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英雄比武

王進喜 作者:褚兢 著


英雄比武

1955年,地質(zhì)部在松遼平原正式開始以找油氣為目的的石油勘探。

當年8月,地質(zhì)部東北地質(zhì)局派出6個石油踏勘組,沿第二松花江、沈陽至哈爾濱鐵路兩側(cè),錦州至阜新一帶進行地質(zhì)線路踏勘和油苗調(diào)查,初步了解松遼盆地東部邊緣地層出露情況、地層及構(gòu)造概況。

國營甘肅玉門石油管理局勘探公司三大隊——老君廟鉆探大隊。

王進喜和往常一樣,迎著漫天的朝霞,隨著上工的人群,大步流星地往井場走去。

路旁的橫幅標語上,寫的是“百日生產(chǎn)掀高潮”、“多為國家做貢獻”。

為了“掀高潮”“做貢獻”,老君廟鉆探大隊的工人們夜以繼日地加班,鉚足了勁生產(chǎn),體力消耗很大。為了保證工人們有足夠的時間休息,隊里決定:每個人加班不能超過四小時,否則,以違反勞動紀律論處。

王進喜的眼光無意間與一位女工的眼光對視了一下,他連忙把鴨舌帽往下壓了壓,加快腳步奔向鉆臺。

“王師傅,我叫您呢,您聽見了沒有?”女工搶步趕上前來,一把拽住了王進喜的胳膊。王進喜再想走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好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停在一旁。

“王師傅,隊里的規(guī)定您不是不知道??墒悄粋€多月來,一上鉆臺就干兩個班,每天工作十六個小時剎把也不撒手。隊長說今天一定得帶您回宿舍休息去!”

王進喜本來還想磨嘰一下,可是碰上個女工非得公事公辦,態(tài)度溫和而堅決。

“你就不能靈活點?就說沒看見我不就得了?現(xiàn)在再苦再累,也比舊社會給黑心礦主賣命強!我這么身強體壯,多干點活算得了什么?”

這女工可不聽王進喜那一套:

“副司鉆同志,您不回去休息可以,您得親自找隊長請假去!”

王進喜一聽,撲哧笑出聲來:

“我說你這個女同志還會說笑話嘛,這天底下有需要請假干活的道理嗎?”

“有!”

此刻,王進喜不回頭也知道,這洪鐘般的聲音是誰發(fā)出的。他只得訕笑著,跟身后正瞪著生氣的眼睛看著自己的隊長點一點頭,飛快地轉(zhuǎn)身回宿舍去了。

等隊長離開了不久,王進喜又精神飽滿地站在了鉆臺上。他怕工友們回去大隊部“告”他,慷慨地將半盒煙卷分給每人一支。工友們樂得“做好人”,不過提出了新要求:

“王副司鉆,下次么,怎么著也得請大家看一場秦腔、京劇什么的才夠勁!”

“好說好說!”王進喜答應(yīng)著,心思早就不在看戲上了。

王進喜一心想鉆研鉆井知識。他為了解決技術(shù)上遇到的難題,隨身總是帶著個小本兒,詳細地記下工作中遇到的問題,甚至不惜走十幾里夜路,去找技術(shù)員請教釋疑。因此,王進喜在技術(shù)上進步很快,由鉆井工人走上了副司鉆的關(guān)鍵崗位。

平時,工友遇上了諸如“鉆壓”、“貫眼”呀,“當量泥漿密度”、“塑性黏度”啦,甚至“沖程每分鐘”、“屈服值”什么的,去問王進喜,王進喜也能說得有板有眼、頭頭是道。

不久,王進喜向勘探公司提出了倡議。在倡議中,王進喜提出:

鉆井的老虎煉油的狼,咱要痛痛快快大干一場,把鉆井速度從現(xiàn)在的水平上翻兩番!慢打只能出慢打的經(jīng)驗,快打才能出快打的經(jīng)驗,我們要敢冒風險往前沖!

當時,許多骨干力量都調(diào)去支援四川了,隊里人手不齊,王進喜就告別老母,將行李搬到井棚里,沒日沒夜地和大家伙一起干。餓了就啃幾個硬饅頭、喝幾口開水,困了就在鉆臺旁睡上一覺,醒來再接著干……

當時,《玉門報》的記者寫到王進喜,是這樣報道的:“王進喜一天二十四小時全天滾,圍著鉆臺轉(zhuǎn),為創(chuàng)紀錄連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經(jīng)過全鉆井隊的工人們大干、苦干加巧干,老君廟鉆探大隊的鉆井記錄超過新疆的最高鉆井紀錄,一躍成為石油工業(yè)殺出來的一匹“黑馬”。

在這匹“黑馬”的帶動下,全國的鉆井隊都紛紛行動起來,要“月上翻”“年上翻”,一時形成了一馬當先、萬馬奔騰的躍進局面。

——以王進喜為榜樣!

——向王進喜學(xué)習(xí),加快建設(shè)祖國!

王進喜的名字,迅速在井場傳播得十分響亮。

有一天,王進喜在井場,看見一位操山東口音的大個子工友正在打聽自己,覺得眼生得很,便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告訴他:“我就是王進喜。”

這山東漢子一邊抹去胡須上的冰霜,一邊打量著眼前這位身著油漬麻花的青布棉襖、頭上的皮毛帽檐耷拉著耳朵、樣子非常土氣的同行,有點不以為然地說:

“你就是報紙上寫的那位大名鼎鼎的副司鉆、技術(shù)高手王進喜?!”

