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粉紅心事：天空的蔚藍(lán)，愛上了大地的碧綠

像寫詩一樣去戀愛

樂觀的人說，愛情很美好，像夏日里盛開的鮮花，渾身散發(fā)著香甜的氣息，吸引著蜜蜂和蝴蝶在它身邊翩翩飛舞，為它增添色彩和靈動，讓它變得魅力非凡，它豐富了人們的生活。悲觀的人說，愛情是一種危險的誘惑，它總是能將人帶入一種絕境，讓人為情所困，喜怒無常，時而幸福，時而悲傷，它擾亂了生活的平靜和自在。

渴望愛情是人的一種本能。愛情總是在不知不覺中萌生，當(dāng)能夠被覺察得到時，情已然深種，令許多人措手不及。每一份愛情的開始，都只是一份特別的好感，一種喜悅的心情，一種幸福的感動，然后，走得越近，經(jīng)歷得越多，了解得越多，那份情就越深，最后滲進(jìn)心底，融入靈魂，成為一生難以忘懷的獨特的記憶。

戀愛是一件美好的事，17歲的林徽因戀愛了，她的感情世界也開始變得如詩歌般美好起來。

誰能準(zhǔn)確說出自己從什么時候開始愛了呢？又有誰能確定，自己是因為什么而愛了呢？沒人清楚。情迷住了人們的雙眼，讓人們只想著接近一點，再接近一點，卻對自己的前進(jìn)恍然不覺。直到回頭看來時路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在迷戀中走了這么遠(yuǎn)。

也許，最初與徐志摩相處時，林徽因的心中，有的僅僅是一種不同于往常的心動。是啊，等待了多年的那樣一個人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傾聽自己的聲音，感受自己的心事，那是多么美妙而幸福的事情。漸漸地，她與他的來往越來越頻繁，交流越來越深入，她的面容上，也開始有了每一個少女在戀愛時都會流露出的神情?；蛟S連她自己都不曾意識到，自己陷入了一種特殊的微妙的感情中，那種被稱之為“戀愛”的感情中。

她喜歡他出現(xiàn)在自己的家中，哪怕只是與父親討論著文學(xué)，談著書畫方面的話題，開著不分身份、地位、年齡差別的玩笑。兩家相隔不算太遠(yuǎn)，也不算太近，徐志摩與林長民常常一聊起來便忘了時間，直到天色漸黑才離去。若是他騎自行車而來，待到離開時，林長民便會讓林徽因去送他一段路。于是，徐志摩和林徽因便有了一段單獨相處的時間。徐志摩緩緩地推著自行車，林徽因在一旁乖巧地陪伴，手中的手電筒發(fā)出明亮的光束，照著他們腳前的路，也照亮了他們的心。

后來，林長民不在家的時候，徐志摩也會前來探望，他的到來讓屋子不再冷清，也不再寂寞。這個差一點兒被林徽因稱為叔叔的男子給她帶來了許多美麗的故事，也帶來了溫暖。在那個雨霧連綿的潮濕冬季，她心里的某個部分也漸漸變得潮濕了，一顆沉睡了許久的種子發(fā)出了新芽。

感情的發(fā)生總是偶然的，有時，那感情源自欣賞和理解；有時，那感情只因為某個心動的瞬間；有時，那感情來自對方的熱烈追求；有時，那感情因為一些共同歡笑的經(jīng)歷。那些相守一生、相伴一世的老夫妻們，相敬如賓，相濡以沫了一輩子，著實令人無比羨慕。無疑，他們是相愛的，但若是問及他們?nèi)绾螑凵狭吮舜?，那理由卻可能微小得讓人驚訝，也讓人感動。更多時候，他們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何愛上對方的。

徐志摩因何愛上這位俏麗聰穎的女孩子？是她那雙清如泉水的雙眸？是她那遠(yuǎn)山黛色的眉？是她那淺笑時偶爾浮現(xiàn)的梨渦？是她如山間小溪般動聽的聲音？是她那空谷幽蘭般的氣質(zhì)？是她那自然散發(fā)出的才氣？還是她眼中偶爾流露出的寂寞？也許，都是。也許，都不是。

林徽因又是因何對徐志摩產(chǎn)生了那樣的情感？也許因他擁有廣博的見識，總能說起一些她從未聽說過，卻又十分感興趣的話題；也許因他看待這個世界的眼光總是那么獨特，對這個世上許多事情的看法是那么新穎；也許因他奔放的性情，敢想，敢做，敢愛，也敢承認(rèn)；也許因他性情直率，為人坦蕩，不隱藏自己的真實。

在倫敦，那個時常被霧氣籠罩的浪漫之都，一段美好的戀情就此展開。他們開始約會，開始和所有戀愛中的人一般，凝視著彼此的雙眸，感受著對方心中那深深的愛意。對于他們兩人而言，這段戀愛都是他們生命中最為深刻最無法忽略的一段情。它是那樣純、那樣真、那樣深。

