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果看不到“北極光”，Samael還會如約出現(xiàn)嗎？

1

“7月1日，我在S城可以看見北極光的地方等你……”

Samael——

我來了！等我，我們馬上就可以見面了！

凌晨3點，夏日的上空籠罩著一層灰蒙蒙的光，炎熱的空氣讓肌膚像缺氧似的干燥不已。我沒有在涼爽的空調房里享受睡眠，而是穿著白色公主裙，奔跑在S城最北邊珍珠魚大橋下那神秘而幽藍的海岸邊。

天空很低，黑沉沉的云讓整個視線變得狹窄。前方的路，看不見盡頭。裙子上小小的天使翅膀隨著我的跑動一張一合，涼鞋里鉆進了不少沙礫，硌得腳發(fā)疼，可是我一點兒都不在乎，因為現(xiàn)在的我一心只想馬上見到Samael！

今天是7月1日。

是Samael和我約定的日子！

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他的樣子。他會是怎樣一個人呢？是和我想象中一樣——一個天使般溫柔帥氣的男生，還是像原愛說的——“聲音好聽的男生的長相都突破了人類的想象”？

海水拍打著海岸，我的心臟也在用力撞擊著胸口。看看四周，依舊是一片蒼涼的灰暗，只有我的影子和高高聳立的導航燈塔陪伴著我。時間分分秒秒溜走，嗯，馬上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呼吸著濕潤的空氣，我閉上眼睛沉醉在音樂中，手機里播放著Divinity第一張專輯里收錄的Samael個人單曲——《You’re My Best Love》。

纏綿的歌聲和舒緩的旋律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中重復。這是一個足以穿透我的身體、我的靈魂的聲音。這個聲音如加州的天氣般充滿了溫馨的陽光，又如濟州島的薄霧般輕盈飄逸……

這是靈魂與靈魂的碰撞，會讓我的嘴角不自覺地露出幸福的笑容。

雖然還沒有看見他，可是在我的腦海中早就有了一個虛擬的形象。他一定是一個純美、安靜，擁有天使的天籟、天使的溫柔，哪怕是在黑暗中都能發(fā)出天使般圣潔光芒的男生。

滴答。

滴答滴答。

突然，裸露的肩膀被什么東西刺激到了。沉浸在音樂里的我猛地抬起頭，一顆小小的水珠落在我干澀的嘴唇上，我錯愕地睜大了眼睛。接著，大顆小顆的水珠像散落的珠子淋濕了我的臉龐。

“上帝大叔，你在和我開玩笑嗎？每天把午餐錢扣出一半去買彩票不見你讓我中頭獎，現(xiàn)在一個月沒有下雨，你卻偏偏選在今天下！”

雨越下越大，我趕緊跑到燈塔的樓梯上。感冒事小，破壞了造型可就糟糕了。第一次見面一定要給Samael留下好印象！

這該死的雨……

如果看不到黎明破曉前的“北極光”，Samael還會如約出現(xiàn)嗎？

“Hello！歸婭同學，我是PJS電臺2FM-LTR音樂頻道的導播。恭喜你成為唯一一個能與Divinity組合成員進行5分鐘熱線交談的歌迷，現(xiàn)在我?guī)湍氵B線現(xiàn)場。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要抓緊時間哦……”

那天是愚人節(jié)，也是Divinity為宣傳第一張專輯《Ever Lasting Friends》而第一次與歌迷開通互動熱線的日子。我連續(xù)發(fā)了幾個晚上的短信，終于得到了與Samael通話的機會，而且還是唯一一個得到這個機會的人！

很快，電話那頭傳來如同加州陽光般溫暖的聲音——

“你好，我是擁有完美聲音、丟失了翅膀的天使隊長Samael?！?/p>

“你，你好，Samael哥哥，你，你喜歡什么樣的香水？”

“Bvlgari藍茶，我一直都只喜歡那種味道?！?/p>

“Samael哥哥，我從小的夢想就是成為DJ，你呢？成為歌手就是你小時候的夢想嗎？”

“呵呵！其實在我小的時候最大的夢想也是成為DJ?！?/p>

“啊！真的嗎？我，我想見哥哥，可以嗎？我可以見見哥哥你嗎？”

“7月1日，我在S城可以看見北極光的地方等你。那是上帝之眼，是最開始的地方……”