王進喜搓了搓手,笑呵呵地說:

“大兄弟,是不是大名鼎鼎我不知道,王進喜不過是我的名字而已。我不像報紙上寫的是啥子高手,只是在工作中及時排除了一些困難罷了?!?/p>

那山東漢子聽了哈哈大笑,抓住王進喜的胳膊說:

“太好了!兄弟我就是來和你比試比試、切磋技術(shù)的!”

王進喜聽了,微笑著望著這漢子,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還是山東漢子反應(yīng)快,他一拍腦袋,又說:

“你看我,光記著來這比試鉆井技術(shù)了,也沒自我介紹一下?!?/p>

原來,這漢子是兄弟勘探大隊的副司鉆,干活有奇招,技術(shù)有辦法,多次受到上級表揚。最近聽說三大隊有個能人叫王進喜,也是副司鉆,解決鉆井難題那更是出類拔萃,不覺萌生了鉆臺打擂、一決高低的想法,就專門請假上門挑戰(zhàn)來了。

正在這時,鉆臺上傳來了求助聲:“王副司鉆,快來呀,要出事了!”

王進喜和漢子聽了,不覺對視了一眼,便雙雙直朝鉆臺奔去。

一名年輕鉆工滿臉漲得通紅、神色慌張地說:

“剛才拉加重鉆桿,用了各種辦法,怎么樣也不能使鉆桿歸位,這可怎么辦?!”

山東漢子聽了,縱身一躍,上了平臺,幾下擺弄,鉆桿順利歸位了!

鉆工們手中的難題,到了山東副司鉆的手里,竟成了小菜一碟,看得大家禁不住鼓掌叫起好來!

王進喜情不自禁地豎起了大拇指,夸贊同行好身手!他心里暗暗贊道:真是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哪!在鉆井技術(shù)的鉆研上,自己還得不斷努力啊。

當天下午,有一口井要裝濾子。鉆工們圍在一起,各出各的主意,可大家伙忙了半天工夫,這濾子還是濾子,就是裝不上去。

山東副司鉆在一旁看了,高傲地搖了搖頭:這點活也干不了么?看樣子又得我老將出馬、一個頂倆嘍!

周圍的鉆工有點懷疑山東副司鉆的本事:別看他拉加重鉆桿歸了位,那是碰巧啦!這裝濾子,我看他夠嗆!

就在眾人還在議論紛紛之時,山東副司鉆再次一顯身手,三下五除二,濾子裝上啦!鼓掌吧!

鉆工們報以熱烈的掌聲!

從山東漢子的眼光里,王進喜讀到了這些文字:

——王進喜,這下你該認輸了吧?

然而,王進喜并不在意山東漢子的得意,倒是對他的不凡技藝和率直性格暗自欽慕。

王進喜特意安排自己的同行在相鄰的宿舍住了下來,準備換班后,跟這位同行好好切磋、探討一下鉆井技術(shù)。

當王進喜到隊部辦完事,正想回井場,就得知一個鉆臺井口一直不返泥漿,情況十分危急!

王進喜大步流星地趕回鉆臺,鉆臺上是這樣的情形:

一些鉆工們正在爭論,有的說地質(zhì)異常,有的說鉆頭太差,還有的說是運氣不好,才發(fā)生了故障。

山東副司鉆滿身泥漿,蹲在井架下琢磨著什么。突然,他一拍雙手站了起來,對大家說:

“我看是設(shè)備出了問題,導(dǎo)致泵機反轉(zhuǎn),必須停機,拆解設(shè)備,進行全面檢查?!?/p>

王進喜彎下腰貼近設(shè)備,仔細觀察了一遍機器運行情況,又敲敲鉆桿辨聽聲音,以自己豐富的操作經(jīng)驗得出結(jié)論:

——泥漿泵里有空氣,導(dǎo)致上水不好。

山東漢子聽了,頗為自負地堅持自己的意見,并著手準備工具去了。

王進喜乘此機會,指揮鉆工抓緊時間,開泵一試。果不其然,泵一運轉(zhuǎn),問題就解決了!既避免了停機造成的生產(chǎn)損失,又節(jié)約了檢修的時間,鉆工們都很高興。

等到山東副司鉆取了工具返回時,機器早已恢復(fù)了正常運轉(zhuǎn),漢子這才有點不好意思了。

王進喜善解人意地說:“這機器就像孩子,老愛鬧騰,整他一下子就聽話了。走,咱們上食堂去!”

在去食堂的路上,經(jīng)過一個井場,王進喜從鉆機的聲音中辨聽出,這口井的井下鉆頭牙輪要脫落了,便跑過去,讓鉆工起鉆。

年輕的鉆工哪會相信這個?再說這時起鉆、耽誤了進尺誰負責任?

王進喜說:“我是王進喜,我過一會兒回來看,鉆頭牙輪若沒脫落,我負責!”

年輕鉆工將信將疑地起鉆一看——這簡直是神了!鉆頭牙輪果然脫落了,若不是被泥漿包住,鉆頭牙輪肯定就掉井里了!

山東副司鉆也對王進喜通過辨聽機器聲音來查找機械故障的絕招佩服不已。兩人經(jīng)過幾番交流,不但沒有產(chǎn)生隔閡,反而增進了友誼。

山東漢子在歸隊上路時,握著王進喜的手,充滿真情地說:

“兄弟啊,我本想跟你比個高低,現(xiàn)在我服了你!”

王進喜也動情地說:

“老兄啊,我從你的身上,也學(xué)到了不少絕招呢!”

……

此刻,兩位石油工業(yè)戰(zhàn)線上的年輕英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心都在激烈地跳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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