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大王·陳賡
陳賡原名陳庶康,1903年2月27日出生,湖南省湘鄉(xiāng)縣人。1922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24年入黃埔軍校第一期學習。畢業(yè)后留校任副隊長、連長。參加了平定商團叛亂和討伐陳炯明的東征。1926年赴蘇聯(lián)學習,次年回國參加南昌起義,任營長。后赴上海在中共中央機關(guān)做情報工作。土地革命戰(zhàn)爭時期,任中國工農(nóng)紅軍四方面軍第十二師團長、師長,紅軍步兵學校校長,紅軍干部團團長,陜甘支隊第13大隊隊長,紅一軍團第一師師長。參加了長征??谷諔?zhàn)爭時期,任八路軍一二九師三八六旅旅長,太岳軍區(qū)太岳縱隊司令員。解放戰(zhàn)爭時期,任晉冀魯豫野戰(zhàn)軍第四縱隊司令員,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四兵團司令員兼政治委員。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任西南軍區(qū)副司令員兼云南軍區(qū)司令員,云南省人民政府主席,中國人民志愿軍第三兵團司令員兼政治委員,中國人民志愿軍副司令員,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工程學院院長兼政治委員,中國人民解放軍副總參謀長兼國防科委副主任,國防部副部長。1955 年被授予大將軍銜。是第一、第二屆國防委員會委員,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七屆候補中央委員、第八屆中央委員。1961年3月16日,陳賡大將因病逝世。
一、陳賡和毛澤東是東山高小的校友
1903年2月27日,陳賡出生于湖南湘鄉(xiāng)縣韻柳樹鋪。湘鄉(xiāng)和湘潭兩縣相連,是鄰縣,毛澤東的外婆家就是湘鄉(xiāng)四都的棠佳閣文家。陳賡家與毛澤東的家雖為兩個縣,但實際上相隔并不遠。湖南人把狹長的五陵谷地稱作“沖”,毛澤東的家鄉(xiāng)韶山?jīng)_與韻柳樹鋪相隔不過30里。但是,陳賡是將門之后,家境殷實。祖父陳益懷曾為湘軍將領(lǐng),作戰(zhàn)勇猛,參加過鎮(zhèn)壓太平天國的戰(zhàn)爭。毛澤東只是普通農(nóng)民之家,并且他比陳賡大10歲,少年時兩人并不相識。
巍峨的東臺山腳下,有一塊開闊的曠野,湘鄉(xiāng)縣立東山高等小學堂就建在這距離縣城二三里的東岸坪。校舍是一棟圓形建筑,四周古木參天,幽徑小道,穿越樹林,一條小河繞墻而過,這座學校建筑頗像一座祠堂。1910年秋,16歲的毛澤東挑著簡單的書籍、行李,步行50多里來到了湘鄉(xiāng)縣立東山高等小學堂讀書。
東山高等小學堂是戊戍維新以前最早興辦的新式學堂之一,在臨近的湘鄉(xiāng)、湘潭、瀏陽三縣很有名氣。這所新式小學注重西學教育,學生能看到一些進步書報,毛澤東在此讀到了《新民叢報》,閱看了收有拿破侖、彼得大帝、林肯等人傳記的《世界英雄豪杰傳》,教員也不時講授一些富國強兵的內(nèi)容,少年毛澤東成為了一位有志向的愛國者。
陳賡等黃埔軍校第一期學生合影。前右起為徐向前、宣俠父;后右起為左權(quán)、陳賡
毛澤東在東山學堂讀了一學期,拼命用功,深得教員喜愛。國文老師在他的文章后批道:“視此君身有仙骨,寰觀氣宇、似黃河之水,一瀉千里?!泵珴蓶|酷愛康梁文體,常暢言國事,心馳神往,在東山學堂可以說是名聲在外的優(yōu)秀學生。
1911年春,經(jīng)老師推薦,毛澤東趕奔長沙,就讀于湘鄉(xiāng)駐省中學。
毛澤東離開東山學堂5年之后,陳賡來到這里就讀。陳賡有很強的記憶力,詩文經(jīng)書幾乎過目成誦。陳賡還是東山學堂好“行俠仗義”的活躍分子。在東山學堂,他時常聽到老師們談起一個名字:毛澤東,并講述他會寫文章的故事。
這時,湘人當兵風氣很盛。1916年陳賡離開東山學堂報名參加了湘軍。
陳賡在湘軍中當了5年兵,與彭德懷同在一個團。軍閥混戰(zhàn),民不聊生,舊軍隊黑暗腐敗。陳賡最終脫離了湘軍,在長沙鐵路局謀生。這時,他開始探尋救國救民的道路。
辛亥革命后,革命力量屢次興起,1917年俄國十月革命,給中國送來了馬克思列寧主義,中國共產(chǎn)黨于1921年誕生,毛澤東成為締造者之一。建黨之后,毛澤東在船山學社創(chuàng)辦了湖南自修大學,要“養(yǎng)成健全之人才”,“為革新社會的準備?!泵珴蓶|的文章成了陳賡愛不釋手的讀物。在自修大學里,陳賡和毛澤東領(lǐng)導(dǎo)下的革命團體密切往來,認識了何叔衡、郭亮等共產(chǎn)黨員。
1922年10月,陳賡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與毛澤東由校友成為了戰(zhàn)友。
二、“黃埔三杰”
1924年5月,受黨的派遣,陳賡來到了國民革命的中心廣州,進入了黃埔軍校第一期學習。黃埔軍校的校長是蔣介石,陳賡備受蔣介石重視。
1955年3月19日,美國《紐約時報》記者蘇茲貝格在臺北訪問了蔣介石。蔣介石在回憶到黃埔軍校時說:“黃埔時期,我有許多杰出的學生,”他指著身邊的“交通部長”賀衷寒說:“他就是當時的黃埔三杰之一?!?/p>
蘇茲貝格問:“另外兩杰是誰呢?”
“那兩個是共匪?!辟R衷寒似乎焦躁不安地在座位上轉(zhuǎn)動身子,“他們背叛了孫總理的三民主義,也背叛了校長。”
“能說說他們的名字嗎?”
“蔣先云,”賀衷寒不耐煩地說,“北伐戰(zhàn)爭中被打死了?!?/p>
1924年,陳賡在黃埔軍校
“他是我最得意的學生,奇才。是共產(chǎn)黨殺害了他?!笔Y介石接過話題,“另一個叫陳賡,當年我也很喜歡他,在戰(zhàn)斗最危急的時候,他掩護過我,可惜中共產(chǎn)黨的毒太深,處處和我作對。這個人你們美國新聞界應(yīng)當知道,不久前他還和你們在北越和韓國打仗!”
18年后,也就是1973年9月,蘇茲貝格在北京訪問了周恩來,其中也談到了這個問題。蘇茲貝格說:“我在臺灣見到一個黃埔學生叫賀衷寒,聽說他還是黃埔三杰之一?”
周恩來聳聳厚重的眉毛,嘴唇抿成一條縫,過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動了動嘴唇:“他是孫文主義學會的頭目。后來在政訓處培養(yǎng)了一批軍隊特務(wù),解放前夕跟蔣介石跑到臺灣,但蔣知其有野心,并未重用他。在我們中美建交之時,他憂郁而死。你說的黃埔三杰,另兩位是共產(chǎn)黨員。‘三二〇’事件之后,蔣介石最得意的學生蔣先云同志,他第一個聲明退出國民黨。另一個是陳賡同志,是我們國家的大將,是我很喜歡的知識分子出身的戰(zhàn)將。他在第二次東征時救過蔣介石的命,又在長征中救過我的命……”
黃埔軍校學生那么多,為什么只有“三杰”呢?這主要是因為他們學習成績出類拔萃,作戰(zhàn)身先士卒,并且是大家公認的領(lǐng)袖。但當時人們認為“三杰”也各有特點,順口溜編的是:“蔣先云的筆,賀衷寒的嘴,靈不過陳賡的腿?!?/p>
陳賡的腿的出名,主要是說他辦事手腳靈快。
三、偵查敵情出了名
1924年11月底,陳賡以優(yōu)異成績從黃埔軍校畢業(yè)了,被留校任第二期入伍生連連長、第三期本科副隊長。這時盤踞于東江地區(qū)的陳炯明部隊叛變,以黃埔學生軍為主力的東征軍,在共產(chǎn)黨人彭湃領(lǐng)導(dǎo)的農(nóng)民軍配合下,于1925年2月開始了第一次東征,進展順利,特別是取得了決定性的棉湖之戰(zhàn)的勝利后,東征軍勢如破竹,直搗汕頭,把陳炯明殘部趕到了粵閩邊境。
然而,這時突然傳來了駐在廣州的楊希閔的滇軍和劉震寰的桂軍叛變的消息。東征軍立即回師廣州鎮(zhèn)壓叛亂,陳賡被派去先行廣州偵察敵情。
陳賡趕回廣州,發(fā)現(xiàn)幾個敵人正沿街散發(fā)反共反蘇聯(lián)的傳單,有的一捆捆的丟在地下還未拆開。他靈機一動,順手揀了一些帶在身上。結(jié)果,逢關(guān)遇卡,他先行就悄悄地給敵人塞幾張宣傳單,沒想到,這東西比通行證還管用,遇到敵人攔路,拿出傳單就能通過。經(jīng)過3天的奔波,陳賡將廣州敵軍的情況基本查清楚了,并把敵人陣地及火力部署情況詳細標在一張廣州市的地圖上。
返回途中,陳賡經(jīng)過惠愛中路第一公園附近,突然遇到一股滇軍,舉著“拿獲共產(chǎn)黨就地正法”的令牌,氣勢洶洶地迎面走來。他已躲避不及,只得硬著頭皮迎上去,但是手里已經(jīng)沒有反動傳單了。敵人攔住了他,上下打量一陣,懷疑他是黃埔軍?;蚴菛|征軍的人,準備把他押送到南堤八旗會館楊希閔司令部去。陳賡則指著事先佩帶在胸前的?;?,一口咬定自己是廣東高等師范學校三年級學生。敵人將信將疑,帶他到學校去對證。由于叛軍在廣州敲詐勒索,販煙聚賭,無惡不作,人們對他們十分厭惡,都希望革命軍早日打回來。所以學校門房老頭一見他,就承認他是該校學生,還說“老師正找你哩”,結(jié)果,叛軍放了他。
革命軍根據(jù)陳賡的情報,于6月12日向叛軍發(fā)起了進攻,陳賡率領(lǐng)他的連隊,沖過珠江,一口氣打到北校場,并通過工會中的黨組織,動員火車司機逃跑,使上了火車的楊希閔的殘部,因沒人開車而走不掉,全部被殲滅。
這一次偵察成功,使陳賡在黃埔軍校中名聲大振。
四、救過蔣介石的命
1925年10月1日,國民革命軍又舉行第二次東征。蔣介石任總指揮兼第一軍軍長,周恩來任總政治部主任兼第一師黨代表,第一師師長是何應(yīng)欽。這一次革命軍的實力比上一次東征時強大了,又有廣大人民支持,所以進展很快,然而,打到惠州城卻久攻不下。
傳說自唐代后千余年,該城固若金湯從未被攻破過。10月11日,東征軍第四團連攻兩天,傷亡慘重,未能攻下。在議論紛紛聲中,蔣介石提出撤軍的主張,周恩來堅決反對,提出三面攻擊、網(wǎng)開一面、誘敵出逃、再聚而殲之的作戰(zhàn)計劃,并派蔣先云組織共產(chǎn)黨員和青年團員的敢死隊登城。結(jié)果,周恩來親臨前線指揮,陳賡在擔負攻城任務(wù)的第四團當連長,首先率領(lǐng)部隊攻上城頭。敵人子彈打中他的右腳,他忍著傷痛像沒事人似的繼續(xù)沖殺。浴血奮戰(zhàn)到第二天傍晚,終于全殲陳炯明精銳的守城部隊。此后,東征軍長驅(qū)直入,進軍潮州、梅縣地區(qū)追擊殘敵。蔣介石看中陳賡作戰(zhàn)勇敢,就下令調(diào)他帶領(lǐng)他的連隊到總指揮部擔任警衛(wèi)任務(wù)。
惠州攻克后,國民革命軍分兩路進軍:第一師沿著海岸繼續(xù)東進,于20日攻克海豐縣城,總指揮部則跟著第三師向廣東省東北的梅縣方向前進,10月27日在華陽鎮(zhèn)與敵軍遭遇。
第三師是一支才收編的舊軍隊,組織渙散,士氣不高,沒有什么戰(zhàn)斗力,與敵軍一交火,敵軍的兵力、火力都大大超過了第三師,結(jié)果,戰(zhàn)死了一個團長和兩個副團長后,部隊馬上敗退下來。蔣介石聞訊急忙趕到華陽督戰(zhàn)。蔣介石到達沒多久,第三師已像潮水一般潰退下來。有些潰兵竟肆無忌憚地從蔣介石面前飛快地掠過。蔣介石再也無法忍受,他大聲喊叫道:“陳賡!”
陳賡馬上跑過來。
蔣介石嚴肅地說道:“陳賡,你是黃埔的好學生,現(xiàn)在革命危在旦夕,校長命令你趕快下山,傳達我的命令,不準退卻!臨陣脫逃一律槍斃!”
陳賡拔出駁殼槍,冒著炮火,飛奔到前沿陣地,找到第三師師長譚曙卿,傳達了蔣介石的命令。譚曙卿面對自己部隊的潰退,既無可奈何又惱怒不已,他用衣袖揩干臉上的汗污,抽出軍刀狠狠揮舞幾下,說道:“我再沖一次!”
然而,兵退如山倒,任憑他怎么呼喊,也沒人上前。陳賡只能跑回,將情況向蔣介石報告。蔣介石氣得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地對陳賡道:“我命令你代理三師師長,指揮三師反沖鋒,快去!”
陳賡應(yīng)聲揮舞著駁殼槍,跑下山梁。沖著一伙潰退下來的粵軍,喊道:“站?。∈Y總指揮命令我指揮你們!我是陳賡!我是師長!”
敗兵們紛紛逃命,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有一個粵軍軍官用肩膀頂了他一下,嗤笑道:“趕快逃吧,還當什么師長!”甚至有幾個死命逃跑的士兵故意撞倒了他,有的人就在他的身體上面跳過去,有的干脆踩他一腳,發(fā)泄心中的火氣。
陳賡孤立無助,再度跑回山頭,向蔣介石報告軍情。蔣介石暴跳如雷:“娘希匹,譚曙卿是毀我國民革命,我要槍斃他!”
此時陳賡已清醒地知道危局一時難以扭轉(zhuǎn),便對蔣介石說:“校長,指揮部該撤退了!”
“撤退?現(xiàn)在怎么能撤退?打到一兵一卒也要堅守陣地!”蔣介石還強撐著面子說。
“我們已經(jīng)落到環(huán)形包圍圈,不轉(zhuǎn)移個地方,無法反擊!”陳賡著急地說。
蔣介石環(huán)顧四周,只見周圍不斷有人中彈倒下,敵軍的喊叫聲愈來愈近。他這時才感到危險逼至身邊,開始有點緊張了。陳賡見情勢危急不由分說,上前架住蔣介石,就朝山下跑。
跑到山下,蔣介石忽然不走了,一屁股賴到地上,頹然道:“我不走了!我堂堂總指揮落到這步田地,還有什么臉回去見江東父老!”
蔣介石愈說愈激動,不由得聲淚俱下:“我在黃埔一直教導(dǎo)你們,戰(zhàn)死則罷,不戰(zhàn)死則殺身成仁,今天我要實現(xiàn)自己的諾言,不辱黃埔之威名!”
說著,蔣介石拔出短劍。
陳賡一把奪過短劍,勸道:“你是總指揮,你的行動會對整個戰(zhàn)局發(fā)生影響,這里沒有黃埔的軍隊,趕快離開這里,再不走就晚啦!”
蔣介石望著陳賡,這才無奈地說:“我實在走不動了!”
