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一程又一程的老月光
01
宿醉醒來的第一秒,我就聽到了我媽在跟人打電話吵架。她的聲音雖然壓得低低的,可還是傳到了我的臥室里。
我揉了揉快要裂開的腦袋,像游魂一樣飄進了洗手間。我剛往馬桶上一蹲,我媽已經掛斷電話走了進來,打開水龍頭拼命地朝臉上潑水。
我很少問她的事情,大概是酒精沒完全消散,我竟然隨口關心了一下:“一大清早脾氣那么暴躁,還讓不讓人睡覺!怎么了?”
她直起身子說:“你還會關心老娘的事?你不是咒我死嗎?那樣你不就解脫了嗎?我差點就真的死了!”她忿忿地擦干臉,語氣也緩了下來,“昨晚店里來了一群人,說是突擊檢查,帶走了十幾個人去調查。幸好我剛好出門買消夜,這一個月都不用賺錢了!”說完,她就甩下毛巾走了出去。
我沒覺得有什么,聽完也就拋到腦后了。她自己的事情自己煩惱,我哪有閑功夫替她分憂解難。
回到臥室,手機里顯示著一個未接來電,還是陌生號碼。從澳洲回來之后,我換了新的手機,很多號碼都沒有存,我擔心是曾經的同學朋友,便回撥了過去??墒且唤油ǎ揖桶没谶B連。
鐘越氣定神閑地在那頭問我:“林樂遙小姐,你想好了嗎?
“想什么?我不想和你廢話?!蔽覜]什么好氣,縮回被窩里準備掛電話。
“林小姐。”他的聲音悠然自得地傳了過來,“不得不說,你媽的運氣還挺好,但我可不能保證下一次她還會這么好運了?!?/p>
我這才明白過來,抓起枕頭朝墻上狠狠地砸了過去,墻上掛著的相框“啪嗒”一聲跌落到地上。隨著那一聲響,我已經從床上跳了起來,套上衣服抓著手機就吼:“你老老實實待在辦公室里等著我!”
出租車一路朝著金源大廈狂飆不止,司機師傅的額頭上一直在冒汗,回頭小心翼翼地問我:“姑娘啊,我開得已經很快了,再催我就要出人命了?!彼徊扔烷T,車子又加速地沖了出去。
沖上十一樓的時候,我已經無暇顧及自己還沒來得及梳理的頭發(fā),不等秘書去通報,一腳把門踹開了。
鐘越辦公室里的百葉簾是拉著的,燈也沒開,有細碎的陽光透過窗戶縫隙漏了進來。
鐘越整個人背對著我陷在椅子中,聽到聲響后仍舊不動聲色。我站在門口正想說話,一旁的電視突然發(fā)出了聲音,我轉過頭掃了一眼,又重新看向面前的鐘越。他終于把椅子轉了過來,面對著我,緩緩站起身,將手中的遙控器指向電視機:“不管你想說什么,等會兒再說,先看個好東西?!?/p>
電視里放的是一個訪談節(jié)目,主持人長得很漂亮,接著鏡頭一移,我赫然看到了鐘越坐在主持人的對面,笑起來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見我臉上呈現(xiàn)出不耐煩的神色,鐘越拿眼神示意我忍一忍繼續(xù)看下去。我皺著眉頭瞪大了眼睛繼續(xù)盯著屏幕,電視里的鐘越面對著鏡頭,羞澀地說:“是,照片里的那個女孩子就是我的女朋友,她在澳洲讀大學,還沒有畢業(yè)?!?/p>
“那鐘董事同意你們交往嗎?她什么時候會嫁入鐘家?我想觀眾們一定都很想知道?!敝鞒秩斯首髡?,實則八卦地繼續(xù)提問。
鐘越無奈地笑了一下,眼神里竟然露出一種寵溺的意味:“我準備馬上帶她去見爸爸,畢竟我爸現(xiàn)在的健康狀況實在令人堪憂,我還是希望他能來得及看到我成婚。至于她什么時候能夠嫁進來……”他頓了頓,鏡頭拉近,眼神深邃且充滿柔情,“我希望盡快。”
“鐘越!”我倒吸一口涼氣,“這種缺德事你都干得出來?我和你很熟嗎?你干嗎連累我?”
