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一片丹心向陽開
火,未盡的歌
◎張玉清 張嚴平 張汨汨
“人類最偉大的武器就是他熊熊燃燒著的靈魂?!?/p>
閻肅,就是一個有著這樣燃燒的靈魂的生命。
他用燃燒去追尋光明,他用燃燒去傳遞熱力。
在風(fēng)云激蕩的大時代里,他將生命匯成一團熊熊的烈火,他把歲月譜成一首未盡的長歌。
星 火
閻肅的名字,與歌劇《江姐》緊緊相連。
1962年,小說《紅巖》問世,身在空政文工團創(chuàng)作室的閻肅被深深吸引。
《紅巖》的故事,發(fā)生在閻肅再熟悉不過的重慶。從7歲逃難到山城,閻肅在這里度過了整個青少年時期,罷課、游行、鬧學(xué)潮……像江姐一樣,他的許多老師、學(xué)長都是地下黨員。曾給閻肅講解《共產(chǎn)黨宣言》的語文老師趙晶片,就倒在了敵人的槍下;教閻肅唱《松花江上》的師姐,也血染校場口——在山城最黑暗的日子里,無數(shù)年輕的共產(chǎn)黨人向著光明前仆后繼,慷慨赴死。為了中國光輝燦爛的未來,他們就像一支支燃燒的火把,撕破無際的夜幕,匯成照亮整個天宇的熊熊烈焰,哪怕自己化為灰燼……
沒有任務(wù),但是閻肅無法按捺住內(nèi)心的創(chuàng)作渴望——一定要把江姐搬上歌劇舞臺。
他心中的這團火,已經(jīng)燒了太久。此時,仿佛奔涌的熔巖找到了爆發(fā)的山口。在一間不足9平方米的小屋里,他趴在床頭奮筆疾書,探親18天,足不出戶。新婚的妻子每天把買好的飯菜輕輕放在桌角,輕輕走出宿舍……
“紅巖上紅梅開,千里冰霜腳下踩。三九嚴寒何所懼,一片丹心向陽開……”劇本一氣呵成,那不僅僅是唱詞,更是閻肅累積30多年的崇敬與深情。
歌劇《江姐》在全國掀起紅色旋風(fēng)?!都t梅贊》《繡紅旗》《春蠶到死絲不斷》……一曲曲廣為流傳的歌劇選段,使江姐這一美麗不朽的人物成為中國百姓家喻戶曉、欽敬愛戴的偶像。從1964年9月起,它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連演257場。幾乎全國的劇團都在排《江姐》,僅在上海,就有6個劇團在同一時段同城演出。電臺里放的是《江姐》,暖瓶上印的是“江姐”,連理發(fā)店大門上也寫著“本店專理江姐發(fā)式”。江姐的紅毛衣、長圍巾,成了那個年代里姑娘們最流行的打扮。
一部《江姐》,激發(fā)了閻肅更高的創(chuàng)作激情。他一發(fā)而不可收,《紅燈照》《憶娘》《膠東三菊》《飛姑娘》……40多年來,一部又一部劇作在閻肅筆下噴薄而出。劇中所詠唱的,都是像江姐那樣丹心向陽、光彩奪目的中華兒女。
2008年,影響了幾代人的《江姐》第五次復(fù)排上演。國家大劇院所有戲票在20分鐘內(nèi)一搶而空,劇院又增加了80元的站票,同樣一瞬間被搶空……穿越時空,“江姐”這顆璀璨的明星絲毫沒有褪色。新一代的《江姐》,一樣地場場爆滿,一樣地掌聲如雷,一樣地臺上臺下淚光相映,歌聲相和。
2015年12月10日,閻肅作品音樂會在北京舉行,三代江姐扮演者在音樂會上一同演唱《紅梅贊》。(新華社發(fā) 郭幸福 攝)
忘我奉獻,追尋光明,這是時代永恒的主題。開掘這些最珍貴的精神寶藏,化作最優(yōu)美的華章,閻肅沿著這條光明之路義無反顧,一路向前。
1991年,閻肅擔(dān)綱創(chuàng)作歌劇《黨的女兒》。
其時,國際風(fēng)云變幻。而在世界東方,迎來70歲生日的中國共產(chǎn)黨正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上堅定前行。
此前,劇本已創(chuàng)作了11稿,均未獲得通過。閻肅是在“最后關(guān)頭”“臨危受命”的。時間緊、任務(wù)重、要求高,61歲的閻肅再次凝聚能量。三天一場戲,他寫一場,交給作曲家們譜一場,演職人員排一場……18天,整部6場歌劇又是一氣呵成!
閻肅要用手中的筆來回答:革命的火種為何能沖過一重又一重滔天濁浪,照耀在世界東方?濃云慘霧中,中國共產(chǎn)黨人如何擎起熊熊火把,迎來勝利的曙光?