“我背你走!”說完,陳賡在蔣介石面前蹲下,等候蔣介石趴上來。
蔣介石猶豫了一下,還是趴到了陳賡寬厚的背上。陳賡背著蔣介石這樣跑了幾里路,終于跑到一條小河邊。陳賡指揮自己的連隊迅速展開占領(lǐng)陣地,掩護總指揮過河。蔣介石平安地上了船,渡過水流,到達安全地帶,勁頭也就回來了,腿不再軟了,邁開大步跑了起來,連年輕的陳賡都幾乎跟不上他。
事后,陳賡臨危救蔣馬上轟動了東征軍和黃埔軍校,并由畢業(yè)的學生帶到了全國各地,使陳賡聞名遐邇。但是,后來蔣介石在準備反共時把陳賡的名字也列到了“不可重用”之列,被陳賡發(fā)現(xiàn)后,他主動辭職,蔣介石念及救命之恩,在發(fā)動反革命政變之前寬許他離開了黃埔。
陳賡救蔣,后來引起了許多后話。
30年代,蔣介石指揮大軍圍攻紅軍時,賀龍軍長常拿這件事說笑話:“嘿,陳賡,你那時把背著的蔣介石丟到河溝里就好了。”
在延安整風時,陳賡正和彭德懷聊天,康生一撩門簾進來,當聽到他們在談當年東征的事時,他怪罪陳賡,說:“當年你要是趁機把蔣介石斃了,現(xiàn)在哪還要打這么多仗?”
陳賡回答說:“那蔣介石不就成了烈士,跟廖仲愷一樣了嗎?”
五、見一面就求愛,三封情書被貼在墻上
1925年8月,國民黨左派領(lǐng)袖廖仲愷先生在中央黨部門口被殺,舉世震驚。陳賡等人在周恩來直接領(lǐng)導(dǎo)下,連續(xù)幾夜未睡。最后終于追查出殺人兇犯,何香凝喜歡陳賡果斷、勇敢和正直,有心把小女嫁他為妻。但是,陳賡認為自己不配,婉言謝絕。這樁婚事終沒有成為事實。
1927年4月,陳賡從蘇聯(lián)學習后回到國民政府所在地武漢,這時,蔣介石在上海、南京發(fā)動了反革命政變。
隨即,陳賡參加了黃埔同學討蔣委員會。不久,他被委任為國民革命軍第二方面軍唐生智部特務(wù)營營長。這個營實際上是共產(chǎn)黨所組織和掌握的武裝,軍官中黨員不少,士兵多系湖南人,并且安源工人居多。4月下旬,中國共產(chǎn)黨第五次全國代表大會在武漢召開,陳賡既是出席大會的代表之一,又帶著特務(wù)營暗中警衛(wèi)。
在這次大會上,陳賡遇見了曾有一面之緣的王根英。
王根英是上海女工運動領(lǐng)導(dǎo)者之一,這一年21歲。她聰慧好學,潑辣能干,在五卅運動中曾給陳賡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陳賡對她暗生愛慕之情。這次會上一見,于是,他決定利用這一機會,向王根英發(fā)起愛的攻勢。
陳賡的首次戀愛很具傳奇色彩。
一天,陳賡早早地來到了會場大門口,王根英一來,他就跟在她的后面,然后瞅準時機,坐在王根英的附近,裝做正人君子目不斜視地聽大會報告。大會開了半天后,他就開始行動了。陳賡掏出紙筆,端端正正地寫了一行字:
王根英同志:
我愛你,我向你鄭重求婚,希望你嫁給我!
陳賡
他寫完,又認真讀了一遍:簡明干脆,自我感覺不錯。于是,連同必勝的信心,一同折成一只紙燕,遞給身邊同志,小聲叮囑:“請傳給王根英同志?!?/p>
紙條沒停留,幾下轉(zhuǎn)手就到了王根英手上。
王根英打開紙條看了一遍,迅速向這邊瞥了一眼。這時陳賡高高挺起胸脯,臉上展開頗為得意的微笑,還忍不住迎著她的目光擠了擠眼睛。
然而,出乎陳賡意料的是,王根英對這種磊落的求愛方式不僅沒有好感,反而嗤之以鼻。她噘起嘴,向紙條背面輕輕啐了一點口水,反身揚起胳膊,“啪”地一聲,把陳賡的求愛紙條貼在了墻上。接著,她像沒發(fā)生任何事情一樣,繼續(xù)聽大會發(fā)言。
陳賡一看,什么,公布于眾?!心中更喜歡這位潑辣爽氣的姑娘。心想:行,你貼墻上,我再寫!他又伏下身,在紙上寫道:“根英,我愛你,我請求你做我的妻子!”
紙燕又展翅飛了。這次飛到王根英手中,她展開看了一眼,啐點口水,反身又貼在墻上,壓根不看陳賡了。兩封求愛信在墻壁上迎風飄揚!
陳賡一見更來勁了!你不反對也不怕別人知道,那就是贊成。你貼,我再寫,他又俯身寫了第三張:“根英,我發(fā)誓要娶你為妻,不達目的不罷休!”
這次條子傳到王根英手里,她眼皮都沒眨,條子展開,直接翻過面,啐點口水,轉(zhuǎn)身又貼在墻上。
正巧會議休息,會場內(nèi)已經(jīng)有不少人注意到紙條上墻之事,此刻圍上一堆人看熱鬧,大家讀著陳賡的紙條,都忍俊不禁嘻嘻哈哈哄笑起來,陳賡則在一旁也禁不住竊笑。這時,有人打趣道:
“王根英,你這樣處理情書,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呢?”
陳賡站在圈外挺得意地接口說:“我看總不是反對!她希望更多的人知道,我陳賡正向她求婚呢!”
“你別太自信!”王根英繃著臉反問:“我為什么要嫁給你?”
“為什么嫁給我,這個問題好回答嘛?!标愘s笑嘻嘻地說:“因為我愛你嘛!再說,我們郎才女貌,志同道合!”
王根英噗哧笑了,臉紅撲撲地回敬一句:“臉皮真厚!”
大伙不甘寂寞,七嘴八舌參戰(zhàn)了,傾向性幾乎一致:
“嗨,我看你倆的確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陳賡打仗多勇敢,算得上英俊武生?!?/p>
陳賡的妻子王根英
“我說王根英,你這工人領(lǐng)袖,不嫁給北伐軍勇士嫁給誰嘛?!?/p>
這次大會之后,陳賡求婚之事被周恩來、鄧穎超知道了,他們笑著說陳賡不懂求婚藝術(shù)。
周恩來說:“談戀愛不是打仗,強攻不行?!?/p>
陳賡說:“革命者光明磊落,愛情也不應(yīng)該鬼鬼祟祟。她貼我情書我不怕。她再貼,我再寫?!?/p>
鄧穎超說:“欲速則不達,女孩子需要溫柔,教你個辦法?!?/p>
陳賡是周恩來的好友,曾為他去車站迎接鄧穎超到廣州結(jié)婚,此刻馬上說:“好呀!”
“先向她道歉,態(tài)度要誠懇。一次不行,道歉兩次;再次不行就三次,在道歉中加深了解,建立感情,比拼命寫情書要可行多了?!编嚪f超笑著說。
陳賡說:“那我試試。”
后來,周恩來夫婦又出面牽線、搭橋,向王根英詳細介紹了陳賡的經(jīng)歷和為人,鼓勵他們相愛。不久,陳賡、王根英通過了解,終于結(jié)為了志同道合的夫妻。三貼情書也成為了佳話。
六、霞飛路側(cè)的槍聲
大革命失敗后,中共中央機關(guān)遷至上海。為保衛(wèi)黨中央的安全,1927年11月14日,中央在上海建立政治保衛(wèi)機構(gòu)——中央特科,由周恩來直接領(lǐng)導(dǎo)。
特科的主要任務(wù)是保衛(wèi)中央領(lǐng)導(dǎo)機關(guān)的安全,了解和掌握敵人的動向,營救被捕同志和懲辦叛徒特務(wù),被稱為紅隊或“打狗隊”。
特科設(shè)總務(wù)科(一科)、情報科(二科)、保衛(wèi)科(三科,也稱紅隊)。第一科成立最早。為了加強對敵偵察工作,中央特科在1928年4月設(shè)立了情報科(二科)。成立之初,即任命陳賡為二科科長。
1928年4月,黨中央政治局常委、組織局主任羅亦農(nóng)出巡兩湖工作回到上海。15日上午10時,他去英租界戈登路何家興家里約見一位同志,進家不久,巡捕房派大批包探包圍上來,將羅亦農(nóng)捕走。
羅亦農(nóng)被捕后,帝國主義和國民黨軍閥彈冠相慶,說:“首要已擒,共禍可熄?!毕鏖_,正在上海中共特科工作的陳賡憤慨萬分。這時,中央通過各種關(guān)系探明羅亦農(nóng)在獄中的情況,得知羅亦農(nóng)將被引渡到龍華淞滬警備司令部,命陳賡和特科人員準備組織在押解途中進行武裝劫救。但是,蔣介石恐生意外,提前于4月18日引渡,21日未經(jīng)任何審訊,便將羅亦農(nóng)殺害了。
營救沒有成功。但是羅亦農(nóng)怎么被捕的呢?
經(jīng)過多方調(diào)查,陳賡終于通過巡捕房的內(nèi)線弄清了叛徒。
原來,何家興夫婦在莫斯科東方大學讀書,從蘇聯(lián)回來后,在羅亦農(nóng)領(lǐng)導(dǎo)下做秘書工作,分配在戈登路的接頭處看守機關(guān)。這對夫妻迷戀燈紅酒綠的生活,經(jīng)常出入于酒館、舞廳,并且不遵守秘密工作紀律,有時外出很晚才回來,受到羅亦農(nóng)多次嚴肅的批評,心懷不滿。這時,黨的工作人員每人每月生活費只有20元錢,自然滿足不了進歌廳酒店的需要。由于工作關(guān)系,他們兩人了解黨的許多機密,掌握不少中央負責同志的住址,深知羅亦農(nóng)是蔣介石懸賞追捕的中央領(lǐng)導(dǎo)同志。于是,以奇貨可居,準備同敵人做“買賣”。為此,他們找到英租界靜安寺巡捕房的一個幫辦,想用一批中央機關(guān)和負責同志的秘密地址,換取敵人2萬美元和一張出國護照,逃到國外去過淫糜墮落的生活。結(jié)果,為了讓敵人相信,他們事先同巡捕房談妥,先出賣羅亦農(nóng)。
陳賡
按照約定,4月15日上午10時,羅亦農(nóng)一到他們的住處,他們就派姨娘送信給站立在戈登路、愛文義路口的華籍巡捕。當羅亦農(nóng)正在同山東省委書記吳某接談工作時,英捕房捕頭洛克立即帶領(lǐng)中外捕探包圍了機關(guān)。洛克用德語與何家興的老婆交談以后,當場捕走了羅亦農(nóng)。在場的其他人員均未被捕,放置在辦公桌抽屜里的黨的文件也未被抄。何家興的老婆在同洛克打交道時,還送給他一只鉆戒。
黨中央得知這些情況,十分重視,也很慎重,為了取得何家興夫婦出賣羅亦農(nóng)的真憑實據(jù),經(jīng)過周密布置,暫時把他們夫婦安置在南京路一家小旅館里,直到取得確鑿證據(jù)之后,才定下決心,予以鎮(zhèn)壓。
4月25日凌晨,陳賡按照中央的指示,親自帶領(lǐng)紅隊,闖進何家興夫婦住的旅館。
進入旅館之后,紅隊由1人把守后門,3人登樓,同時以辦喜事為借口,旅館外面燃起震耳的鞭炮聲。這時,陳賡帶領(lǐng)紅隊隊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進何家興夫婦住的房間。
何家興從夢中驚醒,知道事情不妙,向外逃跑,陳賡的手槍便迎了上去。
“砰”的一聲槍響,何家興如同一只狡猾的狐貍撞上了獵人的槍口,應(yīng)聲倒在地上,再也不動彈了。
何家興的老婆也爬起來逃跑,結(jié)果額上被擊一槍,見勢不妙,她嚇得渾身發(fā)抖,像篩糠似的連滾帶爬,鉆進床下。此刻,旅館外面的鞭炮聲仍然響著,掩護這支鎮(zhèn)壓叛徒的輕騎順利地離開了現(xiàn)場。
紅隊嚴懲何家興夫婦的正義行動,制止了叛徒進一步出賣黨組織的罪惡活動,保衛(wèi)了黨中央機關(guān)的安全。
七、“逮捕”張云逸
陳賡與張云逸同是開國大將,兩人結(jié)下什么“梁子”,陳賡竟然“逮捕”張云逸?
1928年8月的一個深夜。上海新閘路一棟小樓上,兩位中年男子正用廣東話低聲交談。
“勝之兄,由于國內(nèi)局勢突變,中央決定要你放棄去蘇聯(lián)學習的機會,另行安排去處?!?/p>
說這話的是中共中央軍事部部長楊殷。
被稱為“勝之兄”的男子眉頭一動,說:“眼下革命處于低潮,黨需要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p>
“好,現(xiàn)在周恩來同志要求我們到各地組織軍事斗爭,準備東山再起?!?/p>
“此著甚合我意。連日來東躲西藏,隱姓埋名,我早就不甘受此屈辱了。”
停了一會兒,“勝之兄”問道:“黨準備派我到哪里去?”
“廣西。”
“廣西?”“勝之兄”略有遲疑,因為他曾栽在桂系軍閥手中。但作為共產(chǎn)黨員,他知道命令就是一切,“我服從命令,我一定盡快趕到廣西去?!?/p>
“勝之兄”回到寓所,訂好船票,準備出發(fā)?!疤煊胁粶y風云”,在他即將動身之際,4名警察突然闖進了“勝之兄”的住處,不由分說,扯下了他的長袍馬褂,給他換上了一套西服,并且還在頭上安了一個假發(fā)。
“你們這是干什么?”“勝之兄”大怒。
“從現(xiàn)在起,你就是毒品販子!”警察頭目笑著說。
“放肆,我是正經(jīng)生意人,哪有什么毒品,放開我!”
“正經(jīng)生意人?”警察頭目冷笑一聲,下令一名警察打開“勝之兄”的皮箱,打開之后,“勝之兄”目瞪口呆:皮箱里面竟然有十幾袋“白面”!
“你們這是栽贓陷害!”“勝之兄”大叫。
“帶走!”
剛走出公寓,又有一伙人攔住了去路:“干什么的?”
“抓住一個販毒的。”警察頭目洋洋得意地說。
“等一下,我們要檢查!”那伙人強硬地說。
“勝之兄”一看這陣勢,心里想伸冤的機會來了,大喊起來:“我不是毒品販子,放開……”話音未落,一條手帕塞進他的嘴里。警察頭目又揚起一只巴掌,照“勝之兄”臉上扇了下來。又把眼睛一瞪,向攔路的便衣喝道:“執(zhí)行你們的任務(wù)去,看什么熱鬧?小心放跑了狐貍?!?/p>
便衣們一看這架勢,便不再糾纏,各就各位,繼續(xù)守株待兔。
警察把“勝之兄”押上車,警察頭目望著他,戲謔地笑道:“怎么樣,生意還好吧?”
“勝之兄”已被扯掉手帕,他似乎覺得有什么蹊蹺:“你們要把我?guī)У侥睦锶ィ俊?/p>
“販毒,自然要把你押到警察局了。”
“我不是毒品販子。”
“哼,”警察頭目打開了“勝之兄”的箱子?!皠僦帧本o張起來。當警察頭目拿出一疊文件時,他大叫一聲,欲撲過去,無奈被反綁,動彈不得。
“哈哈,本來只想發(fā)點小財,沒想到抓個共產(chǎn)黨,大名鼎鼎的張云逸。兄弟們,發(fā)財了!”
“勝之兄”就是中國共產(chǎn)黨著名領(lǐng)導(dǎo)人之一張云逸。
過了一會兒,車停了下來。張云逸被反綁著押下了車。他已經(jīng)做好犧牲的準備。
“報告局長,犯人押到!”警察頭目笑哈哈地說。
“怎么搞的,還扭著雙手?”
這聲音怎么這么熟悉?張云逸抬起頭,天哪這不是周恩來嗎?
“云逸同志,委屈你了?!敝芏鱽砜觳接松蟻?,又扭頭向警察頭目訓了一句:“你這個陳賡,什么時候還開玩笑!”
陳賡則哈哈大笑:“我這場戲演得好??!”撲上來,一把抱住張云逸:“張大哥,小弟失禮了。”
張云逸恍然大悟,一拳打過去:“你呀,真會裝神弄鬼,也不怕我跟你拼命?”