說話間,電視屏幕的左上角出現(xiàn)了記者偷拍的照片。我那一副被欠了錢的表情和因為失眠而有些浮腫的臉,真的讓我懷疑電視里的那個人是不是我自己。
鐘越看著我暴跳如雷的模樣居然還有心情笑。他走上前,關了電視,站到我面前:“所以,你想好了嗎?”
我咬著牙擠出話來:“你拖我下水到底有什么意圖?你干嗎非要找我不可呢?”
“因為你的背景……比較特殊啊,一定能夠給鐘氏集團致命的一擊,這場戲一定很好看?!?/p>
“我的背景?”我冷笑了一下,“你是說我媽的背景吧?鐘越,你無恥不無恥?”
他抱著胳膊不以為意地朝我逼近了一步:“我沒那么多時間,想好了就點點頭,沒想好直接出門左拐,所有后果你自己負責?!闭f完,便坐回座椅上打開電腦,沒有再理會我。
我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氣走到他的對面,雙手撐著桌子,俯身和他好脾氣地談判:“你肯定能讓這些消息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你根本不需要動用你的財力物力,你只需要重新找一個女人陪著你吃飯陪著你進酒店就可以了。真的,我會很感激你的。”
“對不起,林小姐?!彼玖似饋恚砹死硪r衫的袖口,“今晚你就要跟我去見我家的老頭子了,他的病有些糟糕,他希望臨死前見一見到底是哪個狐貍精迷了他的兒子?!?/p>
02
人在江湖走,哪能不挨刀。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他,門又被人撞開了。如果沒看錯的話,現(xiàn)在這個沖到我面前的女人就是紀尤熙。
我以為是救星駕到,正要退場,卻迎頭被紀尤熙重重地甩了一個巴掌,臉頰上頓時火辣辣的。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倒放聲大哭了起來。我正準備扇回去的手,就那樣干干地停在半空中。
她哭哭啼啼地撲到鐘越懷里,淚眼蒙眬地掃了我一眼,不甘心地喊:“她比我好在哪里?她比我好在哪里?阿越,我跟你認識都這么多年了,她算什么東西!”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搓了搓手后直接走到他們面前,抬著腦袋盯著鐘越:“你讓開!”
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摸了摸鼻子,推開紀尤熙準備朝門外走。紀尤熙大喊了一聲“阿越”,箭步追上去抱住了他的后腰,頭緊緊地埋在他的背脊,潸然淚下:“你不許走!不許走……我做錯什么了?你干嗎不要我?我打小就想要嫁給你!我沒什么有志氣的理想,這是唯一的一個!你為什么不要我?如果我不能嫁給你,我就一個人過一輩子!”
我看著這一幕相當感人的畫面,將本來準備還擊的打算拋到了腦后。
我理了理亂掉的頭發(fā),從他們身邊繞了過去。關門前,我還是朝著鐘越擠出了一個曖昧的笑容:“讓我跟你回家見家長?看你能不能哄我開心咯?”話音才落,紀尤熙的一雙杏眼快要瞪成石榴了。我趕緊關上門,心情極佳地離開了這個鬼地方。
電梯門再度打開的時候,我以為我撞到鬼了,坤子的女朋友居然活生生地站在了我的面前。她不再是娃娃衫小皮鞋的打扮,而是穿了一條V領緊身T恤,擠出來的乳溝若隱若現(xiàn)。若不是親眼所見,我還真不敢相信她居然這么有料!