深情的歌聲仿佛跨越時空,唱進了新征程上千千萬萬共產(chǎn)黨人的心窩里:“你看那天邊有顆閃亮的星星,關(guān)山飛躍一路灑下光明,咱們就跟著他的腳步走,走過黑夜是黎明……”
這部作品成為中國民族歌劇史上又一部經(jīng)典。在廣西柳州,《黨的女兒》在一個劇院連續(xù)加演18場,觀眾們買不到票就在走廊上加座,不少觀眾一家三代人一起觀看。許多黨員說,《黨的女兒》是一曲中國共產(chǎn)黨人的正氣歌,是一堂撼人心魄的生動黨課。
歌聲,點燃時代,照亮?xí)r代,穿越時代。
烽火
閻肅最愛這樣介紹自己:“我是部隊文藝戰(zhàn)線上的一名老兵?!?/p>
23歲參軍,85歲的閻肅是全軍兵齡最長的老兵之一。超過一個甲子的軍旅生涯里,他以筆為槍,用一個士兵的激情,戰(zhàn)斗在自己的崗位上。
1958年,閻肅下部隊體驗生活,一待就是一年多。他跟著老兵們打背包、跑拉練,跟著炊事班養(yǎng)豬、種菜,跟著機務(wù)隊擰螺絲、上機油,和飛行員、機務(wù)兵們成了“掏心掏肺”的朋友。
一個傍晚,放飛訓(xùn)練的戰(zhàn)機陸續(xù)歸航,只有他所在機務(wù)小組的飛機遲遲未歸,全組人眼巴巴地望著晚霞盡頭的那片天,沒人走動和說話??粗鴳?zhàn)友們那渴盼的眼神,閻肅心中一動:我們的心都在天上,我們都愛這藍天!
——他心中的情感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出口:
“我愛祖國的藍天,晴空萬里陽光燦爛,白云為我鋪大道,東風(fēng)送我飛向前……”
2009年6月18日,閻肅在酒泉衛(wèi)星發(fā)射中心高唱《我愛祖國的藍天》。(郭幸福 攝)
這是閻肅“兵歌”的成名作。短短幾行,寫盡了飛行的英姿與瀟灑,寫盡了空軍指戰(zhàn)員的信念與豪情。今天,這首歌仍然是強大的中國空軍的象征與經(jīng)典。
62年,閻肅走遍大漠戈壁、雪域高原、北國雪山、南國雨林的一座座軍營。他喜歡跟官兵們聊天:說笑話,講故事,吹牛皮,聊得高興了“手舞足蹈”,玩得高興了“詭計多端”。戰(zhàn)士們待他像爺爺,久了,更像個知心的大朋友,有什么心里話,都愛跟他講,敢跟他講。
那還是在1987年,閻肅到空軍某師采風(fēng)座談,聽到最多的竟是一句抱怨——
當(dāng)時,社會上流行“造導(dǎo)彈不如賣茶葉蛋”的說法。官兵們委屈:上車讓座、搶險救災(zāi)時我們是“最可愛的人”,可為啥一到平日里,就成了“傻大兵”?
閻肅心中震動,他深知這些可愛的戰(zhàn)士——他們或者學(xué)歷出眾,或者家境富足,日常便裝里也有皮夾克、牛仔褲,業(yè)余生活中也會彈吉他、唱搖滾……他們趕時髦、有夢想,同時也肯奉獻、懂擔(dān)當(dāng)。這樣一批優(yōu)秀的小伙子舍棄了一切優(yōu)裕來接受摔打、從軍報國,他們才是真正的男子漢!
他要寫一首歌,弘揚新時代官兵們的風(fēng)采:
“我來到這個世界上沒有想去打仗,只是因為時代的需要我才扛起了槍;失掉多少發(fā)財?shù)臋C會丟掉許多夢想,扔掉一堆時髦的打扮換來這套軍裝……”
好歌就像長翅膀,《軍營男子漢》沒多久就飛遍了全軍??哲娝{,海軍白,陸軍綠,有軍營的地方就有《軍營男子漢》。官兵們唱得腰桿筆挺,唱得揚眉吐氣。
閻肅名氣越來越大,上門求歌的人也越來越多。
曾有一家公司出價50萬元請閻肅寫一首歌。
閻肅回絕:“最近實在很忙?!?/p>
商家說:“50萬不夠,您盡管加價?!?/p>
閻肅搖搖頭:“真不是因為錢,真的沒時間?!?/p>
他的時間去哪兒了?曾有人盤點閻肅一生1000多部(首)作品,三分之二都是軍旅題材。這還不算他給無數(shù)部隊寫了無數(shù)首團歌、師歌、軍歌——基層官兵的請求,他從不推托。
那是2002年,閻肅到一個航材倉庫慰問,跟大伙兒越聊越熱乎,官兵們拉著他的手,請他寫首“庫歌”。
山溝溝里一個一百多人的小倉庫,有什么可寫?閻肅卻慨然應(yīng)允:沒有你們深山里的堅守,戰(zhàn)鷹翅膀接不上、航油喝不飽,哪有展翅?怎能凱旋?