“嘟嘟嘟……”

雖然知道想要單獨見到Samael簡直就是妄想，但我還是在連線結束前提出了那個非分的要求，沒想到Samael竟然同意了！

“歸婭！我才離開幾分鐘，你一個人又在神經兮兮地嘀咕什么？”電話掛斷不久，一身非主流裝扮的齊原愛捧著兩個冰激凌躥到我的面前。

“原愛，你知道S城可以看見北極光的地方在哪里嗎？”我一把抓住原愛的胳膊。

“北極光？S城怎么會有北極光？北極光不是在北極嗎？”

“可是Samael剛才在電話里和我定下了‘北極光之約’！就在今年的7月1日?！?/p>

“Samael？Divinity的隊長？拜托！他怎么可能和你約會？你醒醒吧！他可是如同神話般的組合Divinity的天使隊長耶！你做的白日夢已經到達一種傳奇的境界了！”

“是真的啦！我搶到了‘Divinity新專輯歌迷互動熱線’的唯一名額！”

“天哪！這是真的嗎？你什么時候開始走運了？”原愛狐疑地看著我，“就算是真的，Samael一定是在逗你玩的吧？一個偶像怎么會和粉絲單獨見面？別做夢了，今天可是愚人節(jié)！”

“不會的，我發(fā)誓！Samael不會撒謊的！”

“真拿你沒辦法，誰叫我這么善良呢？你等等……”

10分鐘后。

“告訴你，Samael說的那個地方一定不是能看見真正的北極光的地方！”

“北極光還有真假？”她給誰打電話了？怎么一掛電話就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

“拜托！S城離北極不知有多少個十萬八千里，怎么可能看見？極光其實是黎明的意思！”

“黎明？拜托，黎明什么地方都可以看到吧，S城又這么大，我要去哪里找??？”

“好了啦！剛才我已經向我聰明絕頂的堂哥請教過啦！只要你去S城最北邊能看見破曉前第一道陽光的珍珠魚大橋下的海邊就行了！”

珍珠魚大橋位于S城和K城的交界處，它是S城最北邊的地方，也就是我現(xiàn)在所在的位置。

可是已經等了快兩個小時了，依然沒有看見Samael的影子。不！應該說這里除了我，就再沒有另外一個人出現(xiàn)！

Samael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像天使一樣溫柔而完美的人真的存在嗎？

天空已經亮了，可是海平面依舊灰暗?？粗鴷r間一點點溜走，我的心開始跟著翻滾的海浪上下起伏……

4點。

4點15分。

4點30分。

4點45分。

“Samael——Samael——Samael——”當指針劃過5點，我終于無法掩飾內心的焦急，大聲地呼喊起他的名字來。我企圖用我的聲音撥開這破曉前禁錮的黑暗，讓我看到只屬于我和Samael的特別的“北極光”。

這是我現(xiàn)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可是回應我的只有回聲……

海風越來越大，雨水落在海面上，激起層層浪花，白色公主裙?jié)翊鸫鸬刭N在身上。裙子仿佛也在下雨，淋濕了我赤裸的雙腳。

時間又一分一秒過去，不安已經充滿了我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裸露在外的雙腳已經僵硬。我從來沒有這么強烈地感覺到，眼前的天空和大海會讓我如此絕望，咆哮著的海浪仿佛要吞噬我微弱的聲音！

手機里的音樂已經調到最大，耳膜被音樂震得讓我忘記了頭上的雨還在下，悲傷的歌曲像是扎根在我的腦海里。

痛……

“Oh！I’m crazy for you，Baby...”

突然，一個尖厲的鈴聲鉆進我的耳膜，仿佛從某個遙遠時空將我連續(xù)不斷的思緒拉回現(xiàn)實。

“喂?！痹诟枨貜偷降?3遍的時候，我按下了接聽鍵。手機微微晃動了一下，我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歸婭啊！你終于接電話了！你現(xiàn)在在哪里？是海邊對吧？我聽到海浪聲了！”是原愛，只有她知道我今天要遵守和Samael的約定。

