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自序

夢蛇:田原詩集 作者:田原 著


自序

編完這本詩選,我才發(fā)現(xiàn),只有少數(shù)詩篇讓我稍感滿足。而有趣的是,這些少數(shù)詩篇也正是它們被翻譯成其他語種的譯者們異口同聲鼓勵過的。這讓我釋然——我好像還是寫出了能走出母語的一些作品,同時也讓我慚愧——我好像只寫了這么一點微不足道的詩。倏然想起,最近在跟一位詩人合編《中國百年經(jīng)典詩選》時,從那些曾經(jīng)在歷史上或某個特定時代閃耀一時,甚至在境內(nèi)意義上的所謂名家或大家的詩人作品群中其實選不出幾首太像樣的詩,竟與我此時選編個人詩集之情形相仿佛了。我再把目光投向域外,無論是那些披戴著什么什么獎或什么什么勛章光環(huán)的詩人,還是被時間傳遞、被廣泛閱讀的詩人,縱覽他們一生留下的,無論是著作等身或卷帙浩繁之作,還是詩作屈指可數(shù)、“兩句三年得”那樣的惜墨如金式的寫作,最終被時間永久記憶的詩作總是少數(shù),絕對的少數(shù)或許是詩人的宿命。在此,不禁想到我一直喜歡的三位中國古代詩人:李商隱、李白和李賀,當(dāng)然也包括詩風(fēng)多變多元的詩圣杜甫(這四位詩人中的三位還是我的老鄉(xiāng)),站在時間的立場,他們的好詩也同樣是絕對的少數(shù)。

我想用這本詩選向昨天告別,盡管我知道顛覆既有的、輕車熟路的風(fēng)格或跳入另一種全新的寫法對于任何詩人都無疑是巨大挑戰(zhàn),可是,我想嘗試挑戰(zhàn)。

在以后的寫作中,愿我是幸運的,能夠不辜負(fù)靈感,繼續(xù)為寫出絕對的少數(shù)而努力。

我想用一幅圖說明一下我的寫作狀態(tài)。

如圖所示,等邊三角形的三個點分別為母語寫作、非母語寫作和翻譯(日譯漢或漢譯日)與研究。把三角形的三個點用一個圓圈連接起來,就構(gòu)成了我文學(xué)活動的小宇宙。圓圈的圓心和三角形的中心重疊在同一個點上,這個同心點我想把它假定為詩歌或詩意的核心。作為這個小小宇宙里的主人翁,我圍繞著這個核心,像一顆不停運轉(zhuǎn)的小行星,有時做弧狀的飛行循環(huán),有時做直線的飛行往返。把母語寫作設(shè)置在三角形的最頂端,除了強(qiáng)調(diào)母語的絕對性,也是在用我個人稚淺的雙語寫作經(jīng)驗證明:對于詩人而言,無論你后天的外語能力有多么強(qiáng)大,無論你對自己的外語能力有多么自信,取代和超越母語似乎都是困難的。母語是詩人的血液,詩人是母語的寵兒,忠貞于母語的詩人更被他的母語所鐘愛。

詩歌翻譯和非母語寫作對于我雖然同等重要,但如果二者選一,我更傾向于后者,因為非母語寫作更能帶給我語言冒險的快感,或曰創(chuàng)造的快感。翻譯作為把一種語言置換成另一種語言的過程,受翻譯倫理諸條件的制約,作為不得不戴著腳鐐的跳舞者,想自由發(fā)揮的創(chuàng)造空間十分有限。盡管翻譯也在拓寬著我的視野、增殖著我的見識,甚至向我提供著不同的思考向度,以及考驗著我的智力和語言感覺,有時某些詩和詩句甚或讓我束手無策……

或許跟語言改變思維有關(guān),非母語寫作向我敞開了另一方天地。這片永遠(yuǎn)全新的世界滿足著我的好奇心,充滿無限的吸引力。非母語寫作從某種意義上讓我找到了客觀審視母語的一個平臺,甚或說讓我找到了一個支點,用語言的杠桿撬動母語。

需要說明的是:這本詩集中的詩除了個別幾首寫于國內(nèi),絕大部分作品均寫于遠(yuǎn)離母語現(xiàn)場的異國他鄉(xiāng),其中有相當(dāng)一部分詩作譯自日語。

2015年初夏于東京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

Copyright ? 讀書網(wǎng) ranfinancial.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備15019699號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