“金山的風(fēng),吹拂著我們美麗營院巍巍的雪松;青潭的月,照耀著我們親手建設(shè)綠色的軍營……”
這也許是閻肅作品中“傳播面”最小的一首歌曲了,卻已在這所小小的倉庫里傳唱了13年。戰(zhàn)士們說:沒想到我們這么小的單位,竟請得動閻老這樣的“大腕”。
閻肅眼中,創(chuàng)作只有題材不同,沒有分量輕重。再小的螺釘,也是戰(zhàn)斗堡壘中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甚至,越是邊緣和角落里,越掩藏著奪目的光彩。
一次部隊夜間訓(xùn)練,有位飛行員的妻子隨口說了一句:“夜航,你們看不見的,我能聽見?!?/p>
輕輕的話,落在閻肅的心上:飛行員的家屬人稱“望天族”,只要丈夫起飛,她們的心就懸在天上。然而,“愛他,就要愛他向往的藍天”,當(dāng)戰(zhàn)鷹叱咤九天的時候,她們用無悔而無邊的柔情與天上的他心心相印。
閻肅的筆,輕柔地落下:“清涼寂靜的月色里,是誰在長空吹玉笛?……撥動我心緒,揉進我驚訝,我知道那是你……”
他的筆下,機務(wù)兵、導(dǎo)彈兵、雷達兵、空降兵……幾乎寫遍了空軍各個兵種,每個崗位都有獨特的光彩,都有常人看不見的厚重情懷。
就這樣年復(fù)一年,多少人唱著《我愛祖國的藍天》長大,多少人唱著《長城長》參軍,多少人唱著《連隊里過大年》迎送著一輪輪寒來暑往,唱著《打贏歌》在訓(xùn)練場、演習(xí)場上流血流汗……戰(zhàn)士們唱著他的歌,身板越來越挺,而他自己的背卻越來越駝。
年歲漸高,腿腳不聽使喚,進野戰(zhàn)廁所蹲都蹲不下去。年輕人下部隊不想帶他,他急了:“我還沒老呢!拎個坐便器,哪兒都能去!”
說走就走,從不含糊。2014年春節(jié)期間,他又一次來到了江西某航空兵師,給官兵們“拜大年”,這時,他已84歲高齡。
薪火
在壯闊的時代大潮中,個人的音符一旦融入時代的旋律,將迸發(fā)出時代所賦予的不竭靈感與熠熠光輝。
《敢問路在何方》簡譜。
1984年,《西游記》劇組找上門來,請閻肅寫首主題歌,他答應(yīng)得痛快:“這有何難!猴么,我4歲就知道猴!”
當(dāng)天晚上鋪開紙,落筆就是四句:“你挑著擔(dān)我牽著馬,迎來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罷艱險又出發(fā)……”
寫到這里,卡住了。往下怎么接?閻肅穿雙棉拖鞋,踢踏踢踏,從客廳踱到臥室,又從臥室踱回客廳,一踱就是兩個星期。
兒子都不耐煩了:“干什么呀,瞧瞧地毯都給走出條道兒來了!”
真的!回頭一看,薄薄的地毯讓他走出了一道淺淺的白印。魯迅的那篇《故鄉(xiāng)》閃了出來:“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電光火石間,一句畫龍點睛的話就跳了出來:“敢問路在何方?路在腳下!”
一句敲定,全盤皆活。隨著電視劇《西游記》的播出,它紅遍了全國。“摸著石頭過河”的改革開放初期,人們覺得它有說不盡的余味,唱的是唐僧師徒四人的韌勁,更是國人勇于探索、敢于追求的創(chuàng)勁。“路在腳下”,就此成為一個時代的格言。
他內(nèi)心燃燒著一團火,時刻渴望著與這個大時代的碰撞,迸發(fā)出更大的激情。
閻肅的家中有整整一面墻的書架,全部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易卜生的戲劇,“李杜”的詩選,托爾斯泰的小說,甚至民國時期的“三六九畫報”……“萬卷藏書”,是閻肅最為得意的財富,“我這人,雜食,吃嘛都香?!?/p>
除了看書,他還愛看戲。年輕時,他一到休息日就往戲園子跑,且胃口同樣的“雜”:京劇、昆曲、川劇、清音、越劇、單雙簧、評彈、梆子……哪個劇種有什么絕活,有什么精彩段落,他如數(shù)家珍。
他還愛看報。年輕時在圖書館看,后來就在家里看——他家訂了十幾份報紙,報箱都比別人家的大一倍。最愁苦是出差回來,家里報紙攢成山,他“點燈熬油”也要看完。
他總說:“我是站在巨人肩膀上——”
一蓬衰草,幾聲蛐蛐兒叫,吃一串冰糖葫蘆就算過節(jié)(《前門情思大碗茶》)——“這哪兒是我的,這是老舍的呀!”
