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靈魂

靳曉靜

她晚睡從來如此

從子時開始雙眸發(fā)光

她的太陽不止一顆

高處的星群低處的燈光

照著她的眼睛和血流

從小如此在白日的搖籃

酣睡夜里睜眼嬉笑

母親一關(guān)燈便哭鬧不已

外婆搖頭嘆息說：

我家有個夜哭郎……

這孩子長得很慢她經(jīng)過亂世

外婆被遣返回鄉(xiāng)

父母爭吵不休小弟八方惹禍

這孩子躲進夜里

和星星說話她夜夜仰望天經(jīng)

便有流星落下

星空下她幻想有溫暖的

大手撫摩她的頭頂

幻想著有個哥哥正在來路上

然而最愛她的舅媽和

夢想中的哥哥都要在很久

以后才能到來

眼下能保護她的是星空下的

安寧還有草木的暗香

老靈魂接應(yīng)她通靈

讓她躲開白日的紛爭

這沉淀了千萬年的無意識

因愛憐而牽引著她

在與世隔絕的初美和安靜中

夜夜仰望星空

（選自《詩潮》2014年第1期）

作者簡介

靳曉靜，女，《星星》詩刊副主編。詩集《獻給我永生永世的情人》獲中國首屆處女詩集出版大獎賽詩集出版獎、成都市第二屆金芙蓉獎。2009年出版詩集《我的時間簡史》。部分作品被譯成英語、日語。

導(dǎo)讀

曉靜的這首《老靈魂》，顯得很寧靜，整首詩，通過“她”因受亂世影響而形成了白晝酣睡、夜晚興奮的習(xí)慣，從千萬年沉淀出的老靈魂那里找到通感般的通靈，入乎其內(nèi)、出乎其外，流露出希冀“在與世隔絕的初美和安靜中/夜夜仰望星空”的大徹大悟之心。反復(fù)誦讀，其意境如同金色的蛹從銀白的蛾中脫出，詞語新鮮，文字照眼，讓讀者能夠得到一份較大的沉思分量和審美快感。詩的標(biāo)題叫《老靈魂》，而詩中卻很少提到老靈魂，只在關(guān)鍵處畫龍點睛般點出：“老靈魂接應(yīng)她通靈/讓她躲開白日的紛爭”……讀著讀著，仿佛此刻真有神靈從頭頂?shù)奶焐辖?jīng)過，它們是藍色的，又亮，又近。（華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