顯然她看到我也吃了一驚,臉色也變了,但很快又熟視無睹地把我當成了空氣,掠過我跨進了電梯里。
她裝作不認識我,那我也沒必要和她打招呼。我這么想著,疑惑地走出電梯,回頭卻看到她身邊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正伸手去攬她細細的腰身,而施維也不躲閃,很明顯他們是認識的??吹竭@一幕,我還是忍不住多管閑事地撲上去擋住了即將關閉的電梯門。
電梯里的人全都一臉詫異地望著我,施維的臉色變了又變。我笑瞇瞇地指著她身邊那個男人問她:“喲,你爸呀?看著挺年輕啊?!?/p>
“對不起啊樂遙。”她沒有正面回應我,只是尷尬地沖我笑了一下,眼神中甚至帶著乞求,“我們有點趕時間,下次再和你聊。”她急急忙忙將我推出電梯外,艱難地擠出了一個笑給我,電梯門已經緩緩地合上了。
那個開口閉口叫我“樂遙姐”的女孩和剛才跟我說話的女孩,她們是一個人嗎?
就在我因為思考這個問題而在這里多逗留了幾分鐘時,追出來的紀尤熙終于逮著了我,她蹬著高跟鞋在我身后追了兩步,尖聲叫出了我的名字:“林樂遙!”
“嗯?”我不得不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有何貴干?”
“你不要太得意!總有一天你會后悔的!這筆賬我一定會跟你算到底的!”她仿佛氣到極致,絲毫不注意自己千金小姐的身份。
我看著周圍紛紛側目的人,無奈地撓了撓額頭:“你這句臺詞是在電視劇里學的嗎?”
“林樂遙!”她的眼睛又瞪成了石榴,“你等著看好戲吧,鐘越不到一個禮拜就會甩掉你的,想嫁入豪門?你做夢!”
為什么他們一個一個都想看好戲?有錢人家里沒有電視可以看嗎?這個叫紀尤熙的女人,她到底是笨還是沒腦子啊,她真的已經蠢到家了!麻煩她有點智商好嗎?
不過在她的世界里,我才是那個反面角色,并且我的頭上還冠了一個“小三”的名號。
大概,我比林尚還要冤大頭了吧。
03
出了大廈,我抬頭看到刺眼的陽光,整個人恍惚了一下,理智才恢復過來。車水馬龍,人來人往,這一片喧囂中我只覺得自己仿佛一粒浮塵,隨風起起落落,最終墜入泥土中。
直到一輛出租車停到我面前問要不要搭車的時候,我才回過神趕緊擺了擺手。
這一上午發(fā)生的事情,還是很適合在喝喝小酒的時候拿出來當談資的吧。程程若是知道了一定會笑得從椅子上翻過去。
想到這里,我便掏出手機給程程打了過去,等了半天那頭才有人接。
“你誰?。俊?/p>
我愣了一下,確定剛才的聲音的確是程程后,我沒好氣地回了一句:“苦情戲女主角!”
“誰、誰???啞巴新娘???”
聽到她語無倫次的回答,我皺起了眉頭:“你在哪兒呢?”
“???我也不知道啊,喂,這是哪兒?。俊痹捯舨怕?,她就打了一個嗝兒。我的眉頭擰得更緊了,張口就要問她怎么回事,耳邊卻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可說的是什么卻聽得不是很清晰。
我不由得追問過去:“你跟誰在一起?”
電話直接被那個男人接了過去,絲毫沒有感情起伏的語氣:“林小姐,我是北野?!?/p>
竟然是鐘越的司機!
不知道是冤家路窄還是我們造孽太多,我才剛剛甩開了鐘越,程程卻又落到了北野的手中。
當我趕到北野報出的地點時,程程正光著腳丫試圖爬到桌子上去,北野時不時地把她拽下來,她便罵一聲再繼續(xù)爬。我?guī)缀跻獩_上去拖住這個臉皮比樹皮還厚的女人,可看到北野臉上那又惱又無奈的表情,竟然忍不住笑了出來。
北野回過頭看到我,倒是沒計較,站起身扶住程程的雙肩將她送到了我的懷里:“不好意思林小姐,我不知道她家在哪里。”
我眼睛一亮:“沒事,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發(fā)生了什么?”