“我要不這樣,你會這么配合嗎?我雖然打了你幾個耳光,你也劃算呀!沒有被敵人活捉?。 ?/p>
原來黨內(nèi)出了叛徒,好幾名同志已經(jīng)被捕,剛才與張云逸見面的楊殷也被抓了。如果不是陳賡演那場戲,張云逸說不定早在門口就被那4個便衣抓了起來。
如果不是陳賡“逮捕”張云逸這場戲,后來的百色起義也會少了一筆。
八、巧遇“剿匪”司令
在對敵斗爭中,陳賡曾有過不少有驚無險的傳奇故事。
1928年陳賡在中央特科做情報工作時,有一次從上海前往天津執(zhí)行任務(wù),火車行經(jīng)南京停車時,陳賡走出車廂,在站臺上轉(zhuǎn)轉(zhuǎn)。
突然,陳賡發(fā)現(xiàn)在他乘坐的列車后面,臨時掛上一節(jié)專用的花車,抬頭又見幾個國民黨的高級將領(lǐng)正沿站臺走來。陳賡怕被人認出,趕快跑進車廂,他將帽子拉得低低的坐下。然后,他偷偷地朝車窗外面仔細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原來被那些官員簇擁著送上花車的,正是認識他的原國民黨淞滬警備司令和其時已經(jīng)調(diào)任國民黨江南“剿匪”司令錢大鈞。
錢大鈞早在黃埔軍校就認識陳賡。陳賡在黃埔軍校時被稱做“黃埔三杰”,頗受校長蔣介石的器重,錢大鈞不僅認識他,而且兩人還相當熟悉。
當火車離開南京以后,陳賡本以為可以避開他不被發(fā)現(xiàn)。哪知車行不久,錢大鈞的副官突然來到陳賡乘坐的車廂,對他說道:
“陳先生,長官有請。”
陳賡心想壞了,到底還是被他看到了。但他沉著地說:“我不姓陳,是做生意的,哪里認識你們長官,你認錯了人吧?”
那副官說:“沒錯,請你到那邊去談?wù)?。?/p>
陳賡心想,事已至此,只得去了。陳賡走進花車,錢大鈞見到他,狡黠地說:“我一進站就看見你,叫副官跟上你的?!?/p>
陳賡一聽,也不再辯護,坐了下來,錢大鈞又問道:“你近來干些什么?”
陳賡答道:“沒有事情可干,正在到處謀事?!?/p>
錢大鈞哪會相信,望著他又問了幾句。陳賡見他并不認真,也就與他閑聊起來。
火車飛馳著,陳賡說:“我中途要下車了,去看一個朋友找點事做。”
錢大鈞也沒有強留,這樣閑聊一陣,陳賡便走開了。
火車到了一個車站,陳賡趕快下車,當火車繼續(xù)開動的時候,才又迅速登上另一節(jié)車廂,仍把帽沿拉得低低的坐下。誰知這時他已被錢大鈞手下的人盯住,火車開動不久,那個副官又找來了。
他抿著嘴,帶著詭秘的神色說:“陳先生沒有下車啊,長官請你。”
陳賡又壯起膽量去了,因錢大鈞在黃埔軍校教過他們的課,總算有點“師生情義”,陳賡對錢大鈞談起黃埔往事,曉以大義。陳賡救過蔣介石一命,在黃埔軍人中是名聲在外,錢大鈞也算是個聰明人,心想他若抓捕陳賡,將會拿到一個“燙手的山芋”,自找麻煩。所以,他樂得睜一眼、閉一眼做個人情?;疖囈贿^了徐州,就出了他這個江南“剿匪”司令的防區(qū)。閑談一陣,他就讓陳賡走了。
此后,錢大鈞未再糾纏,陳賡得以順利經(jīng)過徐州,前往天津去了。
九、為彭湃報仇,殺白鑫
1929年8月24日,彭湃和楊殷、顏昌頤、邢士貞、張際春5人正在上海滬西區(qū)新閘路經(jīng)遠里中央軍委秘書白鑫家召開中央軍委會議。
下午4點多鐘,突然,幾輛紅皮鋼甲車載著捕房巡捕和警察局的中國包探,荷槍實彈,把會場團團圍住,然后,軍警們拿著一張名單,逐個核對,把彭湃等5名參加會議的人全部逮捕帶走,留下白鑫夫婦置之不問。
隔不一會兒,又來了一幫子人把白鑫也“抓”走了。
事情發(fā)生之后,當晚,周恩來召開中央特科各負責人的緊急會議,布置營救和了解被捕原因。陳賡馬上叫楊登瀛去打聽情況。楊登瀛是地下黨員,任國民黨中組部調(diào)查科上海特派員。
隨即,真相大白。原來白鑫有個胞弟,叫白云深,在南京國民政府軍政部儲備司任司長,白鑫暗中通過老婆與白云深牽線,搭上了國民黨上海特別市黨部執(zhí)行委員范爭波。然后,他向國民黨市黨部秘密自首。之后,為了攫取一大筆獎金,撈到賣身投靠國民黨的資本,又把中央和江蘇省委負責人于8月24日在他家里開會的消息密告范爭波。
這天,周恩來本來是要到會的,因為臨時有事沒來參加。事后,敵人帶走白鑫,也只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做做樣子而已。
在了解向敵人告密的是白鑫以后,陳賡就立即報告給周恩來,紅軍立即開始了偵察白鑫的行動。并且,陳賡和顧順章住到南京路、西藏路口的新世界飯店準備組織營救彭湃、楊殷等人。
彭湃、楊殷等被押進水仙廟拘留所,警察局要對他們進行“審訊”。
陳賡又與楊登瀛進行了一番商量。
“審訊”是在8月26日夜里進行的。
在“審訊”時,楊登瀛樣子很兇,罵得很厲害,但是,在楊的背后站著一位彭湃認識的同志,結(jié)果,彭湃立即得到暗示,組織上正在營救他。這一著非常巧妙地把黨的意圖暗示給彭湃了。
與此同時,紅隊準備探點和槍支等營救行動。
可是,彭湃作為黨的著名領(lǐng)導(dǎo)人,名氣很大,蔣介石早就恨之入骨,便下令立即殺害彭湃。
8月28日晨,敵人將彭湃、楊殷等同志從拘留所解往龍華警備司令部。
周恩來得到這一情報后,即下令特科所有會打槍的人一起出動,埋伏在囚車經(jīng)過的途中,準備截車營救。結(jié)果,紅隊隊員和許多人一起,化裝成拍電影外景的攝影隊,武器裝在一只皮箱里面,指定專人騎機器腳踏車送到現(xiàn)場。同時,陳賡還準備了裝好大米的卡車,打算用它擋住囚車,迫使停車,然后下手。這次行動事先經(jīng)過周密布置,出動了中央特科的全部工作人員,還有些人化裝成小商販,或者裝成過路人,一起來到現(xiàn)場,擺成一個“劫法場”的陣勢。然而,所有人員就位后,送武器的三民照相館老板范夢菊卻來遲了,加上事先的準備工作不細,槍內(nèi)的潤滑脂沒有清除,不能立即使用;再加敵人戒備森嚴,營救沒有實現(xiàn)。彭湃、楊殷、顏昌頤、邢士貞同志終于被敵人殺害了。
彭湃等四人慘遭殺害的消息傳出后,引起全黨的悲痛。周恩來當即代表黨中央起草了題為《以群眾的革命斗爭回答反革命的屠殺》的告人民書,憤怒揭露國民黨反動派殘殺彭湃等同志的罪行。這時,彭湃的母親周老太太正流落在澳門。周恩來當即派人幫助老人轉(zhuǎn)移到上海,同時,妥善地安置了原在彭湃身邊的幼子彭洪。
彭湃等4人的遇難,更激起大家對叛徒白鑫的無比憎恨。陳賡抓緊了對白鑫的偵察。楊登瀛以國民黨中組部調(diào)查科上海特派員的身份找到白鑫的住處,并同他談話,最后,楊還問他:“你還有什么計劃,還有什么線索?”
白鑫說:“我要到南京去,我有好多共產(chǎn)黨的機密?!?/p>
陳賡叫楊登瀛嚴密監(jiān)視白鑫的行動,每天上午在什么地方,下午干了什么,晚上有何活動,全部都要及時報告,嚴防叛徒離開上海。
這時,國民黨反動派故意施放煙幕,極力掩蓋白鑫告密出賣彭湃的真相。1929年9月14日,上海國民黨機關(guān)報——《民國日報》上發(fā)表槍殺彭湃、楊殷、顏昌頤、邢士貞的消息時,故意同時另發(fā)一條消息說:白鑫“曾在黃埔學校畢業(yè),前以受人之愚,誤入共黨,罪狀較輕,已由蔣主席負責保出,業(yè)于前日帶往南京,聽其帶罪立功,以觀后效”。
實際上,白鑫叛變后寸步?jīng)]離上海,根本未去南京。
這時,共產(chǎn)黨員柯麟化名柯達文,利用醫(yī)生的職業(yè)作掩護,和化名賀雨生的賀誠,共同在上海威海衛(wèi)路開設(shè)一所“達生醫(yī)院”,用以掩護黨中央機關(guān)的活動??瞒胝J識白鑫多年,白鑫相信他的醫(yī)術(shù),常來醫(yī)院看病,但白卻不知道柯的真實身份,更不知這家醫(yī)院的底細。彭湃被捕的第二天早晨,關(guān)向應(yīng)來到柯麟家里,告知白鑫叛變出賣彭湃的事情,同時還告訴他說:“白鑫這兩天正患瘧疾,估計可能會來找你看病,你應(yīng)當有所準備?!?/p>
不久,陳賡又來告訴柯麟,已經(jīng)派聯(lián)絡(luò)員在五洲藥房附近設(shè)點,有事就去找聯(lián)絡(luò)員,然后,陳賡還留下了自己在新世界飯店所住房間號碼,規(guī)定柯麟不論有無情況,每天晚上都要去飯店匯報。
10多天后,彭湃等已被殺害,白鑫帶著兩個保鏢,突然找到柯麟家里看病??瞒胍贿吙床。贿吙紤]如何通知聯(lián)絡(luò)員,他裝作尋找藥品下樓,遂出后門找聯(lián)絡(luò)員。等他回來,白鑫已經(jīng)溜走。當晚柯麟前往飯店匯報的時候,陳賡對他說:“明日照常營業(yè),如果聽到槍聲,你就馬上跑開。”
然后,他把紅隊的譚忠余、王德明派到柯麟的診療所附近,作了捕捉白鑫的周密部署。他們每天都到那里埋伏,整整等了一個星期,然而白鑫卻再沒露面。陳賡估計,白鑫也許害怕出事,會請柯麟到家里去出診。
果然,又過了兩個星期,白鑫打電話來,請柯麟到法租界白宮飯店看病。柯麟一去,在場的還有白鑫的老婆、保鏢以及范爭波??赐瓴?,打過針,白鑫和范爭波留住柯麟閑話。他們說要柯麟搞醫(yī)院,白鑫還將500元銀元放在柯的藥箱里面。
晚上,柯麟背著藥箱,兜了幾圈子,繞到新世界飯店,向陳賡做了匯報,并把錢全交給黨組織。陳賡判斷:白鑫還會找柯麟看病,要他繼續(xù)探明叛徒的動向。
但是,狡猾的白鑫又沒了音信,然而,又過了兩個星期,白鑫又打來電話,請柯麟去看病。原來他又轉(zhuǎn)移住到了在法租界霞飛路范爭波公館里面??瞒牖貋砗螅职阉降那闆r向陳賡作了匯報:范爭波的公館在和合坊第四弄43號,范爭波、范爭洛弟兄住在二樓,白鑫住在三樓。陳賡聽后,就叫柯麟在白鑫所住弄堂的最后一家租了間房子,自己也在緊靠白鑫住處的27號三樓租了一間房子住下。27號后門斜對面,就是43號,這里居高臨下,可以非常清楚地俯瞰43號的動靜。
在這里,陳賡嚴密監(jiān)視著白鑫,準備隨時行動。
白鑫呢,他素知紅隊鎮(zhèn)壓叛徒厲害,深感自己處境危險,生命難保。于是,他懇求主子批準,準備逃往意大利避風。結(jié)果,他的出國時間定在了11月11日。由于白鑫原來是中央軍委秘書,了解很多黨的機密,出賣彭湃、楊殷等同志后,他還繼續(xù)出賣黨的組織和同志。陳賡決定在他動身那天將他處決。
這天周恩來聽過陳賡的匯報后,又和顧順章、陳賡等對于這次行動計劃進行一次研究,然后,他親自到白鑫住的和合坊弄堂里觀察現(xiàn)場。這時,白鑫匿居的和合坊,前門臨霞飛路,后門通蒲石路,兩門都雇有巡捕看守。周恩來等人結(jié)合連日所得到的情報,進行研究,制定周密的行動計劃,交給特科執(zhí)行。
這時,陳賡已經(jīng)完全掌握白鑫的行動。陳賡不僅知道了白鑫動身的時間,乘坐的輪船,而且知道范爭波還要派車送白鑫去碼頭等細節(jié)。白鑫動身以前,敵人戒備森嚴,除在范爭波家里加強警衛(wèi)外,在和合坊兩個出入口處,還有武裝巡捕巡邏。臨行這天,白鑫家里的人出出進進,非常緊張,又見傭人買回很多水果,證明情報基本上是準確的。
但是,陳賡還有些不放心。臨動手前,他又特地打發(fā)楊登瀛前去43號探明:白鑫此刻是否還在范爭波家里?正巧這時陳立夫的親信張道藩要去范爭波家同白鑫接頭,約楊登瀛一起去。
楊登瀛于是隨同張道藩前往范爭波家,在那里,楊登瀛見到了白鑫,并且弄清了白鑫當天晚上確要離開上海。陳賡獲悉這些情況之后,決定按預(yù)定計劃行動。
這天下午,由顧順章統(tǒng)一指揮,陳賡和紅隊的邵達夫、譚忠余、王德明、趙一帆、吳藍甫、陳永嘉、左光余等,在43號周圍的弄堂里面,悄悄地埋伏下來。
晚上10點多鐘,范爭波的汽車開進了弄堂,他的保鏢韓云秀又到霞飛路蘇州汽車公司,雇來了一輛號碼是6730號的汽車。然后,兩輛汽車都停放在蒲石路和合坊后門口,不久就由保鏢和傭人搬運行李上車。11時許,白鑫穿著一條藏青色西裝褲子,上面罩著一件灰嗶嘰的襯絨袍子,腳上的黑皮鞋擦得油光锃亮,由范爭波弟兄及來送行的王容川陪同,后隨保鏢等共7人,從43號門出來,走向停放汽車的地方。
他們剛剛走到東五弄口,紅隊隊員們突然由對弄黑暗中沖出來。只聽大喝一聲,“不許動!”紅隊隊員就對準白鑫開槍射擊。因為白鑫一伙人多,第一槍沒有打中,這個叛徒拔腿就跑,企圖奪路逃命。保鏢韓云秀拔槍還擊,槍彈尚未射出,已被紅隊打中,子彈由右太陽穴射入,洞穿腦際,立即倒地斃命。
其余的人爭相逃命,在亂槍中,范爭波連中三槍,其中二槍,一由背后穿透前胸,一由腰部打入,重傷倒地;范的弟弟范爭洛身中六彈,彈中腹部,當場斃命;王容川左足中彈,倒在地下裝死。
這時看門巡捕林漢臣、王寶元趕來阻攔,林當場被紅隊擊斃,王抱頭鼠竄。白鑫這時拼命向北狂奔,同時拔出手槍頑抗。紅隊跟蹤緊追,最后,終于把這個罪大惡極的叛徒打死在71號門根下,彈由前額洞穿后腦,腦漿迸裂,登時倒地死亡。
白鑫一打死,紅隊馬上撤離現(xiàn)場。
這場戰(zhàn)斗歷時頗久,紅隊共計射出90多發(fā)子彈。但據(jù)上海各報報道:“肇事后約一小時,捕房始派探前往查勘?!钡?,等到巡捕、包探趕來,紅隊早已遠走高飛,無影無蹤了。
白鑫斃命時距離彭湃等遇害不到3個月,這一消息立即震動了上海。租界當局和國民黨反動派為之膽喪,極力防止消息擴散,禁止報刊發(fā)表有關(guān)消息。然而,租界的外文報紙對此反應(yīng)強烈,到第三天,即11月13日,上海出版的幾十種中外文報紙,就像一股洪流終于沖垮了閘門,全都詳細報道了叛徒白鑫被鎮(zhèn)壓的經(jīng)過,許多報紙上寫得有聲有色,放在顯著位置。有的報紙用紅色大標題發(fā)表此案消息,說是“東方唯一的大暗殺案”。
十、兒子對巡捕說爸爸有槍
1928年4月,陳賡因為特科工作的需要,在環(huán)龍路上租了一間房子,王根英便搬來和他住在一起。房東是英國巡捕房的探長陸連奎。
第二年,他們家里誕生了一個男孩兒,取名知非。為了避免敵探特務(wù)的追蹤,他們經(jīng)常搬家,在短短的2年中,他們曾搬過5次家。在此期間,王根英盡心竭力地掩護陳賡,使他能安全地進行工作。小知非逐漸長大了,她不讓孩子知道自己家的街道門牌號碼,在孩子面前,王根英也從不談起陳賡的真實姓名和在外面工作的事情。陳賡有時把槍帶到家里,睡覺時便壓在枕頭下面。
知非3歲時,有一天獨自悄悄跑到街上去玩兒,看到“紅頭阿三”(即英租界的印度巡捕)身上挎的槍,忽然,他想起前幾天他爸爸藏在床頭的槍,天真地說:“紅頭阿三的槍,沒有阿爸的好?!?/p>
巡捕一聽,馬上盯住小知非,緊跟知非到家門口,正好遇到王根英出來找孩子。巡捕問她:“你家有槍嗎?”
