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二爹的故事

（漢族）

吉二爹是一位勞動者型的機智人物。他的故事流傳于湖北嘉魚一帶，大都以農(nóng)村及小鎮(zhèn)生活為題材，富有泥土氣息。

割 山

吉二爹上十歲的時候，就蠻機溜，又逗人痛，又逗人嫌。

有一年十冬臘月，村里一幫窮哥們一起過河到沔陽湖去割山。各人挑著鋪蓋糧食、鍋盆碗盞，來到河邊。正要上船，吉二爹連跑帶蹦地趕來了，說也要去割山。領頭的把他的小耳朵一揪：“人小鬼大，也想去刮油？”幾個好心人轉彎：“可憐他無爹無娘，就讓他去算了，幫忙著個火也是好的?！鳖I頭的嫌吉二爹野口野嘴，不講禁忌，還是不準上船。吉二爹急得賭咒：“我當啞巴一句話都不說。”領頭的這才讓了步。吉二爹喜得不得了，一出溜就雀到船艄去了。

上洲的人到齊了，領頭的查問鋪蓋拿來冇，眾人答拿來了。領頭的又問糧食拿冇拿足，眾人說拿足了。領頭的再三問有冇得漏了的東西，眾人說都已準備齊全。剛要起錨，就聽得吉二爹在船尾輕輕地叨叨：“黑咯，黑咯?！鳖I頭的上去就是一巴掌：“叫你不說話，你偏說，還冇開頭，你就放銃?！贝叵驅觿澣ィ幻婵抟幻娼溃骸昂诳?，黑咯嘛！”旁邊的人嚇他：“快莫說了，還說非把你送回坡上不可。”吉二爹再也不做聲了。

船靠對岸，人們七手八腳地把東西搬到柴山，搭棚的搭棚，挖灶的挖灶。等到水挑來了，柴火弄來了，就是不見煮飯的大鐵鍋。領頭的左車身一看，冇得，右車身一瞄，空咯。急得腳直蹦，火直冒。一群人都癡倒，你埋怨我，我急著你。這時候，一個細伢的聲氣說：“我說黑咯黑咯，你們不聽唦，還打我一巴掌，我又說黑咯黑咯，你們還要趕我下船，我么樣還敢說呢？”幾句話把大人們弄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百把年來，簰洲就流傳著一句歇后語：“吉二爹割山——黑咯”。意思是說旁觀者清。

孫顯春講述 馬道懷 屈明仙 謝忠告搜集整理

考 靈 姑

吉二爹村上有個寡婦，耍手玩慣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天曉得她在哪里得了神道，下起了馬腳。

有些上了靈姑當?shù)娜?，氣她不過，跟吉二爹打賭，問他敢不敢喊靈姑是他老婆。吉二爹說敢。這些人又說，要喊她一聲老婆，她答應才算數(shù)，吉二爹拍了胸。

這話一陣風傳到靈姑耳朵里，靈姑氣得直罵吉二爹不要臉。還說，想我當他這窮光棍的老婆，做夢。要我答應他一聲，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這一天，靈姑又下起了馬腳，一群老人婦女圍倒她，靈姑從包袱里拿出香紙蠟燭，焚燒稟告。只見她往桌上一趴，神仙就附體了，渾身直撲，口里搞七搞八，不曉得說什么名堂。好幾個活人從靈姑口里討來了死人的信，有個婦女大聲喊道：“哪個問，快搶馬！”吉二爹見時機已到，擠上前去，捏倒鼻子，尖倒喉嚨說：“我問！”靈姑憋倒神仙腔說：“問哪個？報！”吉二爹放聲大哭起來，說：“問我老婆，姓何，睡在角邊?！膘`姑說：“我就是何氏?！奔桨l(fā)傷心地說：“老婆喲，你丟得我好苦哇，害得我日里想，夜里想，不知你在陰曹地府安不安啰？”這時，靈姑也是一副哭腔，“我也想你呀。”吉二爹把眼睛一揉，問：“仙姑你是不是我的老婆喲？”靈姑答：“人吔，我是你老婆喲！”吉二爹說：“你既是我老婆，那我考考你，記不記得我哪邊腋夾窩里有顆黑痣呀？”吉二爹剛出口，靈姑“撲哧”一聲笑起來，所有在場的男女老少笑得直吼，馬腳笑醒了，冇得法，只好說了一句：“吾神去矣！”夾起包袱趕緊開了溜。

蔡名兵講述 陳啟照搜集整理

做 媒

一戶人家，兒子二十好幾了，就是背有點駝，多次托媒也找不到一個姑娘，屋里大人著急。這事被吉二爹曉得了。另一戶人家，姑娘二十出頭，也因為背不很直，還冇找到婆家，屋里大人更發(fā)慌，再三拜托吉二爹關心。吉二爹是個熱心快腸的人，心想這都是我們窮哥們的難處，我不能不管。他們一個要補鍋，一個鍋要補，我就來牽好這根紅線。他先到男家去說合，又到女家去掛鉤，連兩邊如何見面，都細致地做了交代。兩家都感到可以遮丑，說不出的高興。

這一天，吉二爹引著男伢的媽來看姑娘，走到門口，吉二爹就大聲喊姑娘，這時候姑娘正站在一口大水缸旁邊，手拿一個水瓢，笑容滿面地說，“您老們快請屋里坐，我正忙著淘缸哩！”男伢的媽暗地里拉了吉二爹一把，低聲說：“這姑娘生得眉清目秀，五官端正，又會說話又勤快，我是看中了的?！奔f：“你家看中了，還不曉得人家同意不同意?。　蹦胸蟮膵屩毖肭蠹龊檬?，幫忙幫到底。

第二天，下了點雨，姑娘的媽來看男伢，還是吉二爹走在前頭，到了大門前，屋里冇得人，只見后門口立著個人頭戴斗笠，身穿蓑衣。吉二爹喊了一聲，那人車過身來，手里拿著一把秧，親熱地說，“快請屋里坐，我把這幾棵秧栽了，就來斟茶?！惫媚锏膵尠档乩锢思话?，到一邊說：“這伢長得濃眉大眼，膀粗腰圓，又懂禮性又能干，我是看中了的?！?/p>

這門親事兩廂情愿，很快就成了。七月初七，吹吹打打，抬著花轎，男家把姑娘接進了門，拜了天堂拜地堂，拜完天地入洞房。新姑娘坐在床邊，蚊帳遮著半邊身子，兩個人不靠攏，大半天不說話，怎么樣辦呢？忽然想起吉二爹囑咐的話，遇到為難事就喊吉二爹，說巧也巧，他倆同時喊了一聲“吉二爹”，只見房門開了，吉二爹端來兩杯酒，笑嘻嘻地遞給新郎官一杯，遞給新姑娘一杯，高聲唱著彩詞：

一個會淘缸，

一個會插秧，

郎不嫌棄妹，

妹不嫌棄郎，

七巧結姻緣，

這真是一對好船檔。

吉二爹的喜歌，把一對新人唱得喜笑顏開，雙雙喝了交杯酒。

熊自富講述 謝忠告搜集整理

1. 割山：把洲人到洲上去割蘆葦叫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