他的眼角一抽,正色道:“昨晚在酒吧碰到的,她喝多了,又是一個人,我只好留在那里守著她?!?/p>
這么輕描淡寫的解釋當然不能滿足我的這顆八卦之心。程程酒醒后,在我的多番逼問之下,我才知道北野的說法已經被他美化得失去了真實性。程程告訴我的完完全全是另外一個版本,她說她喝多了,出門清醒的時候忍不住吐了,可正好吐在了北野的車旁。當時她還醉眼迷離地擦了一下嘴,心里忍不住罵道,這車怎么看著那么眼熟。北野就在這個時候下了車,程程一看,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再加上神志不清醒,立馬跳上他的車,要和他算一算舊賬。而在北野看來,這個故事就是爛醉如泥的程程強行霸占著位子不下車,于是他不得不守了她一個晚上。
北野三言兩語簡單地解釋完畢后,程程又緩緩睜開了眼,在我懷里掙扎了一番,最后,視線定格到了我的臉上:“樂遙?你什么時候從澳洲回來的?你怎么瘦成這樣了?”
我艱難地抓住了她亂動的胳膊,她又掙脫開來反手抓住了我:“我,我跟你說,你趕緊回澳洲,你回來干嗎?什么事都沒有,林尚沒死,是祁嘉騙你回來的。樂遙你別難過,別難過,就算真死了又有什么大不了?他那個良心被狗吃的,都是活該。樂遙,別難過啊,沒事了,沒事了……”
本來還在偷著樂的我,頓時愣住了。那一秒鐘,所有的聲音仿佛都消失了,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我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究竟是不是活著,心臟在不在跳動。
店里飄來現(xiàn)磨咖啡的香味,窗外的陽光很盛,透過玻璃窗落在格子桌布上,仿佛另一條透明的河流。我的腦子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夢境,耳邊傳來了水流的聲音,眼前出現(xiàn)了林尚的臉,很快卻又漸漸消散。
林尚怎么會沒死?他生生地撞到了護欄,連車帶人墜入了湍急的水流中!
程程那句不斷重復的“沒事了”,仿佛一個咒語,每念一遍,我的心就一陣緊縮。
程程還在哼哼唧唧地說著什么,我趕緊正了臉色,抬頭看到面前的北野正靜靜地看著我。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拖著程程出門,攔了輛出租車便急急鉆了進去。
這個世界太吵太鬧,我需要靜一靜。
04
時間一晃就到了晚上,我沒等到程程清醒,鐘越的電話便準時打了過來:“你在哪兒?我來接你?!?/p>
我坐在沒有開燈的臥室里,看著窗外已經灰下來的天,頓時覺得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干了一樣,絲毫提不起精神來跟他斗嘴。
程程的呼吸清晰地在耳旁起伏著,我下意識地握緊了手里的東西,然后輕輕地將它套到了手指上。沉默了幾秒,我終于嘆了一口氣:“好,我?guī)湍??!?/p>
算起來,這是我第三次見鐘越,卻第一次看到他穿得那么隨意。連帽衛(wèi)衣、休閑褲,我臨上車前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到底多大了?”
他愣了片刻,忍不住笑了:“比你大五歲,不算老。”
我正納悶他怎么知道我的年齡,很快便后知后覺,他估計連我家底都摸清了,還能不知道我多大嗎?若是他能查出我爸是誰,估摸著我還得感激涕零給他磕三個響頭。
醫(yī)院的貴賓病房大得堪比一個籃球場,四個保姆共同伺候著一個人,那便是躺在病床上戴著氧氣罩的鐘董事。
我跟著鐘越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不動聲色地站到了一排人之中。鐘越上前叫了一句“爸”,鐘董事才轉了轉眼珠子,嘴巴動了一下,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一旁有個三四十歲的女人跟我竊竊私語:“阿越不是說把那個狐貍精帶回來嗎,人呢?老頭子已經不能說話了,看來也沒多少日子了。”
我連連點頭應著,她這時才頓悟過來,扭頭看著我。我急忙伸出食指壓住了唇,沖她搖了搖頭,這才笑了一下:“我就是那個狐貍精?!?/p>
她抿了抿嘴,拽著我的袖子把我拖到病床前,沖床上的鐘董事說道:“大哥,阿越的女朋友來了,您看看,還挺標致的,寬額頭厚耳垂,有福氣,整個兒一只招財貓!”