王根英馬上想到可能是知非泄露了機密,馬上機警地回答:“有,有支槍,是他阿爸在永安公司給他買的玩具槍?!?/p>
因她講話的神情從容、自然,印度巡捕笑著自己多疑,拍拍腦袋就走了。
陳賡妻子王根英和兒子陳知非在上海的合影
十一、陳賡被捕卻讓蔣介石左右為難
1933年3月,陳賡被捕不久,就被押送到了南京進行嚴刑審訊。
由于宋慶齡的營救,陳賡才免遭殺害。
隨后,陳賡被捕的消息傳到了在南昌指揮“圍剿”紅軍的蔣介石的耳朵里。他立即命令把陳賡押到南昌,他要親自出馬“勸降”。
陳賡被押到南昌的第二天,蔣介石傳令要在客廳“會見”他。
蔣介石一見陳賡,看到他蓬頭垢面,衣衫襤褸,一付吃驚的樣子,責罵:“南京這些人也真混蛋,未經(jīng)允許就隨便用刑!”
然后,他又帶著幾分“歉疚”地關(guān)照說:“馬上換衣,先治傷,再談其他事?!?/p>
蔣介石覺得自己跟陳賡有著特殊的“緣分”。因為在第二次東征中,陳賡曾冒著危險救過他的性命。于是,他又重提當年陳賡救命之恩。陳賡一眼識破了蔣介石的用心,坦率地說道:“你想把我怎么樣就直說吧,用不著轉(zhuǎn)彎抹角?!?/p>
蔣介石笑了笑,把一杯茶遞給陳賡,說道:“你是校長的好學生,我很佩服你的才華。雖然你在政治上犯了錯誤,但看在過去你的貢獻上,我還是能原諒你的?!?/p>
陳賡把臉轉(zhuǎn)向一邊,冷冷地答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并不需要你的原諒?!?/p>
蔣介石感到很掃興。停了片刻,只好亮出了真牌子,他遞給陳賡一張紙,皮笑肉不笑地說:“只要是肯寫幾個字,什么事都好商量……”
“寫什么字?”
“自首……”
陳賡接過蔣介石手中的紙,揮筆疾書,一下寫滿了“打倒蔣介石!打倒賣國賊!”等口號。蔣介石一看,生氣地說:“你這個態(tài)度,你這個態(tài)度!……”然后命令把陳賡押下去。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過了幾天,蔣介石又把陳賡“請”到自己的辦公室。然后把衛(wèi)兵訓出去,滿臉陪笑地給陳賡讓座、倒茶,并為自己前天的“粗暴失禮”向陳賡道歉。
陳賡沒入正座,坐在旁邊的沙發(fā)上說:“你不要逢場作戲了,你的一舉一動、所作所為我都看透了,我希望你對我不要有任何幻想?!?/p>
蔣介石又挨了當頭一棒,感到很難堪。隨即,他還是笑著對陳賡說:“你不要激動,不要激動,我……我看你還是當年咱們一塊共事的脾氣。今天談點別的,談點別的……”
然后,蔣介石站起身,在屋里來回踱著步子,僵持了一陣,才說道:“現(xiàn)在國家弄得這么糟,每天都有人在流血,中國不能這樣淪陷……”
陳賡當即打斷了蔣介石的話,義正辭嚴地道:“誰造成的這種局面,中國人心里都有數(shù)。你不主張抗日,卻發(fā)動內(nèi)戰(zhàn),屠殺人民,難道這些責任還要我們共產(chǎn)黨人負嗎?”
“陳賡,你還年輕,前途無量啊。俗話說‘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勸你還是想開點……”蔣介石斜了陳賡一眼,接著又說:“你是個大將軍,還穿滿身虱子的衣服,這多不體面啊!”
陳賡答道:“我陳賡天生和虱子有緣分。虱子是革命蟲!”
蔣介石又說道:“草鞋總該換換吧?”
陳賡冷冷地答道:“我就是個‘草鞋將軍’”!
蔣介石嘴里像塞了團棉花,“這……這……”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又僵持了一陣,蔣介石說:“只要你肯過來,愿意帶兵,我馬上給你個師長,就是給你個軍長,也是一句話……不愿意帶兵嘛,也好。我可以給你個特務(wù)總隊長干,只要你同我合作,這些都由你挑……”
陳賡慷慨地說:“我陳賡是中國共產(chǎn)黨黨員,決不做你的狗官。更不會像你一樣賣國求榮,背叛革命,榨取人民的血汗,來供自己享受!你想讓我叛變自首,你打錯了算盤!”
蔣介石一看陳賡這樣的態(tài)度,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放肆!你要這樣不識抬舉,可別怪我忘恩負義。來人!”
衛(wèi)兵們一擁而上,扭住了陳賡。蔣介石喊了聲:“慢!”又轉(zhuǎn)過頭問道:“陳賡,你到底回頭不回頭?”
陳賡昂著頭,斬釘截鐵地說:“我陳賡沒二話!”
蔣介石惱羞成怒,但又無計可施,只好命令先將陳賡押回監(jiān)獄。
這期間,共產(chǎn)黨組織曾多次派人組織營救陳賡,但由于敵人戒備森嚴,均未成功。宋慶齡同志也給蔣介石寫信要求釋放陳賡,但蔣無動于衷。后來,宋慶齡親自到監(jiān)獄探望了陳賡。對于如何處置陳賡,蔣介石是費盡了心思:若殺死陳賡,別人會說他“恩將仇報”,另外,他又“愛惜”陳賡的才華,殺了又覺可惜!最后,只好命令把陳賡押往南京“休養(yǎng)”。
到南京后,陳賡真正受到了特殊“照顧”,整個南京市允許他自由活動(但暗中有人盯梢),衣食住行都有專人侍候。但是,陳賡還是初衷不改。
蔣介石無計可施了。迫于無奈,蔣介石只好將陳賡釋放了。
十二、抬著將軍戰(zhàn)直羅
1935年10月,中央紅軍長征到達陜北后,同紅十五團合編,恢復(fù)了紅一方面軍的番號。這時,蔣介石派了五個師的兵力,對陜甘根據(jù)地進行第三次“圍剿”,企圖將中央紅軍消滅于立足未穩(wěn)之中。毛澤東摸清了敵人意圖,便決定在直羅鎮(zhèn)一帶創(chuàng)造戰(zhàn)場,把東北軍一〇九師引來,全部將它吃掉,徹底粉碎敵人的“圍剿”。
戰(zhàn)前,中央紅軍已在吳起鎮(zhèn)、瓦窯堡一帶,休整了近一個月,補充了一些新戰(zhàn)士,又進行了應(yīng)急訓練,戰(zhàn)士們的身體素質(zhì)已得到恢復(fù),更難得的是,有了根據(jù)地,傷病員和非戰(zhàn)斗人員有了留守處。為了打好這一仗,毛澤東要求除了主要指揮人員外,凡是跑不動路的,都動員留下,不讓參戰(zhàn)。為此,軍團參謀長左權(quán)逐師逐團核實戰(zhàn)斗實力。但是,當他核實到陳賡率領(lǐng)的十三團時,問題就來了。
原來,左權(quán)和陳賡是湖南同鄉(xiāng),又是黃埔軍校第一期同學,以后又都從事紅軍領(lǐng)導(dǎo)工作,朝夕共處,左權(quán)雖是軍團參謀長,對陳賡卻很尊重。這時,十三團團長陳賡有骨折性戰(zhàn)傷,在征求陳賡的意見時,左權(quán)說:“你是否不去前線,我來代替你指揮?”
陳賡說啥也不干,笑道:“人家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卻潑我一瓢水!”
左權(quán)只好又讓一步,要配給他兩匹馬。陳賡還是不接受。
沒辦法,左權(quán)只好把團特派員歐致富叫去,囑咐說:“你馬上落實一副擔架,從現(xiàn)在起,擔架不要離開他前后,他算是陣前指揮的,明白嗎?”
歐致富馬上落實擔架去了。
部隊從吳起鎮(zhèn)隱蔽開進,沿途要插過甘泉、鄜縣敵人據(jù)點附近。十三團是負責軍團的警戒掩護任務(wù)。所以,部隊還沒投入戰(zhàn)斗,就十分疲勞,特別是陳賡,差不多比別人多走一倍的路:大部隊沒出發(fā)前,他得先派出部隊,沿途搜索警戒,等大部隊過完了,他又得折回來,沿途檢查收哨。
由于長途奔波,陳賡的腿變得更跛了,拄的棍子,一撐都發(fā)彎。但是,專門給他備的擔架卻一直閑置著,誰勸他都不坐。他總是一天樂呵呵的,有時一句話說得讓人笑疼肚皮。
一天,他發(fā)現(xiàn)歐致富也拄著棍子,右腿也有點瘸,便一本正經(jīng)地問:“過去算命先生說逢單空,逢單空,你信不信?”
歐致富說:“早就不信這一套了?!?/p>
誰知陳賡卻很認真地說:“現(xiàn)在我信了?!?/p>
他見歐致富發(fā)愣,馬上爆發(fā)出朗朗笑聲,風趣地說:“不信也得信。你看,十三團,出個獨腳團長,又出個獨腳特派員!”經(jīng)他一解,歐致富也禁不住笑了。接著,他又開起玩笑,問歐致富:“你看我們倆現(xiàn)在像什么?”
歐致富說:“像個兵唄,還能像別的!”
陳賡說:“像一對叫花子!”
歐致富也逗一逗他:“你要化裝成叫花子,我一眼可以看得出來。彪形大漢,要飯誰信?”
陳賡說:“那倒是,所以在上海搞地下工作,我什么都敢化裝,就是不敢化裝要飯的?!?/p>
部隊在東村、永川府一帶隱蔽待命。一天,軍團派來馬匹將陳賡接去看地形。晚上回來,他異常興奮,在戰(zhàn)斗部署會上,高興地打著比喻,問:“你們誰殺過‘?!??這回要殺‘?!∵@頭‘牛’,中央紅軍進入陜甘后,老跟著啃屁股,干部團挨啃過,十三團挨啃過。我們雖然砍了它幾下尾巴,都沒老實。這回打它‘?!^,狠狠給它一捶,然后全給它開膛破肚!”
他這一說,大家都明白了。這牛就是指敵一〇九師師長牛元峰。
陳賡又說:“十三團打了婁山關(guān)后,一直是當后衛(wèi),掩護全軍。這次我搶來了硬任務(wù),打頭陣,攔住‘牛’頭打。不過大家不要殺紅眼就什么也不顧,要注意政治瓦解。這里有兩句口號,大家可要記?。阂痪涫?,‘寬待東北軍!’一句是,‘歡迎東北軍掉過槍口打日本!’”
這一下把大家搞糊涂了。一位營長提出:“這是打仗還是去貼標語?”
陳賡嚴肅起來:“怎么?打仗就沒時間貼標語?就是又打仗又貼標語。你一喊話,他就放下槍過來,那才是真本事。這股敵人的老家,讓日本鬼子占了!”
那位營長擂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抱怨說:“這瓢,簡單!”
去“牽牛”的小分隊已經(jīng)到太白鎮(zhèn)方向惹“牛”去了,好幾天,“?!睕]發(fā)火。大家等得有點不耐煩了。
11月10日晚,方面軍終于下達了拂曉前包圍直羅鎮(zhèn)的命令。
部隊已經(jīng)養(yǎng)精蓄銳多時,說走就走,奔襲而去。但這一下可苦了團長陳賡,他拄起棍子走夜路,怎么走也走不過小伙子。漸漸地,團指揮所與部隊拉開了距離,而陳賡和指揮所成員又拉開了距離。歐致富一看急了,便馬上命令:“警衛(wèi)員,背團長!”為了跟上部隊,陳賡這時也不好拒絕,只好由兩個警衛(wèi)員輪流背了一段路。就這樣,還是和部隊拉開了距離。
“擔架!”陳賡自己叫開了。擔架早在他身邊轉(zhuǎn),可就是不坐,這回他急了眼,自己叫了起來。于是,擔架隊員和警衛(wèi)員扶陳賡上了擔架,抬起就走。陳賡在擔架上總是嘆氣:“這真是抬將軍上陣了!”
紅軍時期的陳賡
經(jīng)過一夜的奔跑,總算按時到達了指定位置。十三團從東北面封住了直羅鎮(zhèn)通往鄜縣的路和葫蘆河東段,十五軍團的七十八師從東南面封住另一側(cè)。直羅鎮(zhèn)東面被紅軍“鉗”死了。一軍團的二師,從北向南攔腰打,四師則封死了直羅鎮(zhèn)西面。
天一亮,兩路紅軍同時發(fā)起攻擊。漫山遍野,紅旗飛舞,槍聲震天,殺聲四起。敵人雖有所準備,但沒嘗過紅軍殲滅戰(zhàn)的苦頭,還夢想太白鎮(zhèn)及鄜縣兩頭之敵夾擊紅軍。所以,盡管這頭“?!币驯患t軍迅猛分割成幾小塊,牛云峰還下令拼命抵抗。開始,紅軍一喊話,敵人就回一陣槍。進攻還不到半個小時,那位在會上“冒炮”的營長,就氣呼呼地跑來向陳賡報告,說:“團長,有半個營敵人給我們堵住了,喊話他們死不繳槍,怎么辦?”
陳賡看了看表,禁不住笑了,帶著批評的口吻說:“你呀,性急也不能那么個急法。古人大戰(zhàn)三百回合,還不分勝負。你才打多長時間,一回合還不到,人家就投降?”
歐致富接著說:“你不會用刺刀捅掉幾個再喊!不殺個雞給猴子看,誰信你馬刀隊威風呀!”
營長拍一拍自己的腦袋,又后悔地說:“是這道理。硬的他還沒吃,怎服你軟的!”說著,他便跑了回去。
這次,他腦子多轉(zhuǎn)了幾個彎。他命令部隊猛攻擊一陣,又猛喊起話。結(jié)果,他發(fā)現(xiàn)紅軍一喊話,敵人的軍官就用槍威逼他的士兵。他一槍把敵軍官干掉,敵人馬上就亂了營,待紅軍端起刺刀沖過去,敵人的士兵嚇得放下槍舉手等著投降。有的還連聲說:“我舉過兩次手了,別打,別打!”
解決了前沿這股強敵后,十三團的戰(zhàn)斗發(fā)展就很順利,直往縱深打去。不到2個小時,兄弟部隊已把敵人的師部給端了。敵師長牛元峰帶著一個多營的部隊,跑到東南角上一個土圍子里。這個地方,十五軍團的同志早就給敵人安排好了“牛圈”。敵兵失去了指揮,就漫山遍野亂跑,紅軍也漫山遍野去抓俘虜。不大一陣子,除土圍子敵人外,光俘虜?shù)木陀?000多敵人。敵一個師的兵力基本覆滅。
這時,軍委周恩來副主席冒著冷槍冷炮來視察陣地。他見到陳賡,問起了戰(zhàn)況。陳賡裝著發(fā)牢騷的樣子說:“小魚小蝦抓了不少,就是‘?!€沒套上。你就讓我們團去宰‘牛’吧!”
