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厲謂周君

【導讀】

本篇選自《西周策》，又見于《史記·周本紀》。在大國拼殺的時候，小國也能在暗中起一些作用。為了防止秦國攻破魏國而危及西周，蘇厲獻言西周君，以“一箭不中，前功盡棄”的故事勸說白起停止攻打大梁。成語“百步穿楊”出于此篇。

蘇厲謂周君曰^[1]：“敗韓、魏，殺犀武^[2]，攻趙，取藺、離石、祁者^[3]，皆白起^[4]。是攻用兵^[5]，又有天命也。今攻梁^[6]，梁必破，破則周危，君不若止之。謂白起曰：‘楚有養(yǎng)由基者^[7]，善射，去柳葉百步而射之^[8]，百發(fā)百中。左右皆曰善。有一人過，曰：“善射，可教射也矣?！别B(yǎng)由基曰：“人皆善^[9]，子乃曰可教射，子何不代我射之也？”客曰：“我不能教子支左屈右^[10]。夫射柳葉者，百發(fā)百中而不已善息^[11]，少焉氣力倦^[12]，弓撥矢鉤^[13]，一發(fā)不中，前功盡矣。”今破韓、魏，殺犀武，而北攻趙，取藺、離石、祁者，公也。公之功甚多。今公又以秦兵出塞，過兩周，踐韓而以攻梁^[14]，一攻而不得，前功盡滅。公不若稱病不出也?！?/b>

【注釋】

[1]蘇厲：蘇秦弟。 [2]犀武：魏國將領。 [3]藺：趙國邑，在今山西藺石西。離石：趙國邑，在今山西離石。祁：趙國邑，在今山西祁縣東。 [4]白起：秦國名將，郿（今陜西眉縣）人。秦昭王時從左庶長官至大良造，屢戰(zhàn)獲勝，因功封武安君。后因與秦王、相國范雎意見不合，被逼自殺。 [5]攻：通“工”，巧，擅長。 [6]梁：大梁，魏國都城。 [7]養(yǎng)由基：春秋時楚國大夫，善射，能百步穿楊。 [8]去：距離。 [9]人皆善：姚云：劉、錢“皆”下有“曰”字。 [10]支左屈右：善射之法。 [11]已：通“以”。息：止。 [12]少焉氣力倦：《周本紀》“氣”下有“衰”字，當據(jù)補。 [13]撥：不正。鉤：彎曲。[14]踐：踩，經過。

【譯文】

蘇厲對西周君說：“打敗韓國和魏國，殺死犀武，攻打趙國，獲取藺、離石和祁邑的，都是秦國的白起。這個人擅長用兵，又有上天佑助。如今他又去攻打魏都大梁，大梁一定會攻破，大梁被攻破，西周就危險了，您不如制止白起攻打大梁。您派人對白起說：‘楚國有個養(yǎng)由基，善于射箭，距離柳葉百步之外射它，可以百發(fā)百中。左右旁觀的人都說他射得好。有一個人從旁邊經過，說：“射得好，可以教你射箭了。”養(yǎng)由基說：“別人都說我射得好，你竟然說可以教我射箭，那么你為什么不替我來射呢？”那個人說：“我不能教你怎么伸直左臂撐住弓身，彎曲右臂拉開弓弦。一個人射柳葉能百發(fā)百中，如果不在射得最好的時候停下來，過一會兒氣力減弱，身體疲倦，弓擺不正，箭道不直，只要有一箭射不中，就前功盡棄了。”現(xiàn)在打敗韓國和魏國，殺死犀武，又往北攻趙，奪取了藺、離石、祁三座城邑的都是你白起。你的功勞夠多了?，F(xiàn)在你又率領秦軍出伊闕塞，經過東、西兩周，再經過韓國去攻打大梁，這一次如果打不勝，以前的功勞就都被埋沒了。你不如假稱有病，不要出兵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