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一定會吵嘴

你有多久沒吵嘴？生活像一鍋白粥，吵嘴就像醬瓜、豆腐乳，使粥更有滋味，連喝好幾碗也不怕燙。當(dāng)然，營養(yǎng)師會警告你，腌漬物吃多了會得癌癥。不過，營養(yǎng)師是我最不想結(jié)交的朋友，對于他們的建議，我都鼓勵他人遵守就好。人生苦短，煩惱太長，時時存著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的念頭過日子是“大負擔(dān)”（此三字是姚頭丸口頭禪，他說有些球員表現(xiàn)不好，是球隊的大負擔(dān)啦，應(yīng)該把他資源回收，叫他回家種田）。我們的身體懂得大是大非，不會有人光吃醬瓜吞豆腐乳不配粥，除非他不想活。因此，結(jié)論就是，偶爾吵吵嘴是一種享受。

沙丘

我們爬沙丘時，姚同學(xué)既不戴太陽眼鏡又不戴帽子。我奉勸多次都不聽，火漸漸大了，對他說：“本來就不是聰明人，這樣曬，曬傻了怎么辦？”

他說：“變聰明才對！”

“聰明？”

“是，我在進行光合作用?！?/p>

“你何不脫光光，光合作用個夠！”

余興節(jié)目

車行中，我說：“姚小弟，爸爸開車，我準備糧草，你也應(yīng)該做出貢獻，來點余興節(jié)目吧！”

他一面挖鼻屎一面嘟噥：“什么節(jié)目？”

“隨便，唱支歌兒，或講個笑話都可以?！?/p>

“我不想?！边€在挖，有一塊可能藏在很里面，不好挖。

“你不是喜歡棒球嘛，來一段棒球廣播好了?！?/p>

不知是鼻屎挖不出來影響他的心情還是坐車太久影響脾氣，他開始播送了：

“哼！那個××隊有什么了不起，竟敢臭屁，要不是靠陳××的全壘打，還有雷×的十五勝三敗，它早就墊底了！哼！算哪根蔥！×××這幾個投手應(yīng)該資源回收，回家種田，像阿扁一樣……”此扁是球員蔡××綽號，非那個扁。

?。?！我瞪大眼睛說：

“你可不可以把嘴巴的拉鏈拉起來，順便掛上號碼鎖！”

珠寶盒

這里天氣很干，鼻腔內(nèi)的鼻屎容易變硬，不太舒服。我們沒有電視，吃過晚飯，時間太長了，各自坐在餐桌前看書寫字。姚頭丸正在跟一本英文少年小說殊死作戰(zhàn)，對從未看全文字英文書的他來說，很吃力。所幸這家伙在學(xué)習(xí)上很認命，逆來順受不會抗議，兩手敲電子辭典一直查生字，敲著敲著，只剩一手，另一手開始挖鼻屎，挖得如癡如醉，頭微微偏著，眼睛半瞇，嘴巴張開發(fā)出“啊啊啊”的聲音，接著檢視挖出來的鼻屎，交給另一手搓搓弄弄。我觀賞他的德行，忍不住評論：

“我買一個珠寶盒給你好不好？”

“做什么？”

“裝鼻屎呀，你把每顆鼻屎搓得好圓哦！”

“哈哈哈……”他笑出來，“干脆放在湯匙里?！?/p>

“給你吃，像香港保濟丸?！?/p>

叔叔的頭

姚小弟一見到“好難”叔叔就說：“叔叔，你的頭好大?！?/p>

“怎么，你是說我頭大無腦兒是吧！”“好難”笑嘻嘻。

過幾天又見到，小姚又說：“叔叔，你的頭好大哦！”

“好難”正用英文哇啦哇啦跟別人講話，突然回過頭對小姚說：“你是說我頭大無腦兒是吧！”

同樣的對話大約重復(fù)三四次。只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他倆都忘了，以致一再重復(fù)，還津津有味。

賣父母

經(jīng)過猶他州，平疇綠野，是個以農(nóng)牧為主的地方。我不禁說：“小朋友，我看你也不用念書了，到這里隨便買一塊地種田算了，錢不夠的話，看是賣爸爸還是賣媽媽……”

“我不要！”他的意思應(yīng)是不要種田。

陷入沉默。我又問：“哎，你覺得爸爸跟媽媽誰可以賣比較多錢？”

他看窗外，說：“你們兩個都賣不了多少錢?！?/p>

“喲，這什么話？那得看賣到哪兒去，如果把爸爸賣到牧場，追牛趕羊馴馬，確實賣不了多少錢，若賣給學(xué)術(shù)單位那就值錢。如果你把我賣給歌舞團，也值不了多少錢，若賣給報社，說不定值不少錢哩！”我很氣人家說我不值錢。

“才不要！”他很認真地說，“反正賣不了多少錢就不要賣，再說把你們賣掉了我就必須繳房屋貸款，我不要這么小就負債?！?/p>

“你再說賣不了多少錢就 K你哦！”

送飯

姚同學(xué)每天中午跟同事一起到活動中心吃飯，只吃一卷墨西哥餅，我說：“對衰老中的男人而言這哪夠呀！這樣，我給你送飯，讓他們見識見識臺灣男人的威風(fēng)，我鬼鬼祟祟躡手躡腳，你就大聲說：‘放著，沒看到我在忙嗎，還不快回去！’晚上回家再給我一百元美金的演出費，怎樣？”沉默?？赡芟右话僭?。

激動

姚同學(xué)的朋友請我們吃飯，她來美三十年了，原是餐館老板，事業(yè)有成，現(xiàn)不為生活折腰，提早退休享受人生。席間，另有一位教授太太，約七十歲。大家聊著聊著，聊到美國政治與臺灣政治現(xiàn)況，教授太太提到她與高中同學(xué)，政治立場嚴重沖突但友情始終不變；此時姚頭丸早已吃完，沒事干，掏出電子辭典查生字看書。老人家講到與同學(xué)爭論政治時，聲音越來越高亢，姚頭丸趕忙站起來說：“奶奶，你不要激動！奶奶，你不要激動！奶奶，你不要激動！”

誰在激動呀？

長什么？

我對姚同學(xué)說：“才一個月，這家伙長高長肉了耶！”

姚頭丸原本在桌前看書，晃過來說：“也長‘置’了！”

“?。俊蔽业纱笱劬?，“長痔瘡啦？痛不痛？”

“不是，也長智慧了。”

“長智慧不能講成長智，人家會誤會，可以講長一智……哎呀，隨便，長智就長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