周恩來笑了笑,說:“老陳呀,你只知道十三團拼刺刀厲害,可還有個美稱,叫‘猴子兵’,跑路打敵人援兵也是十三團的好戲啊。你們就到張家灣一帶打敵人的援兵吧。這里的‘?!墒遘妶F部分部隊困住就行了。白天他跑不了,我們準備他晚上跑,正好在運動中殲滅他?!?/p>
陳賡聽周恩來這么一說,也不好再磨下去。事不宜遲,他命令馬上收攏部隊,向西奔殺而去。
途中,陳賡又和敵人一〇六師干上了。結(jié)果,十三團配合二師、四師消滅了敵人一個團,余下的敵人全部縮回甘肅境內(nèi)去了。陳賡又揮師東來,準備再消滅羊泉之敵。這時,傳來勝利消息:敵牛師長在突圍逃跑途中被活捉了。羊泉之敵大概也得到了這消息,趕緊撤出,收攏回鄜縣去了。至此,敵人的“圍剿”被粉碎了。
回師路上,那副擔架還不離陳賡左右。他好像發(fā)現(xiàn)什么秘密,便命令把擔架撤走,去抬傷員。2名擔架隊員看著歐致富,不愿離去。
歐致富只好說:“傷員早就被群眾擔架抬走了,還用得著他們!”
陳賡這回抓住歐致富的“把柄”了,說:“你這個特派員只知道執(zhí)行左參謀長派給的任務(wù)。但是,你不知道抬上陣光榮,抬下陣呢,人家說你是‘敗將’,多難聽呀,再不坐了。”
十三、硝煙外的幽默
(1)
1937年2月,何廷一受派進紅軍大學學習不久,紅大改名為中國人民抗日軍事政治大學,簡稱抗大。隨后,抗大一隊、二隊合編,何廷一被編到了一隊,隊長是陳賡。長征途中,何廷一就聽說中央縱隊干部團有個叫陳賡的團長,不僅會打仗,還是個不折不扣的樂天派,一天到晚都是樂呵呵的,特別喜歡開玩笑。到一隊后,和陳賡初次見面,誰想他卻是一個十分嚴肅的人,一見何廷一進來,他就走近上來,語氣嚴肅地問何廷一:“你怕不怕死?”
何廷一一愣,很奇怪陳隊長問這話是什么意思,但是,還是響亮地說:“報告隊長,不怕!”
陳賡也不說話,伸出右手往何廷一眼前一晃,何廷一本能地將頭往旁邊一歪,兩眼眨了一下,何廷一不知道這位隊長是做什么,可是,陳賡卻在他眼前連晃了幾下。最后,陳賡哈哈地大笑起來,說:“還說不怕死,為什么我一舉手你就眨眼?”
何廷一突然明白過來:這個團長愛開玩笑果然名不虛傳。
(2)
抗大一隊有不少女同學,這些女同學多是中央領(lǐng)導(dǎo)同志的夫人,可陳賡卻不管這些,照樣和她們開玩笑,有時開起玩笑來沒個正經(jīng)。
有一次,蕭華的未婚妻王新蘭等女演員給來延安做客的國民黨人演出,在卸裝時,忽見一位身著國民黨軍裝的陌生人走上臺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說:“快跟爸爸回家!”
1937年,陳賡等在延安紅軍大學的留影。前排左起:二為毛澤東、三為朱德、五為何長工、六為周子昆;后排左四為陳賡
王新蘭氣得全身發(fā)抖:“胡說八道,我不認識你!”
對方卻不依不饒,緊緊地攥著她的手,一個勁兒地要拉她往外走。
這一舉動急得王新蘭大聲向隊長求援:“隊長,你看這個人講不講理,我怎么會有國民黨的爸爸,哪有這樣冒充人家爸爸的!”
可隊長只是笑,不說話,王新蘭急得眼淚嘩嘩直流,哭起來了。
這時,隊長才笑著說:“別怕,他是咱們紅軍師長陳賡,他逗著你玩呢!”
惹得大伙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起來。
(3)
百團大戰(zhàn)后,日偽軍對各根據(jù)地的小“掃蕩”連續(xù)不斷,對太行山的大“掃蕩”則幾乎每年一次,主要目標是前總和一二九師指揮機關(guān),每次大掃蕩前總駐地均遭合圍。上至總部首長,下至機關(guān)的一般干部,都不明白為什么八路軍前總機關(guān)老是險象環(huán)生,就連太岳軍區(qū)司令員陳賡也嘮叨開來。一天,陳賡來向總部首長匯報請示后,又來到了作戰(zhàn)一科找曾是抗大的同學何廷一。一見面后,陳賡氣哼哼地說:
“上次我從麻田回太岳,走到武鄉(xiāng)縣城附近遭日本鬼子伏擊,媽的,我的行動似乎有人告密,你們科里有特務(wù)吧?”
何廷一聽后,聯(lián)想到總部機關(guān)連續(xù)發(fā)生的受敵人合圍的怪事,從此密切注視科里的成員動向。最后,他又尋思這次自己由延安奉命調(diào)回前總時,一科除科長王政柱外,參謀全不認識,一科二科合并后,除副科長魏國運外,原二科的參謀也是一個都不認識,只知道他們是從抗大總校調(diào)來的,都是大中學出身的知識分子。他把疑點集中到一位參謀身上,這位參謀是白天(原國民黨第九十三軍參謀長)帶來的秘書,會不會?……在何廷一否定肯定間,這位參謀后來失蹤了,再未有消息,但是,在當時的條件下,也就無法再深入調(diào)查。這次敘談中,何廷一無意中告訴陳賡:“地主劉三柱的女兒要和通信科的一個日本人結(jié)婚?!?/p>
陳賡聽后感到十分新鮮,非要何廷一帶他去看看準新娘子不可。何廷一幾次拒絕都不行,陳賡臂力大,他那抓何廷一胳膊的手像鐵鉗般牢固,任憑他怎么掙脫就是掙脫不了。何廷一叫苦不迭,不得已帶他到劉三柱的家里,一路上還少不了千叮嚀萬囑咐,陳賡似聽非聽,只是哼哼哈哈地笑著。到了劉三柱的家,前腳剛邁入院子,陳賡忽然以雙手攏嘴,大聲喊叫起來:“劉三柱的女兒快出來吧,我們看你來了!”
何廷一不提防陳賡來此一手,吃了一驚,趁他叫喊之機猛地扭頭就跑。陳賡看何廷一溜了,也走了出來。
抗日戰(zhàn)爭初期的陳賡
何廷一有點生氣地對他說:“這樣的玩笑可是開不得的?!?/p>
但是,陳賡卻還是哈哈地笑著。
(4)
1943年,前總駐麻田時,陳賡來過八路軍前總作戰(zhàn)科好幾次。作戰(zhàn)科的辦公室也就是何廷一的辦公室,辦公室里只有一張桌子,桌上除了一部電話機外,沒有什么“文房四寶”,鋼筆隨身帶,紙張隨地取。何廷一有個蘇制的指北針,愛不釋手。當時指北針不多見,外國造的就更少了,何廷一這個指北針還是蘇聯(lián)援華飛行員送的,他把它當做寶貝。一天他從口袋里拿出來放在桌子上,竟忘記及時收起來,剛好被陳賡看見,二話不說隨手就拿走了。何廷一以為陳賡和自己開玩笑,也不介意,卻久不見還,有好幾次向他索要,可他卻都是微微一笑,并無他話。
何廷一只好割愛,心想一個堂堂的軍區(qū)司令,竟要一個小科長的東西。一天,陳賡帶了1支打駁殼槍子彈的小口徑步槍又到了前總,當著何廷一等人的面,直夸這槍如何如何精致。何廷一也覺得這槍很漂亮,便向他討要,陳賡搖了搖頭,還趣說一個軍人要注意保管好武器。何廷一白了他一眼,趁他不備,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小口徑步槍,“唰地”就往外跑。愛槍如命的陳賡急了,一邊叫喊一邊緊跟著追趕。何廷一由上麻田跑到下麻田,他便氣喘吁吁地從上麻田追到下麻田。一個40歲的太岳軍區(qū)司令員,為了1支土造小口徑步槍,竟和一位年輕的小科長捉起了迷藏??吹疥愘s追得滿頭大汗,在旁看熱鬧的大小干部都覺得很有趣,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起來。
這通來回追趕,弄得身高體胖的陳賡大汗淋漓,回到院里便要何廷一的警衛(wèi)員給他打一桶涼水洗澡。
不管春夏秋冬,陳賡一年到頭洗的都是冷水澡。涼水打來了,何廷一問他在哪里洗,陳賡說:“就在你這個院子里洗吧?!?/p>
何廷一忙說:“不行呀,這里還住了一戶老百姓?!?/p>
陳賡大大咧咧地說:“不要緊的?!彼贿呎f,一邊把自己脫得精光,洗將起來。
何廷一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急得直催他快洗,他卻故意慢條斯理地洗著,還連說舒服舒服。
何廷一見他這個模樣,愈發(fā)地急了,靈機一動拿出了軍紀,說:“你是司令員,《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有一條是‘洗澡避女人’,這你總該知道吧?”
陳賡聽了一樂,滿不在乎地反問道:“我的同志哥,一切得從實際出發(fā),不能教條主義地生搬硬套,你好好瞧瞧看,這里有女人嗎?”
十四、最難的是請彭德懷吃飯
傳說陳賡一怕廖仲愷,二怕彭德懷。真怕假怕不知道,可彭德懷的脾氣一上來的確令人生畏。有一桌飯,差點吃得彭德懷大發(fā)雷霆。
1939年國民黨河北省主席鹿鐘麟請彭總到冀南會晤。為了統(tǒng)戰(zhàn)關(guān)系,彭總決定應(yīng)邀前往。臨到見面,鹿鐘麟又躲著不見。彭總碰了幾次壁,便對隨行人員說:“不去找他了。我們到南樂停一下就回太行。”
這時的南樂城,是陳賡旅長率領(lǐng)的八路軍一二九師三八六旅旅部臨時駐地。南樂城不大。因為是解放區(qū),人民生活安定,市場繁榮,到處可以聽到嘹亮的抗日歌聲。陳賡出城迎接彭德懷。路上,陳賡對彭總說:“你來一趟也不容易,希望你在南樂多住幾天,好好休息休息。”
彭德懷看見自己最早的戰(zhàn)友、同鄉(xiāng),也很高興,笑著說:“好么,白跑了這么多天,倒是要休息一下,不過,我的工作太忙,事情又多,不能久留?!?/p>
第二天,陳賡考慮到彭總遠道而來,想招待彭總吃頓飯。這時,敵人的封鎖和“掃蕩”還不嚴重,南樂又是個縣城,吃的東西也不缺,招待彭總吃頓飯不成問題,而且彭總一直在前線,工作勞累,體質(zhì)也差,應(yīng)該“補一補”??墒?,要請彭德懷這位上司和老鄉(xiāng)吃飯,陳賡卻像要打一場大戰(zhàn)似的沉思起來,一向果敢的他變得猶豫不決。他深知彭德懷的脾氣,最反對請客,反對搞特殊,違反了,即使是同鄉(xiāng)、戰(zhàn)友也毫不留情面。聰明的陳賡只好先搞搞“火力偵察”。他把彭總的得力助手、隨行人員王政柱找來,問道:“彭總對吃飯是不是還卡得那么死?”
王政柱聞言色變,提醒陳賡:“你可別給他搞特殊。一次路過中條山時,當?shù)匾晃还伯a(chǎn)黨的負責人招待了彭總一頓飯,多弄了幾個菜。彭總就問這位負責人:‘你參軍時是什么成分?你參加革命從家里帶來多少錢?’”
“什么意思呀?”陳賡不解地問。
“那位負責人也沒弄懂彭總的意思,順口說:‘我在家是個店員,哪有錢帶出來?’彭德懷聲色俱厲地說:‘你沒帶錢出來,怎么有錢招待我呀?我有我的伙食標準嘛!’”
陳賡聽罷,一聲長嘆:“嘿,他還是老脾氣!”忽而眼睛一亮,一拍巴掌,“有了!”
他先找到彭德懷“吹風”:“今天的午飯沒有準備別的。這個地方有一種鱖魚,也叫桂花魚,我叫戰(zhàn)士到河里撈了幾條,請你嘗嘗本地的特產(chǎn)?!?/p>
彭德懷點點頭:“好吧?!?/p>
中午時分,陳賡把彭總一行領(lǐng)進了飯廳。大家圍著一張圓桌剛剛坐下,管理員送上了一盤饅頭和一木桶米飯。接著端上來一大盤噴噴香的清蒸鱖魚。彭總一邊吃著,一邊說這魚確實不錯,做的味道也好??粗砜偰窍莸拿嫒?,再看看彭總吃魚時的高興神態(tài),陳賡很有信心地一步一步實現(xiàn)自己的計劃,管理員又端上來一大盤肉丸子。
彭德懷警惕起來:“你不是說吃魚,怎么又弄來了肉丸子?”
陳賡裝著不在意的樣子:“這丸子是魚肉做的,你嘗嘗?!?/p>
彭德懷夾了一個,嘗嘗,確實有些魚味,便不再吭聲,大口扒飯。第三道菜是只雞,管理員不敢再往外端,直看陳賡。陳賡一使眼色,雞也端上來了。彭德懷放下筷子:“這雞難道也是魚做的?”
陳賡豁出去了,往彭總碗里盛了幾勺雞湯:“河邊的雞也吃蚯蚓、魚什么的長大的。”
“現(xiàn)在是減租減息,不是打土豪的時候!”彭德懷說完,放下碗筷,背著手走了。
陳賡也跟著出了屋門。留在屋里的人都神情緊張,擔心會發(fā)生不愉快的事情。不一會兒,陳賡笑咪咪地推門進來:“在路上我把他給說笑了!彭總今天對我的批評算是客氣的嘍!”
十五、妻子為一個背包送了命
陳賡與王根英結(jié)婚后,志同道合,兩人感情很深。但是,戰(zhàn)爭年代,夫妻離多聚少,兩人經(jīng)常分隔兩地。
1939年1月,日軍抽調(diào)3萬余眾,分11路對冀南抗日根據(jù)地進行大規(guī)模掃蕩。八路軍主力立即展開了極其緊張的反掃蕩斗爭。同在一二九師的陳賡和王根英又分手了。
誰知這一別,竟成為永訣。
3月以后,冀南反掃蕩已近尾聲,王根英所在的財經(jīng)干部學校決定跟隨部隊主力越平漢線西進,轉(zhuǎn)往太行山區(qū)。然而,這所學校從南宮附近開始行動的時候,突與日軍遭遇。敵人放火燒了村莊,把這所學校的一部分人沖散了。身為指導(dǎo)員的王根英因為負責收容一部分傷病員,落在后面。她便把這部分傷病員帶到一二九師供給部去。
3月8日,王根英隨師供給部駐在南宮縣東南的前后王家。這天,敵人突然發(fā)動偷襲,師供給部被敵人包圍。王根英不顧個人安危,把分配給她騎用的一頭騾子牽到衛(wèi)生隊來給傷員騎。傷員們知道她久受牢獄折磨,身體不好,執(zhí)意不要。但因情況危急,她把一個傷員扶上騾子,招呼同志們先走,自己卻徒步隨同警衛(wèi)部隊一起突出了重圍。
王根英沖到村外,喘了口氣,伸手一摸,發(fā)現(xiàn)裝有文件和公款的挎包沒有帶出來。
她著急地說:“不好!還有一筆公款沒有帶出來!”說罷,她便毅然獨自向村中急急奔去。
大家想攔也沒有攔及,她的身影已經(jīng)沒入村里。
然而當王根英在駐地已將挎包取出,在出村時,不幸與敵人遭遇。等到大家組織好隊伍,沖到村邊來接應(yīng)她的時候,王根英已經(jīng)壯烈犧牲在敵人的刺刀下。
這時,陳賡正率領(lǐng)三八六旅越平漢線西進。他在當天聽到這個不幸的消息,極度悲痛,在日記中只寫了一句話:
“三八,是我不可忘記的一天,也是我最慘痛的一天?!?/p>
此后一個月,無限悲痛壓抑著他,使他中斷了日記的寫作,直到4月17日,他才在日記里寫道:“月余來沒有寫日記,主要是懶。根英之喪,也有一些關(guān)系。”
因為王根英犧牲而引起的哀傷,長時間地留在陳賡心里。他深情地痛悼根英的犧牲,也關(guān)切地懷念他們留在上海的兒子。然而,直到抗戰(zhàn)勝利以后,上海地下黨組織才設(shè)法找到正在一家外商西餐館里當仆役的陳知非。1946年1月,陳賡駐在太岳區(qū)沁源縣郭道鎮(zhèn),父子兩人在司令部會面了。陳賡拉住兒子的手,向他講的第一句話就是:
“黨的七大悼念革命先烈的時候,掛了你媽媽的相片。楊秀峰在冀南找到了你媽媽的墳?zāi)?。?/p>
十六、陳賡和傅涯
王根英犧牲后,陳賡悲憤地說:“我要為她守節(jié)3年!”
