馬懷德道:‘悖論三角’組織的人救了我,我成為了他們的一員。然后,我向他們推薦了你,所以就有了這封邀請函。”
我問:“請問這個‘悖論三角’,是一個怎樣的組織?都由哪些人構(gòu)成?”
馬懷德道:“哲學(xué)家、心理學(xué)家、醫(yī)學(xué)家、精神學(xué)家、物理學(xué)家以及各類頂尖的科研人員。但作為組織主導(dǎo)的,是那些哲學(xué)家?!?/p>
我問:“那么,這么多優(yōu)秀的人聚集在一起,做些什么呢?”
馬懷德道:“我們聚集在一起,做一些哲學(xué)上的思想實驗。”
我道:“那聽上去挺有趣的?!?/p>
馬懷德道:“怎么樣,愿意加入嗎?”
我道:“我要怎么加入?”
馬懷德沖我微微一笑:“你已經(jīng)加入了?!?/p>
我突然感到一陣頭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是因為之前喝多了嗎?我盯著眼前的茶杯,茶杯變成了兩個……三個……四個……然后我又抬眼看了看馬懷德,他依舊沖著我微笑,但那張笑臉也分裂成了好幾個。
我感覺,我自己,也分裂成了好多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