我扯出一個笑容,伸手模仿招財貓朝老頭子招了招手:“伯父好,我叫林樂遙?!?/p>
說完我就扭頭去找鐘越,想要讓他看看我的盡職盡責??墒且谎弁ィ谷卉E著二郎腿坐在房間另一頭好整以暇地喝著茶,仿佛床上躺著的人根本不是他親爸。我忿忿地回頭,卻被嚇了一大跳,鐘董事一直渙散著的眼神突然像聚了光似的,竟然一動不動地死死盯著我看,我心里直發(fā)毛,半天才分辨過來,他的視線一直落在我的手上。而我的手指上,剛好套著一枚戒指。
我只得舔了舔嘴唇,艱難地解釋道:“伯父,阿越已經向我求婚了。”
此話說完,我底氣不足地又看向鐘越,他很滿意地站了起來,走過來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點了點頭說:“爸,我要和樂遙結婚?!?/p>
話音剛落,鐘董事竟然開始渾身發(fā)抖,臉上的青筋清晰地凸顯出來。
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大步掠過我沖上前來,一邊高聲叫著醫(yī)生,一邊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我嚇得直往后縮,倒是先前那個說我是招財貓的女人扶住了我,口中連連安慰道:“沒事沒事,你跟阿越先回去吧?!?/p>
我回頭深深看了她一眼,雖然她叫我狐貍精,還說我是招財貓,但我還是在心里向她表示了由衷的感謝。
鐘越拉著我走出了病房,出門便松開了我的手,靠到墻壁上睨著我,半晌才開了口:“你的戒指是怎么回事?”
我摸了摸無名指,那枚已經染上了我的溫度的戒指,被燈光反射出微弱的光芒。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聽到自己低啞的聲音:“這是林尚送的,他一個人偷偷打工賺錢,買下了這枚簡單的裸戒,他說等他畢業(yè)了會換一個鉆石的給我,然后娶我回家?!?/p>
可是我沒有等到他畢業(yè)就已經動身前往澳洲,臨行之前想把戒指還給他,卻沒有勇氣去面對他,只好留給程程讓她交給林尚,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兩年后我再次回到這里,這枚戒指依然安然地躺在程程家的抽屜里。
醫(yī)院走廊上很安靜,鐘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站起身,將手插進褲子口袋里,腳步緩慢地朝著電梯走去。
我急忙追了上去,嘆出一口氣:“你爸我也見過了,以后的事情你自己解決吧,我只能幫你到這里了。”
“那怎么行?”他止住步子,腳后跟一轉,又正面對著我,“你剛才親口說我向你求婚了,本來是談談戀愛,現(xiàn)在上升到婚姻的高度,就沒那么容易解決了?!?/p>
“那你想怎么樣???”我不由得苦了臉,只暗暗覺得仿佛跌進了一個大陷阱,而自己一直還不自知。
他苦思冥想了一陣子,然后聳了聳肩:“暫時想不到,不如先回家睡上一覺,走,送你回家。”
說話間,他已經從口袋里抽出手,很是自然地攬過我的肩,我急忙跳著逃了過去,訕訕笑道:“不用送了,我有人來接?!?/p>
05
來接我的人是程程。
我向她描述完整件事,她堅定地拍著大腿說:“樂遙!你相信我的火眼金睛吧!他一定是喜歡你!要是不喜歡你他干嗎費力氣來調查你家,然后威脅你來假扮他女友?以老娘身經百戰(zhàn)的經驗,他啊,一定是對你一見鐘情不可自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