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貧·個人奮斗·誤入藝途
年過八旬,生命所余畢竟日短,而童年猶如昨日,尚在眼前。哲人莊子對生命做出了最藝術的表達,這千古經(jīng)典,這千古杰作,只四個字:方生方死。
江蘇宜興北渠村,一個教書兼務農(nóng)的窮教員和一位大家庭破落戶出身的文盲女子結婚后,生下一大堆兒女,我是長子。父親和母親的婚姻當然是媒妁之言,包辦婚姻,愛情未曾顯現(xiàn),卻經(jīng)常吵架。他們共同生活一輩子,合力同心只為了養(yǎng)活一群子女,而且也懷有望子成龍的奢望。這虛幻的龍,顯然就是我這個長子,因我入小學后學習成績經(jīng)常名列第一。我的老師,父親的同事繆祖堯就常在父親前夸獎:爌北(父親名),茅草窩里要出筍了。
文盲未必是美盲,母親頗有審美天賦,她敏感,重感情,但性子急,與只求實實在在的父親真有點水火不容。母親年輕輕就鬧失眠,而父親的頭一碰到枕頭便能入睡,他不了解也不同情失眠之苦,甚至嘲笑母親的失眠。我從中年以后就患失眠,愈老癥愈重,最是人生之大苦,我同情我那可憐的母親,上天又偏不讓我繼承父親健康的神經(jīng)。誰也沒有選擇投胎的自由,苦瓜藤上結的是苦瓜子,我晚年作過一幅油畫《苦瓜家園》???,永遠纏繞著我,滲入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