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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洪申越來越聊得來,后來干脆坐到了一起。他還是不聽課,成天睡覺,睡醒了就和我聊天。
“你白天睡覺,晚上干什么?”我忍不住問他。
“玩啊。”
“玩?有什么好玩的?”
“其實也沒什么好玩的,就瞎逛,你哪天晚上跟我一起就知道了?!?/p>
“回家晚了婆婆會擔心的。”
“就說和同學一起復習功課,不就可以晚些回家了。反正我們就是抽煙喝酒聊天,沒事找事做……還有,只要你叼著煙,別人都要怕你三分,就沒人敢下你的暴,在外面混的,沒一個人不抽煙的?!焙樯晁坪跸氲搅耸裁?,轉頭對我苦笑,“還有打架,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打架?!?/p>
“有病,誰喜歡打架呀?!蔽衣牭糜行┌l(fā)蒙。
“嘿,蠻狗就喜歡,睡覺啦!”
最開始接觸洪申覺得他有時候莫名其妙,后來和他混得越來越近,發(fā)現身邊的世界才是莫名其妙的。我不得不承認,我是容易受影響的人,特別是他們的世界那么具有感染力。
我也會給洪申講一些東西,比如說誰的小說好看,誰的歌好聽。打口CD三元一張,音質不賴。沒到兩個月,我和洪申買的CD就裝了整整一箱,抽屜里全是電池,一半的課程變成了音樂,最讓我們接受不了的,莫過于嘆息零花錢太少。
還有戀愛,我們開始關注身邊的異性,受各種因素的影響,驅使我們打開那個神秘的盒子。我們充滿好奇、充滿幻想,從王子與公主的童話到感傷,而美好的愛情故事都引人入勝,渴望嘗試此間滋味,追逐那些想象中甜蜜的心跳的刺激腎上腺素的感覺,越是被束縛和禁止的,越是更迫切地需要。
我遇到了曉嬡,在懵懂的秋日里,飽含我們所憧憬與期待的浪漫。
曉嬡是學習委員,她具備學習委員的一切特質,連外貌也是,干凈的襯衫、齊耳的短發(fā)、含蓄的笑容和眼鏡鏡片后明亮銳利的眸子。
“同學,謝謝你。”她難得地紅了臉,低下頭,萬萬想不到這么橫的女孩也會害羞。
“謝我?謝什么?”
“謝……謝你那天幫我……害你受了傷……我……”
“哈哈哈……”我看著平時伶牙俐齒的學習委員此時吞吞吐吐的樣子不禁笑出了聲。
“你笑什么?”她抬起頭,眉毛皺在一起,莫名其妙地看向我。
“沒有,你很可愛,我看著高興,就笑了?!币膊恢肋@算哪門子理由,“我叫洪申來給你道歉,他也挺害羞的,不知他敢不敢,哈哈?!?/p>
“你和他……”林曉嬡略感驚訝。
“是啊,我們現在是好朋友了?!蔽易哌^去摸摸洪申的頭,把他拉起來,“去給人家道歉。”
洪申看看我,又看看曉嬡,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他面對曉嬡的樣子,像是讓他面對著一頭怪獸。
“對不起……上次……是我……這個……不對,你別介意?!焙樯甑哪樢呀浖t成了個番茄,話音剛落就一溜煙落跑了。曉嬡驚訝得連嘴都合不攏了,張著嘴望向我。
“其實洪申他也沒有你想的那么嚇人,你看,他比你還害羞?!?/p>
“要不,我……放學后……請你吃雪糕吧?!睍詪苷f話反倒是和洪申挺像的,說完又紅了臉。
“好啊?!背匝└猓耶斎灰豢诖饝?。
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我和曉嬡的第一次約會,不過我們都顯得特別緊張。
放學后,我們坐在一起做作業(yè),等同學都走得差不多了,我們很有默契地一起走出門,一起走到學校門口的雪糕店。
“老板,要兩支綠豆雪糕?!睍詪芷綍r大大方方的,今天聲音卻小得像蜜蜂叫似的。
我們咬著美味的雪糕,一起來到滑梯上,黃昏的校園已經沒幾個人了,顯得特別寧靜。
“我們不會被老師看到吧?”曉嬡坐在我的身旁,低著頭問我。
“看到了又怎么樣,我們又沒什么。”
“那萬一被同學看到了誤會了怎么辦?”
“誤會什么,我們有什么好誤會的。”
“呀,起風了,我有點冷。”曉嬡往我這邊靠了靠,這個劇情我懂,電視上看過幾百次了。
“那我們走吧。”我不知什么時候牽起了曉嬡的手,我們就這樣牽著手,向回家的方向走去。
“要不,我請你吃三鮮米線吧,砂鍋的,味道好極了?!蔽蚁M蜁詪茉俣啻龝?,走到學校旁的商鋪街,便開了口。
“回家晚了爸爸媽媽會擔心的?!?/p>
“你就在學校門口的公共電話亭給他們打個電話吧?!?/p>
“那要是他們多心了呢?”
“有什么好多心的,我們又沒什么?!蔽揖o握著曉嬡的手一直沒有放開,曉嬡想起什么似的臉一下紅了,把手縮了回去。
曉嬡給家里打了電話,我也給外婆掛了個電話,我們就去吃好吃的三鮮米線了。吃米線的時候我又牽住了曉嬡的手,覺得自己像個小流氓似的。我真怕曉嬡又掙開,可她沒有,她乖乖地把小手放在我的手掌里,低著頭吃著米線。我也開心地吃著,吃得心里暖洋洋的,吃得我咯咯地笑起來。
吃完后,我送曉嬡回家。有人的時候我們就分開,沒人了我們又牽上。走到她家門口時我們都停住了腳步。
“我要上去了,你回去小心點?!?/p>
“嗯,好,那個,林曉嬡,你是我女朋友了吧?”
“你胡說什么,才不是呢!”林曉嬡紅著臉竄上了樓。
回外婆家的路上我心里美滋滋地想,我真厲害,學習委員都是我女朋友了!我以后可以不交作業(yè)啦!我可以無法無天了!
一年后,林曉嬡不是學習委員了,她當上了校學生會副主席。我抱著曉嬡說:“你現在官當大了,但是你不分管交作業(yè)了,你去給學習委員說一聲,說我不交作業(yè)特權該予以保留。”
曉嬡隨即猛揪我一把:“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