它一頭挑起大漠邊關(guān)的冷月,它一頭連著華夏兒女的心房(《長城長》)——“這哪兒是我的,這是李賀、王昌齡的呀。”
借我借我一雙慧眼吧,讓我把這紛擾看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霧里看花》)——“這是川劇《水漫金山》啊?!?/p>
藍臉的竇爾敦盜御馬,紅臉的關(guān)公戰(zhàn)長沙(《唱臉譜》)——“這是逛戲園子的‘副產(chǎn)品’??!”
……
無數(shù)攝影家抓拍過閻肅沉思的樣子:或閉目,或皺眉,或撅嘴,或托腮,或茫然抱肩,或抵墻面壁……人們覺得“有戲”極了,“抓人”極了。閻肅卻不以為然:“你只看見我在‘想’了,可要是肚子里沒貨,想破頭也沒用?。 ?/p>
集納靈暉,傳播薪火,這是心血的燃燒,是生命的歷練。
炬火
不久前,一條因疏忽導(dǎo)致的“逝世”消息,讓病床上的閻肅再次陷入輿論的喧囂。各大網(wǎng)站先是集體轉(zhuǎn)發(fā),又是爭相辟謠……
兒子閻宇那天接到了上百個電話,收到兩三百條短信,看著昏迷中父親那張安詳?shù)哪槨绻赣H知道了這事,會是什么反應(yīng)?
“那肯定是哈哈大笑:這叫什么呀?這有什么呀!”
在他灑滿光輝的路上,一切都是那么通透。于他,人生不是一支短短的蠟燭,而是一支傳遞的火炬,哪怕蠟炬成灰,不息的火焰依然將傳給下一代的人們……
在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zhàn)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zhàn)爭勝利70周年大型文藝晚會《勝利與和平》的創(chuàng)排工作中,閻肅擔(dān)任首席策劃、首席顧問。
這是他近30年來承擔(dān)的無數(shù)大型晚會中的一場。從《祖國頌》《回歸頌》《長征頌》到《小平您好》《八一軍旗紅》《復(fù)興之路》,還有21屆春晚,26屆雙擁晚會……閻肅“招之能戰(zhàn)”,擔(dān)任總體設(shè)計、策劃、撰稿,同時進行歌曲創(chuàng)作。
高強度的工作持續(xù)了近6個月,他跟著“兒孫輩”的同行們一起熬夜、吃盒飯,有時實在太累,他就趁間隙拼幾張椅子打個盹,“20分鐘后又是一條好漢”。
86歲的老搭檔、作曲家姜春陽聽說了,忍不住給閻肅打電話:老伙計,悠著點,別太累了!
電話里,閻肅回了四個字:“我還得干!”
他還唱了起來:“一陣陣春風(fēng)一陣陣歌……”這是兩位老人50多年前的合作,歌名,叫《我愛這戰(zhàn)斗的生活》。
他一直在戰(zhàn)斗,戰(zhàn)斗在一條漫長的藝術(shù)戰(zhàn)線上。
晚會獲得了巨大的成功,9月3日晚,《勝利與和平》在北京人民大會堂上演,并通過中央電視臺向全國乃至世界觀眾直播呈現(xiàn)。
9月14日晚上,閻肅7點多回到家,還餓著肚子。
老伴說:“給你熱點飯吃?!?/p>
閻肅說:“左腿沒勁兒?!?/p>
當(dāng)晚,他被送進了醫(yī)院。9月29日,閻肅陷入深度昏迷……
在他清醒的時候,閻宇曾問了這么一句:“老爸,您自個兒還有什么想辦的事沒有?”
“呣……沒有。”
“怎么可能?——我才活了您一半的年紀,就攢了一大堆想辦的事兒了!”
“真沒有!……我這輩子啊,好像沒什么自己的事,全是組織的事。”
乍一聽,閻宇覺得父親“挺可憐”,再一想,他覺得老人“很幸?!?。
一個人,一輩子,胸中這赫赫的火焰,能夠匯入一個光明的時代,獲得最盡情地燃燒,最蓬勃地噴發(fā),他該是無限欣慰的了。
燃燒,是這位85歲老人的心魂;火,是他一生未盡的歌……
(2015年11月25日新華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