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憶孝信
下雪天最快樂的事,是跟好朋友聊天。就在大雪紛飛的一刻,譚嘉來了電話。我們談?wù)摴餐矏鄣呐骷彝醢矐?。談著談著,我們的話題轉(zhuǎn)到了林孝信。這幾乎不可避免,最近我們這些他的老朋友聊天,不由自主就會談到他。
她談及林孝信,有次在他們愛荷華的家住了幾天。整天不是他找人就是人找他,忙個沒完沒了。披著稀疏長發(fā)的他,瘦得叫人心疼。譚嘉一心想的是好好做些好菜給他吃??墒切⑿挪坏辉诤醭?,也不在乎穿。她又發(fā)現(xiàn)他的衣服破了,于是替他補(bǔ)了。她說得連聲嘆氣。結(jié)論:他是一個真正的人。
創(chuàng)辦《兒童月刊》時,孝信和我一起到愛荷華大學(xué),向那里臺灣來的留學(xué)生介紹我們的構(gòu)想,希望他們共襄盛舉。此行頗有收獲,回來收到不少來信,有表示愿意參與工作的,也有捐款的。都是窮學(xué)生,捐款不外五元、十元。有一張二十元的支票,被我們視為巨款。附上的信卻說,支票不是捐給《兒童月刊》的,是指定給林孝信買雙鞋子的。那天,林孝信穿的鞋子,破到底都快掉下來了。寫信的人,是正在那里做住校作家的林懷民。
從那以后,我們?nèi)齻€人時或一起。有天去看表演,出了劇場,外面一片雪白。我看得驚喜,孝信卻發(fā)現(xiàn)丟了汽車鑰匙。我想都不想地說去雪地摸,他們倆竟然就跟著我一起去雪地摸索。寫到這里,我突然感到鍵盤通過指尖,傳來雪的冰冷。
寫于2016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