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圣第二
征圣 此篇所謂宗師仲尼以重其言。紀氏謂為裝點門面,不悟宣尼贊《易》、序《詩》、制作《春秋》,所以繼往開來,唯文是賴。后之人將欲隆文術于既頹,簡群言而取正,微孔子復安歸乎?且諸夏文辭之古,莫古于《帝典》,文辭之美,莫美于《易傳》。一則經(jīng)宣尼之刊著,一則為宣尼所自修。研論名理,則眇萬物而為言;董正史文,則先百王以垂范,此乃九流之宗極,諸史之高曾,求之簡編,明證如此。至于微言所寄,及門所傳,貴文之辭,尤難悉數(shù)。詳自古文章之名,所包至廣,或以言治化,或以稱政典,或以目學藝,或以表辭言,必若局促篇章,乃名文事,則圣言于此為隘,文術有所未宏。周監(jiān)二代,郁郁乎文,此以文言治化也。文王既沒,文不在茲,此以文稱政典也。馀力學文,此以文目學藝也。文以足言,此以文表辭言也。論其經(jīng)略,宏大如此,所以牢籠傳記,亭毒百家,譬之溟渤之寬,眾流所赴,璣衡之運,七政攸齊,征圣立言,固文章之上業(yè)也。近代唯阮君伯元知尊奉文言,以為萬世文章之祖,猶不悟經(jīng)史子集一概皆名為文,無一不本于圣,徒欲援引孔父,以自寵光,求為隆高,先自減削,此固千慮之一失。然持??昭岳須?,肊論典禮,以為明道,實殊圣心者,貫三光而洞九泉,曾何足以語其高下也!
辭欲巧 鄭曰:巧,謂順而說也??资柩赞o欲得和順美巧,不違逆于理,與巧言令色之巧異。案此詩所謂有倫有脊者也。《毛傳》:倫,道也。脊,理也。
或簡言以達旨四句 文術雖多,要不過繁簡隱顯而已,故彥和征舉圣文,立四者以示例。
喪服舉輕以包重 黃注:所謂緦不祭,《曾子問》篇文。小功不稅,《檀弓》篇文。鄭注曰:日月已過,乃聞喪而服曰稅,大功以上然,小功輕不服。《喪服小記注》:稅者,喪與服不相當之言。
邠詩聯(lián)章以積句 《七月》一篇八章,章十一句,此風詩之最長者。
儒行縟說以繁辭 據(jù)鄭注,則《儒行》所舉十有五儒,加以圣人之儒,為十六儒也。
昭晰 孫君云。元本晰作哲,哲為晣之借,晰乃晣之訛?!墩f文》日部:昭晢,明也,《易》曰:明辯晢也。《釋文》云:晢又作哲。后《正緯》、《明詩》、《總術》篇昭晰字,元本皆作哲。按彥和用經(jīng)字多異于今本,如發(fā)揮作發(fā)輝是也。
四象 彥和之意,蓋與莊氏同,故曰四象精義以曲隱?!墩x》引莊氏曰:四象,謂六十四卦之中有實象、有假象、有義象、有用象。
辭尚體要,弗惟好異 偽古文《尚書·畢命》篇:政貴有恒,辭尚體要,不惟好異。梅氏《傳》:辭以體實為要,故貴尚之,若異于先王,君子所不尚。
雖精義曲隱 案自《易》稱辨物正言,至正言共精義并用,乃承四象二語,以辨隱顯之宜,恐人疑圣文明著,無宜有隱晦之言,故申辨之。蓋正言者,求辨之正,而淵深之理,適使辨理堅強。體要者,制辭之成,而婉妙之文,益使辭致姱美。非獨隱顯不相妨礙,惟其能隱,所以為顯也。然文章之事,固有宜隱而不宜顯者,《易》理邃微,自不能如《詩》、《書》之明菿,《春秋》簡約,自不能如傳記之周詳,必令繁辭稱說,乃與體制相乖。圣人為文,亦因其體而異,《易》非典要,故多陳幾深之言,史本策書,故簡立褒貶之法,必通此意,而后可與談經(jīng);不然,視《易》為卜筮之廋辭,謂《春秋》為斷爛之朝報,惑經(jīng)疑孔之弊,滋多于是矣。
銜華佩實 此彥和《征圣》篇之本意。文章本之圣哲,而后世專尚華辭,則離本浸遠,故彥和必以華實兼言。孔子曰:質(zhì)勝文則野,文勝質(zhì)則史,文質(zhì)彬彬,然后君子。包咸注曰:野如野人,言鄙略也。史者,文多而質(zhì)少;彬彬者,文質(zhì)相半之貌。審是,則文多者固孔子所譏,鄙略更非圣人所許,奈之何后人欲去華辭而專崇樸陋哉?如舍人者,可謂得尚于中行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