像徐志摩這樣風(fēng)度翩翩的才子，一生中結(jié)識的女子無數(shù)，也定會有許多的女子仰慕他的才華，偷偷地愛戀著他。或許徐志摩也曾對某位女子的側(cè)影而心動，因某位女子的才情而心動，而真正走入了他生命中與他發(fā)生交集的，卻只有三位，張幼儀、林徽因和陸小曼。對于徐志摩而言，“愛情和婚姻是人生中唯一的要事”，張幼儀是家里的安排，他并不愛她，所以才會在婚后逃出家門，去外國學(xué)習(xí)。

已成事實的婚姻讓他感到沉重不堪，而此時，自己一直渴望的愛情卻出現(xiàn)在面前，這樣一個性情直率的年輕人又怎會不去追求呢？所以他才會在《我所知道的康橋》中寫道：“我這一輩子就只那一春，說也可憐，算是不曾虛度。就只那一春，我的生活是自然的，是真愉快的?。m則碰巧也是我最感受人生痛苦的時期）……說也奇怪，竟像是第一次，我辨認(rèn)了星月的光明，草的青，花的香，流水的殷勤……”

這是一份真實的戀愛，對于他們二人而言，都是第一次。林徽因深深地感受到來自徐志摩的這份感情，也深深地被他打動了。然而，對待這份感情，她仍不失小心。雖然自己的心中已經(jīng)有了那種絲絲縷縷的牽掛和依戀，雖然與他四目相對時，心跳好像會在突然之間加速或停止，可是，她始終保持著禮貌的分寸，或許有幾分出于小女子的嬌羞和矜持，但更多的，應(yīng)該是不想讓海峽另一端的那位女子傷心吧。

曾有一次，徐志摩向她講述了自己多年來的經(jīng)歷，那些孤單寂寞的日子，那些身不由己的決定，以及那些無人明白的心情。聽著他幽幽的言語，感受著他心中的孤寂，她的心中萌生了想要陪伴在他身邊的念頭，卻不肯將這念頭坦露半分。然而，徐志摩的一首新詩卻使她不由自主地開口，為他的詩續(xù)上相應(yīng)的句子。

那詩句之間的碰撞，如同兩心弦的交疊，將兩人心中的共鳴盡顯無遺，如此默契的配合讓徐志摩心喜。他猶豫片刻，向林徽因伸出手，期待著她的回應(yīng)，然而，他失望了。林徽因只是將手電筒遞到他手中，便將手收了回去。夕陽的余暉映在她的臉上，他看到她的眼中有些晶瑩的淚光在閃爍，只是強忍著沒有讓它們掉下來。

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徐志摩也無聲了。

人們常說，戀愛中的人都是詩人，隨意說出的句子都如詩般美麗感性，讓人聽了不由心動。一位是才華橫溢的才子，另一位是秀外慧中的佳人，他們的愛戀，便更如詩如夢般動人了。

林徽因是徐志摩的春天，她就像一朵春季里的花，靜靜綻放，就芬芳了徐志摩的整個世界。徐志摩因她而成了詩人，他為林徽因?qū)懴铝嗽S多的詩歌，用最美最真摯的文字傾訴著自己的愛戀，也將自己內(nèi)心那個理想的世界展示給林徽因。他想讓這個自己深愛的女子知道，自己對她的愛是那么真誠、那么熱烈，也那么細(xì)膩，他想讓這個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走進(jìn)自己的世界，再也不要離開，卻也不想束縛她的生活和情感，寧愿她能夠自由自在地幸福。

在徐志摩為林徽因所寫的詩歌中，最被后人所廣為流傳的，是這首《偶然》：“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訝異，更無須歡喜——在轉(zhuǎn)瞬間消滅了蹤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這詩似乎預(yù)料到了故事的結(jié)局。故事的最后，她和他果然去了不同的方向，她先嫁了人，之后他也另娶一位女子，只是這段感情是否真的就此消失在歷史里，誰也不知道。因為有些人認(rèn)為，林徽因自始至終都不曾愛過徐志摩，她對他的感情只是一種敬仰和崇拜，是一種與文學(xué)有關(guān)的戀愛，而徐志摩本人于她而言，是一位溫柔體貼的兄長、博學(xué)善導(dǎo)的老師，也是帶她進(jìn)入一個新世界的引導(dǎo)者，卻不是一位愛人。也有些人認(rèn)為，林徽因深愛著徐志摩，可是永遠(yuǎn)過不了自己心上的那一道坎，所以最后才會選擇放棄。

關(guān)于林徽因?qū)π熘灸Φ母星?，或許我們只能從她自己的話中揣摩出幾分。

許多年后，提及自己與徐志摩的這段感情，林徽因曾說：“他如果活著恐怕我待他仍不能改變，事實上也是不大可能，也許那就是我不夠愛他的緣故?！边@話說得很委婉，也很模糊。她說自己“不夠愛”，那么，便是承認(rèn)自己愛了吧，只是她的善良她的理智，都不允許她去愛上一位有婦之夫，所以才會選擇把這份愛存在心里，不與人提吧。不然，若是真的不曾愛，又哪來那么多的情、那么多的心思、那么多的感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