喪妻之痛使他的頭發(fā)一下掉了許多。但不久,他就剃光了胡子,把痛苦留在了心底,面孔照舊紅紅的,全然不露出一點悲哀的氣色,又恢復(fù)了自己樂天派的本性,把對王根英的思念痛惜永遠埋在了心里。
沒了妻子,無牽無掛,戰(zhàn)斗之余,陳賡卻愛上了一個行當:他開始熱衷于當紅娘,“亂點鴛鴦譜”。結(jié)果,不僅把戰(zhàn)地劇團的王新蘭配給了少共國際政委蕭華,而且還把陜北公學的浦安修推薦給了彭德懷。
陳賡正陶醉在自己的“杰作”中,哪知別人也在“算計”他,給他安排了一次“巧遇”。時間是1940年五六月間,地點在山西省武鄉(xiāng)縣蟠龍鎮(zhèn)。
抗大總校文藝工作團的傅涯和兩位姑娘一早起來,唱著跳著,順著山區(qū)土路,到潘龍鎮(zhèn)王智濤團長家取東西。在王智濤家里,他們看見了陳賡,他是養(yǎng)傷路過這里的。姑娘們早就聽說陳賡許多傳奇,圍住他,叫他說些戰(zhàn)斗故事。
陳賡第二任妻子傅涯
“我有啥好講的!”陳賡低頭看看傷痛發(fā)作的腿,眉毛皺了皺,說:“會昌受傷的時候,我當時真想開槍自殺!”
3位姑娘一愣。她們聽過不少首長作報告,但是像如此坦蕩開朗的還是頭一個。但是,接著陳賡卻馬上對姑娘吹起了他大戰(zhàn)直羅鎮(zhèn)大戰(zhàn)牛元峰的“英雄事跡”,半假半真,繪聲繪色。這次見面就給姑娘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天真無邪的姑娘們,直到抬著道具出門,也沒領(lǐng)悟王團長叫她們?nèi) 暗谰摺钡恼嬲靡狻?/p>
3位姑娘一走,王智濤就指指她們的背影,問陳賡:“你喜歡哪一個?”
“好哇,你在給我做媒?”陳賡大笑,毫不掩飾地指了指中間那個。
中間那個是傅涯。她1918年出生在浙江省上虞縣。她大哥傅森在林伯渠影響下,早年參加了革命。1938年初,傅森從西安寫了一封信,動員妹妹去延安參加革命。同年4月,傅涯和弟弟傅希、妹妹余立,千里迢迢奔赴延安。
不久,陳賡和傅涯單獨見面了。他對傅涯說:“我有許多男朋友,也有許多女朋友。你愿不愿做我的女朋友?”
傅涯也認真考慮過,陳賡的條件無可挑剔,但畢竟初識,少女還不敢一下子就托付芳心。“讓你我再考慮考慮……”
“行?!?/p>
“起碼3年?!?/p>
“啊?”她這種語氣使陳賡有些急了,想想,忍住了:“好吧?!?/p>
直到1943年2月,陳賡到河北涉縣一二九師師部開會,劉伯承和鄧小平騰出了司令部院內(nèi)的一間西屋,他倆才結(jié)了婚。
婚后第二天一大早,陳賡拉開房門,對問候他的戰(zhàn)友大喊:“昨晚我爬高山如履平地。”羞得屋里的傅涯面紅耳赤。
半年以后,傅涯也知道他“皮厚”的個性了。有一天突然問他:“你老實說,你多大了?”
“40呀!”
“談戀愛時你怎么少說了3歲?”
“縮小差距嘛?!?/p>
“你呀,老婆到手,本性暴露?!?/p>
婚后,傅涯在司令部大院住了幾天,陳賡那幾天規(guī)規(guī)矩矩,完全尊重她獨立自主的個性,連句玩笑也不開。但是,沒過幾天又恢復(fù)了本性。針對他的性格,傅涯有言在先:“你不能干涉我的工作。別把我當成你的附屬品?!?/p>
陳賡與夫人傅涯
“當然,”陳賡滿口答應(yīng)了,并且還認真地說:“你有你的工作,我尊重你的意見?!?/p>
不久,傅涯就搬到附近雙曲村農(nóng)民家,從事農(nóng)會工作。每隔七八天回去一次,有時一忙,很久也顧不上回去。而陳賡,有時間總要到河邊等她。逢人問他干什么去,便直言不諱:“接老婆!”同事們都戲稱他們是牛郎織女。每當周末的時候,同志們就集中到河岸齊聲向?qū)Π陡吆埃骸案笛?,你快回來吧!”好像比陳賡還著急。
1945年他們的第一個孩子知建出生,陳賡常常親自拾煤球為傅涯熬稀粥,有時也去老大姐那兒“偷”她們一小罐蜜或別的什么,生活是艱苦的,但他們之間的愛情卻在苦樂中升華。
陳賡有記日記的習慣,每次與傅涯分手,傅涯總是把自己心愛的筆記本送給陳賡一個,讓他寫日記用。每當部隊輕裝轉(zhuǎn)移時,傅涯寧可扔掉自己的被褥,也要把陳賡的日記帶走。行軍過河,若是日記被水浸濕了,到宿營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日記本曬干,然后再小心翼翼地保存好。
在戰(zhàn)爭年代,陳賡深嘗了“家書抵萬金”的滋味。每次接到妻子來信,他都如獲至寶。1951年在朝鮮戰(zhàn)場,他意外地收到了傅涯托人捎給他的一封信,欣喜若狂,再三展讀,說:“人笑我癡,我卻痛快,半月來的焦慮化為烏有!”
到了1952年,陳賡從朝鮮回國后,他們才有了一個固定的家。但陳賡仍然經(jīng)常因公外出,每次外出,陳賡總是信守一地一信或半月一信的“協(xié)議”,從不失約,表現(xiàn)了他們之間真摯情感。
十七、直諫毛澤東,被以其道還治其身
幾十年風云征戰(zhàn),陳賡成為了毛澤東手下一員愛將。
一次,毛澤東在陜北軍政干部大會上作報告,臺下幾百人凝神聆聽,被毛澤東的話所吸引。突然,座位上的陳賡站起來了,他徑直走向主席臺,然后,在眾目睽睽之下,端起毛澤東桌上的茶杯,一咕嚕把毛澤東的茶杯里的水全喝了個精光。然后,一抹嘴,他又在大家的眼光下回到了座位。
1947年,中共中央轉(zhuǎn)移到天賜灣,天賜灣向西距離靖邊50里,這是北部長城的一處重鎮(zhèn),臨近內(nèi)蒙古,有敵人的重兵集結(jié)。
這時,中央已撤出延安,晉陜交界的黃河兩岸都成了胡宗南和閻錫山的天地,胡宗南派兵從南往北打,閻錫山從西往東擠。陜北雖然有彭德懷率領(lǐng)的西北野戰(zhàn)軍,但是兩邊夾擊,陜甘寧邊區(qū)依然處在危急中。
有鑒于此,毛澤東調(diào)陳賡率四縱回師陜北,擺在黃河兩岸,東扼閻錫山,西擋胡宗南。這樣既可以保衛(wèi)黨中央的安全,又可以增援彭德懷的西北野戰(zhàn)軍。同時,毛澤東又讓劉、鄧大軍做挺進大別山的準備,打算大舉出擊、經(jīng)略中原,陳毅、粟裕兵團留在魯西南,牽制蔣介石的15個整編師、41個旅。戰(zhàn)局已經(jīng)擺開。
這時,陳賡的部隊已經(jīng)西進到了風陵渡。但是,胡宗南的部隊并沒有大量回撤,對陜北的進攻也沒有緩下來的跡象。兩天后,陳賡騎著一匹高頭大馬風塵仆仆地趕來了。
傍晚,毛澤東的窯洞里,毛澤東、周恩來、陳賡圍坐在一起。
“來,陳賡!”毛澤東首先舉杯,“我和恩來請你,一為你洗塵,二為你接風,三為你慶功!”
周恩來也將酒杯舉向陳賡:“來,干杯!”
陳賡舉杯在手,站起身一飲而盡。
毛澤東用筷子給陳賡夾菜:“恩來你們是師生,今天要多喝幾杯?!?/p>
飲罷頭杯酒,3個人又坐下來連飲了好幾杯。陳賡有些激動了,放下酒杯突然冒出了一句話:
“主席,恕我直言——你調(diào)我西渡黃河,不夠英明!”
一句話,說得毛澤東微微一怔。但毛澤東的臉上卻不露聲色,周恩來急忙欠身拿了陳賡面前的酒杯:“你今天喝多了,不要再喝了?!?/p>
毛澤東取過酒杯重新放回陳賡面前:“說下去,我洗耳恭聽。”
被酒漲紅了臉的陳賡好像不明白周恩來勸阻的用意,又自斟自飲了一杯后,坐在毛澤東面前打開了話匣子:
“你讓劉、鄧大軍挺進大別山,陳、粟大軍挺進魯西南,都是英明決定。這兩路大軍,向南可以直逼武漢,向東可以直壓南京,就像兩把快刀子直插蔣介石的心窩,這我從心底佩服??墒牵珖鴳?zhàn)場一盤棋,對于我這個小棋子兒,你卻擺錯了地方……”
周恩來用眼色阻止陳賡,但被毛澤東察覺了:“讓他把話講完、講透!”
陳賡繼續(xù)說著:“主席,你不該讓我西渡黃河,保衛(wèi)陜甘寧,你應(yīng)該把我拿出去,南渡黃河、東砍西殺,再給敵人的胸口插上一把刀!至于保衛(wèi)陜甘寧,可以就近考慮。把我調(diào)過來,不謙虛地說,實在是大才小用了……”
“你這個大才我怎么小用了?”
陳賡直言:“全國一盤棋,形勢越來越好,越來越對我們有利??墒牵艺J為讓四縱回師陜北,不是主動進攻,是消極防御,這是一招險棋……”
“大膽!”毛澤東猛地一拍桌子,霍地一下站起來,勃然大怒:“好你個陳賡!這次調(diào)你過黃河,可不是為了保護我毛澤東!你們都想在中原遼闊的戰(zhàn)場上躍馬縱橫、殺個痛快,陜甘寧邊區(qū)誰來保衛(wèi)?你讓我就近調(diào)兵,我調(diào)哪一個?你最近,我都調(diào)不動!”
毛澤東越說越激動,止不住又拍了幾下桌子,把桌子上的酒菜都震動了。陳賡大吃一驚,連忙站起身來說:“主席,我這只是一己之見……”
但是,毛澤東還是不罷休,火氣更大了:“陳賡,我曉得你曾救過蔣介石的命,難道這次想把我毛澤東,把黨中央拱手送給蔣介石嗎?豈有此理!”
陳賡一聽,被嚇得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堅決執(zhí)行中央的決定……”
他話一說完,此時此刻的毛澤東,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陳賡呀陳賡,你說別人怕死,我說了一句笑話,也嚇了你個半死!”
這時,周恩來等人也哈哈大笑起來。
毛澤東用食指和中指夾著吸了半截子的紙煙,戳著陳賡的鼻子尖說:“你怕么子嘛!跟你開個玩笑,你同中央想到一起了!”
中原野戰(zhàn)軍第四縱隊司令員陳賡
周恩來這時笑著對陳賡說:“主席就是要你把話全講出來,告訴你吧——中央已經(jīng)改變計劃了?!?/p>
陳賡長長出了一口氣。
毛澤東丟掉手上的煙頭說:“告訴你,現(xiàn)在,豫西一帶是個空子,你若南渡黃河、乘虛而入,在西至潼關(guān)到鄭州的800里戰(zhàn)場上,打他個昏天黑地——向東,可以支援劉、鄧和陳、粟的兩路大軍,向西,可以配合陜北作戰(zhàn),從背后抽胡宗南一鞭子,他的800里秦川便在風雨飄搖之中!陳賡呀,你的想法很對!”
不久,毛澤東以其道還治其身,治了一次陳賡的佳話也在陜甘寧傳開了。何廷一一聽,笑著問陳賡:“團長,好像你也嚇死了吧?”
陳賡笑著說:“我是為革命進諫,不怕殺頭?!?/p>
十八、不會打仗的越南人常使陳賡生氣
1950年1月間,越共領(lǐng)袖胡志明秘密訪問中國。
此時,法軍控制著越南的大中城市,越共的主要力量集中在北部山區(qū),各根據(jù)地之間相互分離,處于法軍嚴密封鎖之中。
為了盡快打破敵軍的封鎖,擺脫困境,胡志明代表越南黨和政府向毛澤東求援。
會談后,中國的援越抗法工作全面展開。6月,越共中央決定發(fā)起邊界戰(zhàn)役,應(yīng)越共要求,中共中央決定委派西南軍區(qū)副司令員兼云南軍區(qū)司令員陳賡為首,組成中國軍事顧問團前往越南。
7月7日,陳賡率人攜帶一部專用電臺,啟程趕赴越南。
8月14日,陳賡到達越南人民軍前線指揮部所在地廣淵,與越軍總司令武元甲、總參謀長黃文泰等見面。
1950年7月,陳賡(左三)在越南同胡志明主席(左二)等親切交談
8月19日,經(jīng)中國軍事顧問們的晝夜奮戰(zhàn),邊界戰(zhàn)役計劃起草工作提前完成。第二天,陳賡與武元甲對計劃進行最后審查,予以通過。
此時在越南東北邊界地區(qū)戰(zhàn)場上,敵軍總兵力為1.13萬余人。邊界戰(zhàn)役作戰(zhàn)計劃的內(nèi)容是:集中2萬多兵力,以在中國整訓過的第三〇八師和第二〇九團、第一七四團擔任主攻,以地方部隊和邊界各省游擊隊配合作戰(zhàn),對法軍4號公路防御體系實施進攻,圍城打援,爭取殲敵5個營,實現(xiàn)解放高平,打通與中國廣西相連的陸上交通線,整個戰(zhàn)役預(yù)計在30~40天內(nèi)完成。
9月10日,胡志明主席從內(nèi)地秘密來到廣淵,親自坐鎮(zhèn)邊界戰(zhàn)役。
當陳賡向胡志明匯報對戰(zhàn)役的初步設(shè)想時,胡志明一擺手,爽朗地說:“我非軍事家,你做就行。你就像在中國一樣,放手工作吧!不要事事匯報?!?/p>
這時,毛澤東也在密切關(guān)注著越南邊界戰(zhàn)役,他在接到陳賡匯報戰(zhàn)役計劃設(shè)想的電報后,致電陳賡。為保證此役勝利,電報中,毛澤東建議說,越軍應(yīng)在思想上做好連續(xù)作戰(zhàn)的準備,以便對付敵人增援部隊。如果諒山方向敵援兵被殲滅,則敵人統(tǒng)帥部可能迅速改正對越方力量的過低估計,而命令高平之敵逃跑,或于越軍打諒山援敵時,命令高平之敵棄城向南增援夾攻,越軍于殲滅諒山援敵后,又有可能向高平援敵作戰(zhàn)。因此,計劃在40天之內(nèi)殲滅邊界之敵是很穩(wěn)妥和有利的。但如照上面估計的情況,則須準備在20天左右打大小三四個仗。
這是一封十分重要的電報。毛澤東的預(yù)見和提醒彌補了原來戰(zhàn)役計劃的不足。中國援越抗法的第一仗打響了。
然而,盡管事先做了周密的安排,但首戰(zhàn)東溪,仍是一波三折。
在作戰(zhàn)準備即將完成時,突然出現(xiàn)了意外。從9月3日起,法軍飛機連續(xù)轟炸越軍前指所在地廣淵,并加緊了對4號公路沿線地區(qū)的空中偵察。另據(jù)報告,諒山、東溪一線敵軍調(diào)動頻繁,東溪守敵已得到增援,正在加修防御工事。這些情況引起了陳賡的高度重視。
正在這時,越軍2名偵察員在東溪附近執(zhí)行任務(wù)時被俘,另有2名越軍第三〇八師營職干部外出偵察,至今未歸,下落不明。突襲東溪的計劃很可能已泄密。
在此之前,陳賡曾幾次阻止越軍派人到敵據(jù)點周圍活動,特別是要求各級指揮員一定不能擅自行動,以免暴露作戰(zhàn)企圖?,F(xiàn)在發(fā)生了這樣的嚴重事件。陳賡對此十分惱火,在電話里,他向越軍總參謀長黃文泰嚴肅說明了問題的嚴重性,要求今后堅決杜絕此類問題發(fā)生。
鑒于東溪守敵兵力增加,越軍部分干部攻打東溪的決心動搖,陳賡冷靜地分析了局勢。他判斷,敵軍兵力調(diào)整有兩種可能,一是部隊換防,二是調(diào)整部署,以圖先發(fā)制人。但是,陳賡認為不管是哪一種可能,就東溪作戰(zhàn)而言,越軍仍然占有絕對的兵力、火力優(yōu)勢,只要嚴格執(zhí)行作戰(zhàn)計劃,完全有把握取勝。據(jù)此,陳賡堅持首攻東溪不變。
陳賡(右)同越南胡志明主席研究越南邊界作戰(zhàn)計劃
最后,越軍前指采納了陳賡的意見。
胡志明了解到這一事件的處理過程之后,對陳賡說:“你做得對,對越南干部的缺點,就是要不客氣地指出來。”
為便于戰(zhàn)役指揮,越軍前指由廣淵遷到東溪附近。9月15日,胡志明、武元甲和陳賡等人到達新駐地,這里緊靠中越邊界。陳賡在戰(zhàn)役期間一直住在中國廣西省龍州縣下凍區(qū)布局圩,而胡志明和越軍前指則住在緊靠布局圩的越南境內(nèi)。兩地相距甚近,中間只隔著一個“布局關(guān)”隘口。當晚,武元甲與陳賡研究了有關(guān)情況,最后審查了作戰(zhàn)部署。
16日拂曉,東溪戰(zhàn)斗打響。越南邊界戰(zhàn)役由此拉開了帷幕。擔任主攻任務(wù)的越軍第一七四團迅速掃清東溪以北和西北方向的外圍據(jù)點,占領(lǐng)了攻擊出發(fā)陣地。然而,另一支主攻部隊第二〇九團卻與前指失去聯(lián)系,直到下午才搞清其具體位置,總攻時間被迫推遲。黃昏時分,總攻開始。擔任火力支援的3個炮兵營實施火力襲擊,炮擊效果甚佳,守敵亂作一團。越軍第二〇九團、第一七四團和第四二六營、第十一營從不同方向相繼向城區(qū)發(fā)起攻擊。戰(zhàn)至午夜時分,攻擊分隊已突入敵核心工事,戰(zhàn)斗即將結(jié)束。
陳賡一直守候在電話機旁,得到消息后如釋重負,他放心地休息去了。
不料17日拂曉,越軍前指突然又打來電話說:部隊根本就沒能突入敵核心工事,現(xiàn)在正與敵僵持。這時,天已放亮,敵機馬上就會來掃射,越軍準備把部隊撤出城區(qū)。
陳賡聞言,焦急萬分,在電話中大聲說:“千萬不能把部隊撤出來,要堅守住陣地,否則,前功盡棄,而且后撤時稍有不慎,就會造成大量傷亡!”