“嗯。”我應了聲，全身僵硬地扶著欄桿走下燈塔。雨漸漸停了，可是天空依然灰蒙蒙的一片。

一步！

兩步！

三步！

腳步聲很沉重，整個燈塔都在搖晃。

“你還好吧，歸婭？自從上次你問過我北極光在什么地方之后，我就再也聯(lián)系不到你了。事情都過去兩個多月了，可你的電話不是占線就是沒人接，上網留言也沒看見你回復，你還當我是死黨嗎？你……”原愛原本生氣的語氣漸漸轉為哽咽聲，“歸婭，你不要這樣了，再這么等下去也沒有用，Samael是不會來赴約的！”

“不會的！Samael哥哥沒有來，就一定是我找錯地方了……”

“面對現(xiàn)實吧！歸婭……他死了！Samael死了！兩個多月前他就在車禍中死了！已經死了！”

2

死了？

Samael死了？

他已經死了？兩個多月前就死了？

站立在最后一級臺階上，我抓著欄桿的手一直在顫抖。

無數混亂的回憶像倒帶一樣從我腦海里擠出，嘈雜的說話聲、悲傷的音樂聲胡亂地沖擊著我的耳膜。

“歸婭，你在聽我說話嗎？喂喂喂……歸婭？回來吧！你再繼續(xù)等也沒有用的，Samael死了！主唱Sa King也死了！他們就是在你現(xiàn)在所在的海邊出事的！已經失蹤兩個多月了，他們不可能還活著，你不要再自己欺騙自己了！”

“死了？Samael，死了……”望著眼前波瀾起伏的黑色大海，止不住的眼淚從我的指縫里滑落下來。

為什么？為什么要將我從虛幻的世界里喚醒？為什么？

啪！

腳突然一軟，整個人向下倒去……

砰！砰砰！

我重重地摔在沙灘上，可是我居然一點兒都感覺不到疼痛。

天空灰暗得礙眼。陰云像海報上的剪影，整個天際似乎都是那令人印象深刻的輪廓。今天……不會再有“北極光”了……

車禍事件已經過去兩個多月，我抱著回憶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直到聽見電話里原愛的哭聲，才艱難地爬了起來。

四周空無一人，Samael沒有來！真的沒有來！他……真的不會來了？真的再也不會出現(xiàn)了嗎？

放下手機，我光腳踩在被雨淋濕的沙灘上，一步一步走向海邊，任憑海水漫過膝蓋……

這是我第一次一個人在海邊待了這么久，在這個Samael出車禍時墜落的海邊。

一想到這，我的左心房又是一陣揪心的痛，再也支撐不住，我猛地將頭扎進海水里……

“Samael——Samael——”我一聲又一聲地喊著他的名字。

耳邊是“咕嚕咕?！钡穆曇?。海水灌進了口中，嗆到胸腔。我試圖睜開眼睛，可是海水立刻擠了進來。四處都是黑黑的，我什么都看不見。

原來，海水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藍……

“我在S城可以看見北極光的地方等你……”

那是天使的聲音！可是我在這里根本感受不到！不會的，Samael哥哥不會就這么死掉的！我猛地從水里抬起頭。

Samael是天使！天使只屬于光明！所以，Samael絕對不可能喪命在這漆黑得讓人絕望的海里！

“原愛——原愛——”重新可以呼吸之后，我立刻欣喜地沖到海邊，拿起放在地上的手機，“Samael還活著！Samael一定還活著！”

“你……歸婭，你別嚇我！你怎么了？剛才怎么一直沒有說話？你在干什么？沒有做傻事吧？”

“原愛，我沒事。你聽我說，警方從頭到尾都只是說Samael和主唱Sa King失蹤，并沒有宣布他們死亡。所以，只要一天沒有找到他們的——尸體，他們就一定還活著！Samael今天沒有來，一定是我找錯地方了，是的，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所以他才沒有出現(xiàn)！”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是呀，一定是我們猜錯地方了，Samael一定在另外的某個地方等著你?！?/p>

“嗯！我一定會找到他！我會一直等他，直到他出現(xiàn)為止！”我仰起頭，灰暗的云層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散去。天藍藍的，隱約有些陽光透進眼縫……

如果沒有親眼見到最在乎的人死去，那么他一定只是去遠游了，因為被愛的人一定能夠感應到愛著的人的心聲，所以風一定會帶來他的消息……

也許是他迷了路，也許等到他疲倦的時候，他就會回來。只要我每天比現(xiàn)在多愛惜自己一分，也多相信他一分，那么終有一日，我們一定會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相遇……

是的，我堅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