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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

不離不棄且行且珍惜:林徽因傳 作者:姜雯漪 著


新月

那個為愛而生的詩人曾對他的朋友說:“我要把生命留給更偉大的事業(yè)呢。”但這事業(yè)終究是未完成。有人說,徐志摩再走下去,也許會長大,孩子總有一天會看清現(xiàn)實(shí)的樣子,上天沒有再給他十年。所以他永遠(yuǎn)單純著信仰,懷抱著赤子的天真。

一提到“新月”會想起什么?

詩哲泰戈?duì)柕摹缎略录肥亲匀坏?。這本詩集的名字同樣也是中國現(xiàn)代新詩史上一個重要流派的名字。聞一多曾在《詩的格律》中提出著名的“三美”主張,即“音樂美(音節(jié))、繪畫美(辭藻)、建筑美(節(jié)的勻稱和句的均齊)”。它是針對當(dāng)時的新詩形式過分散體化而提出來的。這一主張奠定了新格律學(xué)派的理論基礎(chǔ),對新詩的發(fā)展做出了一定的貢獻(xiàn)。因此,新月派又被稱作新格律詩派。后期新月派提出了“健康”“尊嚴(yán)”的原則,堅(jiān)持的仍是超功利的、自我表現(xiàn)的、貴族化的“純詩”的立場,講求“本質(zhì)的醇正、技巧的周密和格律的謹(jǐn)嚴(yán)”,但詩的藝術(shù)表現(xiàn)、抒情方式與現(xiàn)代派趨近。

說新月派,自然不能不說《再別康橋》的徐志摩。

一切開始于北京西單附近的石虎胡同七號。那里有一座王府似的宅子,古樹參天。這座宅子名氣不小,住過平西王吳三桂,清代名臣裘曰修也曾是它的主人。還有人說這宅子里鬧鬼,是座兇宅。后來維新派大人物梁啟超把松坡圖書館專門收藏西書的分館辦在這里。徐志摩從英國回來,在圖書館當(dāng)英文干事,將其中的一間房屋作為自己的居所。

1924年初春,林徽因走進(jìn)了石虎胡同七號。

這座宅子有兩進(jìn)兩出的幽靜的庭院。院落不大,布局倒是嚴(yán)謹(jǐn)有加,一正兩廂,掠檐斗拱,頗為氣派。乍暖還寒,院子里的柿子樹槐樹還未返青,只在枝梢上泛出些微的綠意。倒是那藤蘿耐不住性子,迎著稀薄的日光抽出黃綠色的新葉來,料峭春寒好像也不那么漫長了。那是個微弱的季節(jié),同時也是不可忽視的力量。

林徽因推開北正廳的大門,迎接她的是粉刷一新的墻壁和新鋪的紅地毯。地毯四周擺放了一圈沙發(fā)。房間被打掃得窗明幾凈,幾盆仙客來競相綻放,粉白紫紅相間的嬌嫩的花瓣如顫動的蝴蝶的翅膀,仿佛就要振翅向春天飛去了。

那個春天,徐志摩正等待著泰戈?duì)杹砣A。有人說徐志摩伶俐會來事兒,定是為了討得詩哲歡心,才應(yīng)景似的將自己創(chuàng)立的團(tuán)體命名為“新月”。徐志摩的“新月社”當(dāng)然與《新月集》有聯(lián)系,可“新月“二字,自然也鐫刻著徐志摩的追求。

徐志摩喜歡月,寫過許多和月有關(guān)的詩,人也如月般浪漫,情感如月般明澈,毫無遮掩。這正應(yīng)和了新月的清澈明亮。但同時這也是他遭遇情感風(fēng)波和文壇風(fēng)波的原因。

就連徐志摩自己都無法確定,自己一個二十幾歲,毫無根基的青年究竟能做出些什么成就來。那時候,一大批青年學(xué)子海外歸來,北京城里藏龍臥虎。你看那逼仄胡同里一扇不起眼的門后,不定就坐著個驚才絕艷的人中龍鳳。一場新文化運(yùn)動催生了多少雨后春筍,文學(xué)研究社,創(chuàng)造社鋒芒畢露;《小說月刊》《新青年》風(fēng)生水起。清麗的月光真的能照徹他的理想嗎?

徐志摩,1924年攝。

徐志摩沒有太多時間考慮這些,眼下他正紅著眼睛忙碌著。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為了籌備新月社成立,他已經(jīng)連續(xù)數(shù)日寢食不安了。這件事確實(shí)為難了他,籌集經(jīng)費(fèi),請廚師,粉刷房屋,事事都得操心。多虧有個能干的黃子美跑前跑后地幫襯,也虧得徐申如與兒子冰釋前嫌,慷慨解囊,這個由周末聚會托生的新月社才不至于胎死腹中。

“好漂亮喲!”林徽因帶著福建官話味兒的京片子脆生生的俏皮。

“讓林小姐夸獎可不容易呀!”徐志摩打趣說,一邊給她搬來一把椅子。

林徽因哪里閑得住,她興致勃勃地繞著大廳走了一圈兒,又去院子里看藤蘿。她驚奇地叫起來:“志摩你看!這藤蘿出新葉啦!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一串一串的紫花開出來,那時這小院就更美啦?!?/p>

徐志摩的布滿血絲的眼睛亮起來:“新月社就像這藤蘿一樣,有新葉就會有花朵,看上去那么纖弱,可它卻是生長著,咱們的新月也會有圓滿的一天,你說是嗎?”

林徽因連連點(diǎn)頭。

“就憑咱們這一班兒愛做夢的人,憑咱們那點(diǎn)子不服輸?shù)纳禋?,什么事干不成!?dāng)年蕭伯納、韋伯夫婦一起,在文化藝術(shù)界,就開辟出一條新道路。新月、新月,難道我們這新月是用紙板剪成的嗎?”

“把樹都給栽到一處,才容易長高啊!”林徽因不無感慨地說。

“咱們有許多大事要做,要排戲,要辦刊物,要在中國培養(yǎng)一種新的風(fēng)氣,回復(fù)人的天性,開辟一條全新的路?!毙熘灸φf,“眼下最重要的是排練《齊德拉》,到時候你可是要演馬尼浦王的女兒呢?!?/p>

說到專門為了泰戈?duì)杹砣A排練的舞臺劇,林徽因的情緒更加熱烈起來。

社員們?nèi)齼蓛傻刈哌M(jìn)了院子。

胡適是第一個來的。穿一件藍(lán)布棉袍,袖著手。這位蜚聲中外的學(xué)者看起來倒像個鄉(xiāng)塾冬烘先生。一進(jìn)門,就沖著廚子用徽州土話嚷:“老倌,多加點(diǎn)油?。 ?/p>

徐志摩笑說:“胡先生,給你來個一品鍋怎么樣啊?保險不比江大嫂手藝差!”

林徽因拊掌笑起來。難得這位不茍言笑的胡博士幽上一默。

隨后來的是陳伯通和凌淑華。陳伯通瘦高個兒,溫文爾雅,一副閑云野鶴的派頭;凌淑華安安靜靜的,鵝蛋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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