然而,就在陳賡與越軍前指通話時,攻入城區(qū)的部隊已開始后撤了。在撤出戰(zhàn)斗時,由于缺乏嚴密組織,又遭到敵機轟炸掃射,損失很大。
早飯過后,陳賡與武元甲等人研究攻擊失利的原因。原來部隊沒有嚴格遵守作戰(zhàn)計劃的時間規(guī)定。炮火襲擊后,步兵分隊本應(yīng)立即發(fā)起沖擊,但步兵攻擊分隊卻一味要求延長炮擊時間,遲至午夜過后才攻入城區(qū)。結(jié)果打了不久,天就放亮,越軍又對敵機存有恐懼心理,無心戀戰(zhàn),所以倉促撤出了戰(zhàn)斗。另外在戰(zhàn)斗過程中,各級指揮員大多沒有隨部隊一起行動,指揮所位置普遍太靠后,加之通訊聯(lián)絡(luò)組織得不好,指揮員不能掌握部隊行動的確切情況,更無法對部隊實施有效指揮。
陳賡指出這些缺點后,越軍前指總結(jié)經(jīng)驗教訓,重新調(diào)整了攻擊部署。
17日黃昏,越軍再次對東溪發(fā)起攻擊。到夜間9時,第二〇九團率先突入市區(qū),其他部隊也進展順利。戰(zhàn)至午夜,占領(lǐng)了市內(nèi)部分地區(qū),但是,始終無法接近敵核心工事。越軍又要后撤。
陳賡堅決反對部隊后撤,說:“你們不能再像上次那樣,馬上查明攻擊受阻原因?!?/p>
結(jié)果,越軍前指發(fā)現(xiàn)各攻擊分隊之間缺乏協(xié)同,進展速度相差懸殊,四面圍攻變成了一面硬攻,守敵得以集中力量對付越軍主攻部隊,致使攻擊受阻。
陳賡立即提出兩條意見:第一,打到那里就像釘子一樣在那里,決不能后撤。只要大膽地與敵軍糾纏在一起,敵機來了也無可奈何。第二,立即調(diào)整部署,改一面突擊為四面攻擊,西面、東面部隊為助攻,北面、南面部隊為主攻,使守敵無從招架。
越軍前指接受了這些建議。18日晨2時,部隊又發(fā)起總攻,不到1小時即入敵核心工事,到上午8時,戰(zhàn)斗全部結(jié)束,守敵260余人被殲,殘敵20余人逃往七溪。
邊界戰(zhàn)役首戰(zhàn)告捷,越軍上下興奮異常,求戰(zhàn)情緒空前高漲。戰(zhàn)斗勝利的當天,胡志明來到陳賡駐處,興致勃勃地吟詩一首,贈給陳賡。詩曰:“攜杖登高觀陣地,萬重山擁萬重云。義兵壯氣吞牛斗,誓滅豺狼侵略軍?!?/p>
陳賡讀罷此詩,興奮地說:“胡主席下這么大的決心,敵人一個也跑不掉了?!?/p>
東溪戰(zhàn)斗結(jié)束后,法軍總指揮部重新調(diào)整了4號公路的防御部署。2天之內(nèi),法軍從諒山等地向七溪緊急調(diào)運部隊,使在七溪集結(jié)的兵力達到3個步兵營、1個空降大隊,而且都是精銳的外籍雇傭軍部隊。與此同時,法軍還調(diào)集大批部隊,對越南黨和政府所在地太原地區(qū)進行“掃蕩”。
陳賡在晉東南前線
法軍這一調(diào)整后,越軍原定東溪戰(zhàn)斗后接著進攻七溪的計劃變得困難。
這時,陳賡并沒有在東溪戰(zhàn)斗的勝利中陶醉,相反,他認為應(yīng)該停止執(zhí)行攻擊七溪的作戰(zhàn)計劃,另尋戰(zhàn)機消滅敵人。他向胡志明、武元甲說明了自己的想法,并說:“從目前情況分析,敵增兵七溪,似有北上收復(fù)東溪的企圖,可讓部隊先后撤一步,在東溪附近設(shè)伏,待七溪之敵北上后,爭取在野戰(zhàn)中消滅之?!?/p>
胡志明、武元甲均同意陳賡的意見。
隨后,越軍準備在七溪北上之敵進至東溪以南地區(qū)時,兩翼設(shè)伏部隊首先從敵側(cè)后發(fā)動鉗形攻擊,封閉口袋口,正面部隊則隨后出擊,將敵人殲之。
可是,戰(zhàn)局并沒有向預(yù)計的方向發(fā)展。連續(xù)幾天,陰雨連綿。法軍只是加緊對太原地區(qū)的“掃蕩”作戰(zhàn),而在東北邊界戰(zhàn)場上則一直按兵不動,僅僅是繼續(xù)向七溪增兵而已。越軍部隊長時間在野地埋伏,出現(xiàn)了許多困難,干部戰(zhàn)士議論紛紛。
敵人到底醞釀什么陰謀?增兵七溪卻按兵不動,難道要固守七溪,還是在等待北上的有利時機?戰(zhàn)場情況撲朔迷離,陳賡陷入了深思。他最擔心敵人已覺察到越軍作戰(zhàn)企圖,不從七溪北上。這樣,越軍欲攻城則困難重重,欲野戰(zhàn)則無敵可打,整個戰(zhàn)役計劃就要落空。過度的操勞,加上心情焦慮,陳賡的身體終于支持不住了,瘧疾纏身,腹瀉不止,被迫臥床休息。
在這關(guān)鍵時刻,遠在北京的毛澤東幾次致電陳賡,指出:你們的部署是對的,敵人一定要增援的。同時,還指出,如能在與敵爭奪邊界地區(qū)的作戰(zhàn)中,大量消滅法軍的有生力量,是很有利的。要準備進行幾個月的戰(zhàn)斗。毛澤東的戰(zhàn)局判斷堅定了陳賡以運動戰(zhàn)的方式殲滅敵人有生力量的信心。
接著,陳賡冷靜地分析了戰(zhàn)場情況。他認為,邊界防線,法軍已苦心經(jīng)營多時。東溪一戰(zhàn),法軍雖遭失敗,但遠不至于大傷元氣,法軍決不會容忍越軍在高平、諒山之間楔入一顆釘子,使整個防御體系處于被分割的狀態(tài)。所以,七溪之敵一定會出動北上,越軍進行運動戰(zhàn)的時機必然來臨。
9月27日,大病初愈的陳賡不顧身體虛弱,來到胡志明住處。
見面后,陳賡說:“要堅持原定作戰(zhàn)方針不變,決不能因敵軍掃蕩太原和七溪之敵遲遲未動而改變決心,要堅決地集中主力部隊在東北邊界戰(zhàn)場尋機殲敵。鑒于目前七溪之敵遲遲不動的情況,可命令位于西北邊界地區(qū)的部隊加強對黃樹皮、那邦等據(jù)點的進攻,威脅老街,讓圍困高平的部隊把包圍圈收得更緊一些,敲山震虎,迫使七溪之敵及早出動北援。另外,派第一七四團向七溪以南佯動,給敵人造成人民軍主力已南下回師太原的假象,讓敵人放膽北上。”
這一建議得到了胡志明、武元甲的同意。
在越軍部隊積極佯動的促使下,敵軍終于開始行動了。9月30日晚,七溪之敵以三個多營計2000余人組成北上兵團,在上校指揮官勒巴率領(lǐng)下,星夜出動,向北推進。10月1日晨,在東溪以南數(shù)公里處與越軍二〇九團警戒部隊遭遇。
久盼的戰(zhàn)機終于出現(xiàn)了。
陳賡立即向越軍前指建議:“按既定計劃開始行動。”
越軍前指按照陳賡的建議馬上命令第二〇九團對法軍不作堅決阻擊,讓它大膽北上。
10月2日,勒巴兵團逼近東溪以南那巴高地一線,完全進入了越軍伏擊圈。
陳賡感到戰(zhàn)機已成熟,遂建議擔任翼側(cè)鉗擊的第三〇八師開始出擊,吃掉這塊送到嘴邊的肥肉。但是,越軍還是不敢出擊。為說服越南前指立即行動,陳賡解釋說:“戰(zhàn)機稍縱即逝。如勒巴兵團覺察到自己進入了包圍圈,就會立即后撤,那時想打也打不成了?!?/p>
“那怎么辦?”
“現(xiàn)在必須命令部隊立即出擊,有多少部隊就派出多少部隊,先把勒巴兵團圍住,再集中兵團殲滅之?!?/p>
最后,越軍前指接受了陳賡的建議,令第三〇八師和其他部隊逐次投入戰(zhàn)斗,至10月2日下午4時,勒巴兵團已處于越軍部隊的包圍之中。
這時,狡猾的勒巴已覺察到了自己側(cè)翼正受到越軍部隊的威脅,遂下令部隊停止前進,在那巴高地一線構(gòu)筑工事。越軍部隊遵照前指命令,將那巴高地團團圍住,準備10月3日晚發(fā)起總攻。
此時,情況進一步明朗,法軍突然之間明白過來,意識到了處境的嚴峻性,法軍總指揮部為越軍在整個邊界地區(qū)所展開的強大攻勢所震驚,馬上調(diào)整軍事部署,于是,總司令加爾龐吉埃下令放棄北部邊界沿線的軍事所在,收縮兵力,以圖日后反攻。在東北邊界地區(qū),法軍決定放棄高平,集中兵團退守紅河三角洲地區(qū)。10月3日,高平守敵1000余人在上校指揮沙格東率領(lǐng)下,組成沙格東兵團,炸毀城內(nèi)發(fā)電廠等主要設(shè)施,棄城沿4號公路南撤,準備與勒巴兵團會合,撤回七溪。
早在戰(zhàn)役發(fā)起之前,毛澤東就向陳賡明確指出過高平之敵棄城南撤的可能性。所以,敵人的行動正在陳賡的意料之中。相反,通過高平之敵的行動,陳賡進一步準確地判明了七溪之敵是為接應(yīng)高平之敵南撤而北上這一真實意圖。敵軍脫離重兵設(shè)防的堅城,正是越軍揚長避短,在野戰(zhàn)中大量殲滅敵人的有利時機。陳賡力促越軍前指把握住這一絕妙戰(zhàn)機,投入全部主力部隊,首先殲滅勒巴兵團,然后消滅沙格東兵團,奪取邊界戰(zhàn)役的全面勝利。
10月3日晚,越軍部隊開始向勒巴兵團展開攻擊。激戰(zhàn)一夜,法軍傷亡400多人。勒巴感到大勢不妙,便命令剩余人員丟棄重裝備,全力向西突圍。
這時已是拂曉時分,越軍經(jīng)一整夜戰(zhàn)斗,有些疲勞,加之疏于警戒,沒能組織有效的攔截,結(jié)果,勒巴兵團突出包圍圈,逃進了東溪西南7公里處的谷社山地。
陳賡為失去一次殲敵良機而惋惜。然而木已成舟,只能盡力采取補救措施。他判斷,勒巴兵團既然為接應(yīng)高平之敵南撤而來,不會就此退回七溪,一定會在谷社山地憑險固守,等待與高平之敵會合。這樣,越軍聚殲勒巴兵團的戰(zhàn)機依然存在。
越軍前指同意陳賡的分析,命令第三〇八師等部隊迅速向西追擊,同時令有關(guān)地方部隊和游擊武裝全力阻止高平之敵南下。10月5日,越軍第三〇八師、第二〇九團等部隊在谷社山地將勒巴兵團再次予以包圍,并隨即發(fā)起攻擊,占領(lǐng)了外圍制高點,將勒巴兵團壓到了幾座孤立的石山之上。
谷社山地,地勢險峻,溶洞眾多,便于防守。勒巴兵團憑借深洞、岸石等險要地物拼死頑抗。越軍幾次攻擊都沒奏效,傷亡較大。戰(zhàn)斗陷入了僵持狀態(tài)。
法軍總指揮部得知勒巴兵團再次被圍的消息后,馬上采取緊急救援措施。高平南撤的沙格東兵團輕裝前進,迅速向勒巴兵團靠攏。七溪部隊組成那本兵團,在那本上校指揮下,再次北援,準備以勒巴兵團固守谷社山地,以沙格東、那本兩個兵團南北對進,構(gòu)成對越軍的反包圍。10月6日,由于高平南撤的沙格東兵團一路沖破越軍地方部隊的截擊,到達谷社山地以北一公里處,與越軍負責外圍警戒的第二〇九團部隊進入交戰(zhàn)。而七溪兩度北上的那本兵團也從南面逐漸逼近了越軍包圍圈。戰(zhàn)局驟然緊張,越軍前指緊張起來。一位負責干部打電話給陳賡,說:“北上、南撤之敵即將會合,勒巴兵團一時很難消滅。情況很嚴峻?!?/p>
“你的想法呢?”陳賡問。
“現(xiàn)在我軍部隊連日苦戰(zhàn),已很疲勞了,繼續(xù)打下去恐怕堅持不住,部隊準備撤出戰(zhàn)斗?!?/p>
陳賡回答說:“戰(zhàn)役發(fā)展到目前這個程度,正是敵我雙方進行最后一搏的關(guān)鍵時刻。誰能堅持住,誰就有可能獲勝。如果越軍此時撤出戰(zhàn)斗,不僅會前功盡棄,后果也不堪設(shè)想?,F(xiàn)在決不能姑息部隊的情緒,而要動員部隊克服困難,打出一股狠勁,在氣勢上壓倒敵人,不惜任何代價奪取勝利。”
陳賡的意見,得到了毛澤東的肯定。但是,前線越軍仍要后撤。
于是,陳賡馬上將毛主席的電報及自己就戰(zhàn)役指揮寫成的一封信送給了胡志明主席,并坦率陳述了自己對戰(zhàn)局的基本看法和對越軍作戰(zhàn)的幾點意見,提出要按既定計劃堅決地打到底,即使不能一下吃掉敵軍,也要圍住敵軍,逐步消耗、殲滅之。同時,他要求對越軍干部思想進行整頓,堅決克服游擊習氣,樹立敢打硬仗、惡仗的信念。最后,他還建議胡志明采取適當方式鼓勵前方指戰(zhàn)員,決不能讓勒巴兵團與沙格東兵團會合。
胡志明看過毛主席的電報和陳賡的信之后,親自干預(yù)戰(zhàn)役指揮,立即命令越軍前指集中第三〇八師和第二〇九團對勒巴兵團實施總攻。
胡志明主席親自下達命令,加之陳賡在電話中以嚴厲的語氣提出了意見,對越軍前指震動極大。緊接著,陳賡又與武元甲等領(lǐng)導(dǎo)干部誠懇交心,并幫他們具體籌劃了總攻部署,越軍前指信心大增,決心不惜任何代價打贏這一仗。于是,越軍前指下達限時殲敵命令,限令部隊務(wù)必在7日之前堅決殲滅勒巴兵團。
這時,果不出陳賡所料,勒巴兵團龜縮在谷社山地,突圍不出,已陷入一片驚慌之中。勒巴本人更是斗志盡失,只求盡快脫身。他在電臺上向上司呼救說:“我們傷亡嚴重,再不來解救,今晚就會有悲劇發(fā)生。”
上司無奈,只好令其設(shè)法突圍。
勒巴回答說:“滿山遍野都是越盟軍隊,突不出去。你們還是快派飛機來把我接走吧?!?/p>
