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千禧年的謝霆鋒還是陽光燦爛的一張臉,干凈、桀驁不羈的臉龐似笑非笑,可以掐出水,扎著個辮子,個性而摩登,在一方舞臺上盡情揮灑年輕的荷爾蒙,有著與整個世界抗衡的霸氣,掀翻世俗的屋頂,沒有胡楂兒、沒有圓滑、沒有歲月滑落的痕跡,連汗珠都讓他看起來那么完美。男人氣十足,對愛情的一往直前,傲視群雄,足以打敗世界上所有的美男子。
與顏子健的第二次見面是在階梯教室公開課的英語角,上臺對話。顏子健是那堂課的值日代表,只怪我那天的裝束太引人注目:藍色帽子,白衣,雪白球鞋,整個一藍精靈,印度外教一眼就瞟到了戴帽子的我。其實,倒霉的我那天是去替出門的陽子上課的。
“奶,勒個呆驢色毛子的噴友(來,那個戴綠色帽子的朋友),逆賴講(你來講)?!蓖饨搪暻椴⒚闹形模堑萌珗龊逄么笮?。明明我戴的是正宗的天藍色帽子,什么眼神啊。
“What’s your name?(你叫什么名字?)”顏子健用純正英語首先問我。
“You can call me Qiu Xiao mu,and my English name is money. (你可以叫我秋小木,我的英文名字叫‘錢’。)”
“Where are you come from?(你來自哪里?)”
“I come from Li cheng.(我來自麗城。)”
“Oh,Really,my grandmother also from there.(哦,真的嗎,我外婆也來自那里。)”
我和顏子健一問一答,本來這話也沒什么,偏偏那時候我神經錯亂,加上第一次見面的不快像籠罩在頭上的陰云,他的面無表情,加上我始終無法明媚的心情和小人之心使我認定他不懷好意。
“Your clothes looks really good.(你的衣服真好看。)”我緊接著說。
“Thank you.(謝謝。)”
“My grandmother also wear this kind of clothes.(我外婆也愛穿這種衣服。)”
……
我扳著指頭算了算, 一、二、三……媽呀,我跟顏子健在一起都三年了,我最最寶貴的三年青春就這么糟蹋在這黑胖小子手上了,我那個心疼啊。為了那一對金豬我容易嗎我?
顏子健曾被班上評為新世紀絕種好男兒,雖然長相不起眼,才華更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但是脾氣那叫一令人發(fā)指的好。我常跟人說,就像小時候我媽經常跟鄰居哭訴我的罪狀時一樣的語氣神情,我們家豬頭啊,對人,哪怕是對一頭豬都友善異常,碰面都用敬語的。您好,豬先生;對不起,豬小姐;謝謝,豬大嬸……對我,自是更加,三年了,從未對我發(fā)過任何脾氣。這話乍一聽有點奇怪。
當年,他鞍前馬后,給我抄筆記、拎包、雪中送大包子,我對他大呼小叫,拿他當丫環(huán)使喚,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他也不生氣,一天到晚樂呵呵的。關于這點,私下里陽子曾經無數(shù)次地問我,她說:“哎,你說‘馬甲男’是不是有毛病啊?”顏子健特愛穿馬甲,穿衣服從來都是馬甲進馬甲出的,估計是一次買一打,所以陽子和我一直叫他馬甲男,“這孩子都不知道生氣的啊?你說要是哪一天我把他給弄死了,死之前他是不是還會笑呵呵地對我說謝謝啊?!?/p>
我鄭重地點頭:“嗯,很有可能。”然后反應過來,“哎,你沒事弄死我們家顏子健干嗎……”
當年,顏子健花半個學期的時間在食堂蹲點,研究我喜歡吃什么菜,后來發(fā)現(xiàn)我什么都吃,甚為寬心,干脆每天提前5分鐘下課給我打飯……知道我不吃蔥花,他把蔥花從海帶排骨湯里一點一點地挑出來。有時,我喝了一口感覺冷了,皺皺眉特沒良心地甩出一句話:“謀害親妻,想凍死我納二房是不是?”他便屁顛屁顛地再打一碗過來……
當年,我把他的豬排和紅燒肉全部趕到我碗里,再把冬瓜豆芽全部撥過去把他的碗填滿,號稱他要減肥。想當年,下晚自習他為我在前面開路,伺候著我一路風光回到寢宮,一路上哀家頤指氣使得跟慈禧太后似的,看他那個傻乎乎的興奮勁兒,以至于當時,罪孽深重的我并沒意識到自己罪孽深重。
從種種跡象看來,我應該是個不良少女,有著眾多不良嗜好:好吃好色,喜新厭舊,沒心沒肺,不知好歹……所以顏子健不止一次地跟我說,只有他才忍受得了我。我想想也是,一個正常人哪里受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