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蜀道

風荷

1

不是金戈鐵馬，或者俠骨柔腸，是大唐雄風替代了花間靡麗。

蜀道穿越歷史之境，就掛在眼前，一條發(fā)亮的河流緩緩而來。我在江南，想象它是石頭做的瀑布，是天神扔下的一截繩索，是上帝對人間的考驗亦或恩典。

川江號子穿粗布，以簡樸的生活方式，拼起了道貌岸然。懷愚公精神，他們用雙手接遞崢嶸歲月，用背脊拱起千萬石階。

無畏猿啼，淚沾裳，叩石墾壤，挖出一條蜀道，建成一條通天的天梯。

我在千里之外，把一幅帶軸的畫，挪到腳邊。展開，試著用蝴蝶的口吻，朗讀李白寫下的一闕古風。

在裊裊茶香里，與大唐對接，與詩仙通話。

一首詩的高度就是李白的高度。

2

顏體，柳體，瘦金體，合為一體。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起揮就濃墨重彩。

側(cè)鋒如蘭，橫畫生鉤。

狠命的一筆，拔地而起，打醉拳，欲追上頭頂?shù)囊恢淮簌i。

而后，又醉臥于松間。

老死，復生。長出鐵蹄的筋骨，長出石頭的心腸。

山下路過的人，時覺腳底的石頭在發(fā)芽。向上，向上，欲摘取一枚枚入云的意象。于是乎，聚集精氣，將全身的盔甲丟棄，疾走，登臨，把信念的旗幟插上山頂。

日月輝映，錚錚的閃電照亮自己。

其中有我，其中有你。

3

就這樣，把眼前的蜀道，讀作山上趕路的河流。

萬物有靈，河流之下的一切，都須提著靈魂的燈盞行走。

把自己的翅膀抬高，高于鳥雀的飛翔。在蜀道，吃齋，念經(jīng)，敲木魚。

把身上的軟骨卸下，把悲傷的言辭清退。

長風破浪，等一個提劍的人前來。灑下一路豪言壯語，引領萬眾度生。

4

蜀道，又仿佛是一列通往春天的列車。帶著初心，奔向伊甸園。

容我把所有的思念托付，由它承載，去探尋至死不渝的一座山的高度。

由雄渾轉(zhuǎn)為柔軟。

行梨花令。把一個名字寫在蜀道的雪上，把一條河流鐫刻在蜀道的峭壁上。在樹葉的背面抄經(jīng)。把風直接扶上九天。

（選自《上海詩人》2015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