但是,勒巴想跑也來不及了。6日晚,越軍第三〇八師等部隊對勒巴兵團發(fā)起了總攻。戰(zhàn)至7日清晨,側(cè)后突來的部隊占領(lǐng)了法軍陣地中的制高點——“貓耳朵山”,并由上向下對敵發(fā)起猛攻,勒巴兵團立時亂作一團。越軍部隊趁勢從四面八方展開向中心攻擊,很快殲滅了敵軍主力。勒巴率百余名殘兵躲進石洞頑抗,不久也被消滅。勒巴連同他的參謀人員都作了俘虜。
在聚殲勒巴兵團的時候,高平南撤的沙格東兵團終于突入了谷社山地,戰(zhàn)局急轉(zhuǎn)直下。陳賡立即向越軍前指建議:“以第二〇九團負責搜剿殘敵,令第三〇八師迅速轉(zhuǎn)向北面,投入殲滅沙格東兵團的戰(zhàn)斗。同時以部分部隊纏住那本兵團,待消滅了沙格東兵團后,主力揮師南下,消滅那本兵團?!?/p>
越軍前指完全接受陳賡的建議,并立即依此下達了調(diào)整部署的命令。胡志明主席親自給第三〇八師寫信鼓舞士氣。
7日上午,越軍三〇八師士氣空前高漲,投入了圍殲沙格東兵團的戰(zhàn)斗。沙格東兵團自離開高平后,一路上遭到民兵游擊隊的攔截、襲擾,早已精疲力竭。因此,聚殲沙格東兵團的戰(zhàn)斗發(fā)展異常順利,當天下午,越軍就攻戰(zhàn)了沙格東的指揮所,活捉沙格東及其參謀人員。法軍部隊群龍無首,四處逃散。至9日,谷社山地戰(zhàn)斗全部結(jié)束,勒巴兵團、沙格東兵團兩支法軍精銳部隊計3000余人全部被殲。從七溪北援的那本兵團見勢不妙,倉皇南撤,在付出慘重代價后,狼狽逃回七溪。
1954年,陳賡陪同越南國防部長武元甲參觀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無線電原理實驗室
谷社山地之戰(zhàn),使法軍在越北戰(zhàn)場上的機動部隊喪失過半,這是自印支戰(zhàn)爭開始后法軍所遭受的最慘重的失敗。法軍遭此沉重打擊,驚恐不安。加爾龐吉埃只好下令邊界據(jù)點的部隊立即后撤河內(nèi)、海防一線。10日,法軍撤離七溪,掃蕩太原地區(qū)的部隊也于同日撤往河內(nèi)。此后幾天,邊界地區(qū)的法軍倉皇撤退,大有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之感。越軍部隊乘勝前進,至10月底,相繼解放了那岑、同登、諒山、祿平、安州以及西北邊境地區(qū)的老街、黃樹皮等重要城鎮(zhèn)。
邊界戰(zhàn)役勝利結(jié)束。
十九、批評胡志明不注意個人生活
邊界戰(zhàn)役結(jié)束后,越北根據(jù)地沉浸在歡慶勝利的喜悅氣氛之中。這是越南抗法戰(zhàn)爭以來所取得的一次空前勝利,共殲敵8000余人,解放了邊界沿線的大部分重要城鎮(zhèn)。這一戰(zhàn)果遠遠超出了戰(zhàn)役的最初設(shè)想。
胡志明主席異常高興。在越軍總部舉行慶功宴會上,他向中國軍事顧問一一敬酒,感謝他們?yōu)檫吔鐟?zhàn)役勝利做出的貢獻,并對陳賡說:“這一仗你們真是幫了大忙,你和中國同志都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務(wù),我對你們的工作十分滿意?!?/p>
宴席間,歡聲笑語氣氛熱烈。胡志明精神矍鑠,妙語連珠。他在和中國顧問王硯泉碰杯時,只喝了一半,突然把酒杯放了下來,神秘地說:“這杯酒我只喝一半,余下一半給我夫人喝?!?/p>
王硯泉聽后一愣,胡主席至今獨身一人,人所共知,哪里來的夫人呀!一旁的陳賡明白胡主席話中的奧秘,但佯作不解。見王硯泉接不上話,他馬上說:“如此說來,胡主席應(yīng)該罰酒。胡主席為革命終日操勞,但對自己的生活卻不上心。在座的都是黨員,我建議現(xiàn)在通過一項黨的決議,批評胡主席不注意個人生活,限他在3個月內(nèi)找個夫人,否則就認罰2杯。”
此言一出,全場歡聲雷動,中越干部齊聲叫好,胡志明放聲大笑,擺手示意大家安靜,然后,他很莊重地說:“黨的決議我理應(yīng)服從。但是,這個決議似乎應(yīng)由婦女大會來做。如果今天開的是婦女大會,我服從決議,否則就難以從命了?!?/p>
大家聽后,笑聲、歡呼聲更大了。胡志明激動地說:“戰(zhàn)役勝利了,同志們都盡了力。我愿和大家共飲一杯慶祝勝利?!?/p>
二十、心臟停跳三次,兩次過關(guān)
1955年9月,陳賡被授予中國人民解放軍大將軍銜,并獲一級八一勛章、一級獨立自由勛章、一級解放勛章。同月,任第一屆國防委員會委員。陳賡又開始了為新中國的軍隊和國防建設(shè)奔勞。
戰(zhàn)爭年代的傷痛和長期積勞成疾,陳賡的身體漸漸變差。1957年陳賡發(fā)生第一次心肌梗死。
這一年2月份,他到南京、無錫、鎮(zhèn)江、蘇州等地視察防務(wù)。3月又從上海出發(fā),去沿海島嶼勘察。由于過度疲勞,他曾摔倒在浴室里。這時他已嚴重失眠,靠服藥才能入睡,經(jīng)常感到頭暈?zāi)垦!?月回北京,緊接著又是各種會議。6月底又離開北京,冒著酷暑,前往廣東、福建等前沿勘察。9月,出訪蘇聯(lián)。10月,海陸空大演習,他從上?;貋頃r臉色蠟黃,不住地用手摸著胸部,對傅涯說:“我可能堅持不了啦!”但他還是支撐著,照常上班。
12月19日,吃完早飯,他穿好軍服,準備去總參謀部上班。因為有人登門,稍稍耽擱了一會兒??腿藙傠x開,他的胸部就出現(xiàn)了疼痛,整個胸部像個不停充氣的皮球,窒息得他有種瀕死的感覺。他從椅子上滑到地板,不醒人事。正在辦公室地板上玩耍的小兒子嚇得大哭起來。
哭聲傳到前院。大家跑來一看,陳賡倒在地板上,馬上叫人向北京醫(yī)院打電話。
陳賡被搶救過來時,突然近乎譫妄地喊道:“對他不能讓步!”
陳錫聯(lián)知道他說的是前天會議上的一場爭論,便安慰他:“你命都不保了,你別想那么多啦!”
他在醫(yī)院臥床3個月。1959年上半年,他任副總參謀長,還兼國防科委副主任。有個國防科研項目要在京郊20公里處試車,他要親自去觀看。這天一早,家里同時接到兩個電話,一個是軍委辦公廳打來的,一個是中央保健室打來的,都是叫傅涯勸阻陳賡不要到試車的地方去。傅涯放下電話,追到門口,陳賡的汽車已經(jīng)開走了。傅涯又給那個單位打電話,請他們準備些急救藥品。中午,陳賡回來,一進門就大聲嚷嚷:“傅涯,你匯報吧,就說我活著回來了!”
然后,有些生氣地說:“妻子的約束很重要,可你不要約束我的工作自由??!”
這年五六月間,陳賡第二次心肌梗死。這以后,陳賡被迫退居第二線。
1960年11月,陳賡的心臟已接近停跳的邊緣。組織上安排陳賡和妻子傅涯到上海華東局執(zhí)行所療養(yǎng),但是陳賡自己不去,也不讓傅涯跟去,后來中央組織部長安子文給傅涯安排了一件去上海的調(diào)研工作,陳賡才同意。1961年2月,陳賡到達上海,第二天他便催著傅涯去上班。
這時,陳賡明顯地衰老了,頭頂開始禿了,臉皮松弛。其實,他才剛滿58歲,是多年的病痛令他如此衰老。但是,包括傅涯都沒意識到他危在旦夕,陳賡也根本不承認病有多么嚴重,動不動就說:“過去打那么多仗都沒有死,現(xiàn)在好好的就死啦?”因為心臟病,醫(yī)生不讓他吃肥肉,他就當著眾人面,沖著傅涯大喊大叫:“傅涯你最壞了,不讓我吃大肥肉!”
陳賡和夫人傅涯及孩子們在一起
到了上海,傅涯依著他,讓他吃肉,陳賡卻把盤子朝旁邊一推:“主席、總理都不吃肉啦,我們在這里為什么還要吃肉?”
他犯病之后,戰(zhàn)友來看他,他沖著人家問:“你們又開會?什么內(nèi)容?為什么不告訴我?”
到了上海,他一直嘀咕:“在廣州,他們開會,不告訴我;到了上海,連看的人也沒有了?!?/p>
傅涯跟他解釋:“許多人都來過了,被醫(yī)生擋駕了,怕影響你休息?!?/p>
他馬上對傅涯說:“那他們一定罵我官當大了,架子大了,不行,你明天登門道歉!”
陳賡的舉動有些反常。在上海,他開始練大字,又教女兒練字。練累了,他就叫女兒上樓去玩兒,叫秘書念文件給他聽。秘書看他身體不好,多是挑主要的念。一天,秘書念了一份文件:“中央軍委要求人民解放軍所有中將以上的高級將領(lǐng),都要將自己參加革命戰(zhàn)爭的整個戰(zhàn)斗經(jīng)歷,寫一篇作戰(zhàn)經(jīng)驗總結(jié)?!?/p>
陳賡微笑起來,又皺起眉頭。他拿過那份文件翻了最后一頁,用手指戳了一下:“這份文件我在北京就應(yīng)該看到,怎么到上海才接到!”
“他們可能擔心首長身體。”
“我還沒死!他們是成心的!”他激動地一把摘下眼鏡。
陳賡吃力地拄著手杖,站了起來,望著墻上一張中國地圖,忽然神秘地一笑。出現(xiàn)了一種意想不到的大病初愈的感覺——那么溫和,那么輕快,那么自信!他的衰弱似乎從肩上抖落了,留下了一臉凜然難犯的尊嚴:
“我這條瘸腿走遍大半個中國,打了30多年的仗,現(xiàn)在不總結(jié),更待何時?你給我找一份作戰(zhàn)地圖,我列個綱目,我口授,你來寫!”
晚上,傅涯趕回來了,陳賡急忙把秘書寫的開頭給她看,他自己躺在沙發(fā)上嘆氣:“我覺得我的本意似乎未能充分表達?!?/p>
傅涯附和道:“這么重要的總結(jié),恐怕秘書很難體會你的思想。等你身體好些,自己親自寫吧。”
聽到這話,陳賡頗有些興奮,從沙發(fā)上爬起來,坐回辦公桌前:“我這就動手!”
“哎呀,你現(xiàn)在怎么能寫?”傅涯急了,后悔剛才不該說那些話。
“我現(xiàn)在不寫,什么時候?qū)懷???/p>
面前的稿紙仿佛打開了他庫存的智慧閘門,使他渾身是勁兒。情緒非常高漲,抄起稿紙就奮筆疾書:“第一章:序言;第二章:作戰(zhàn)準備;第三章:進攻;第四章:防御;第五章:追擊;第六章:轉(zhuǎn)移……”他饒有興趣地前后排列著章節(jié),然后開始動筆。
1959年春節(jié),陳賡和家人在北京
“在戰(zhàn)術(shù)上,要強調(diào)夜戰(zhàn)、近戰(zhàn)。我們可以利用夜晚掩護接近敵人,發(fā)起攻擊。敵人都不習慣夜戰(zhàn),害怕夜戰(zhàn),火力不能發(fā)揮,指揮紊亂,士兵恐慌,甚至開小差?!@種打法,不但原子彈、導(dǎo)彈用不上,飛機大炮也用不上。只要能和敵人扭在一起,就對我軍有利?!?/p>
他寫到后來,完全離開了原來的考慮,信馬由韁,在戰(zhàn)斗藝術(shù)的莽原上馳騁開來。傅涯送來茶點和報紙,陳賡沉浸在高度集中的思考中,以致于遲遲沒有理會她的到來。傅涯站立在丈夫的后面端詳稿紙,心里百感交集。
3月的上海,陰雨連綿,氣溫降到了3℃,陳賡坐在床上,傾聽起外面的雨聲。到了夜里,他久久不能入睡,他側(cè)身凝視著對面床上的傅涯,深情地問:“傅涯,你怎么不看看我?”
傅涯伸手打開臺燈,側(cè)轉(zhuǎn)身來,默默地望著陳賡。那燈光的出現(xiàn),仿佛緩解了他痛苦的心情。看得出來,他此刻所涌現(xiàn)的激動心情,甚至可能比同傅涯第一次會面那天更加激動。他心里明白,剩下的時光已經(jīng)不多了。他想說話,不停地說話,說出自己的感情和他所經(jīng)受的一切?!?/p>
傅涯對著陳賡望了一會兒,就勸慰他:“不舒服就好好睡一覺,暫時別想寫文章的事情了?!?/p>
陳賡苦笑著搖了搖頭,又伸出右手晃了晃,然后指腦袋慘然一笑:“機器一開動,怎好停下來。”
可惜傅涯沒有完全意識到他當時的心情,以后想到此情此景,她總覺得無限遺憾。
第二天黎明,天色陰暗,朔風吹得門窗發(fā)出怪叫聲。一大早,陳賡被劇烈的胸痛驚醒,他的前額上面滲出了密密的細小汗珠,陳賡的心肌梗死又發(fā)作了。傅涯趕快給醫(yī)院打電話。
不巧這一天是星期天,況且當時對心肌梗死還沒有足夠的經(jīng)驗,醫(yī)院里的主治醫(yī)生都回家了。陳賡已經(jīng)不行了,這時,他軟弱無力地轉(zhuǎn)動著身子,喘息著問身邊的傅涯:“今天是不是應(yīng)該打肝素啦?”
醫(yī)院的醫(yī)生還沒有來,陳賡痛苦的臉和額角上滲出了冷汗,傅涯緊緊握住他的手,焦急地望著他的眼睛。陳賡已經(jīng)把牙齒咬得格格發(fā)響,使盡最后的力氣掙扎著。
當醫(yī)院的大夫終于趕來時,陳賡已經(jīng)昏死過去了。打強心針。無效!按摩。無效!作人工呼吸。還是無效!穿刺。依然無效!
1961年3月16日8時45分,陳賡大將沒有再起來。
(陳賡夫人傅涯同志為紀念陳賡誕辰100周年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