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胡居士皆病寄此詩兼示學人二首

其一

一興微塵念，橫有朝露身。

如是睹陰界^①，何方置我人。

礙有固為主，趣空寧舍賓。

洗心詎懸解，悟道正迷津。

因愛果生病，從貪始覺貧。

色聲非彼妄，浮幻即吾真。

四達竟何遣，萬殊安可塵。

胡生但高枕，寂寞與誰鄰？

戰(zhàn)勝不謀食，理齊甘負薪。

子若未始異，詎論疏與親。

【?！?/p>

①睹，一作“都”，誤。

【注】

朝露：《漢書》：“人生如朝露，何久自苦如此？”師古注：“朝露見日則晞，人命短促亦如之?！?/p>

我人：《瓔珞經(jīng)》：“盡觀世界，空無我人。”《華嚴經(jīng)》：“此中無少物，但有假名字。若計有我人，則為入險道?！?/p>

空有：《后漢書》：“清心釋累之訓，空有兼遣之宗。”章懷太子注：“不執(zhí)著為空，執(zhí)著為有；兼遣謂不空不有，虛實兩忘也?！兵F摩羅什《維摩詰經(jīng)》注：“佛法有二種：一者有，二者空。若常在有則累于想著，若常在空則舍于善本。若空有迭用，則不設二過，猶日月代明萬物以成。”

懸解：《莊子》：“適來，夫子時也；適去，夫子順也。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古者謂是帝之縣解?！惫笞ⅲ骸耙杂邢嫡邽榭h，則無系者縣解也。縣解而性命之情得矣，此養(yǎng)生之要也?！标懙旅髯ⅲ骸翱h音玄，解音蟹。崔云：以生為縣，以死為解。”

生?。?/b>《維摩詰經(jīng)》：“從癡有愛，則我病生?！?/p>

浮幻：《西域記》：“人命危脆，世間浮幻。”

戰(zhàn)勝：《韓非子》：“子夏見曾子，曾子曰：‘何肥也？’對曰：‘戰(zhàn)勝故肥也。’曾子曰：‘何謂也？’子夏曰：‘吾入見先王之義則榮之，出見富貴之樂又榮之。兩者戰(zhàn)于胸中，未知勝負，故臞。今先王之義勝，故肥?！?/p>

其二

浮空徒漫漫，泛有定悠悠。

無乘及乘者，所謂智人舟。

詎舍貧病域，不疲生死流。

無煩君喻馬，任以我為牛。

植福祠迦葉，求仁笑孔丘。

何津不鼓棹，何路不摧辀。

念此聞思者，胡為多阻修。

空虛花聚散，煩惱樹稀稠。

滅想成無記^①，生心坐有求。

降吳復歸蜀，不到莫相尤。

【?！?/p>

①想，顧元緯本作“相”。

【注】

無乘及乘者：《楞伽經(jīng)》：“諸天及梵乘，聲聞緣覺乘，諸佛如來乘；我說此諸乘，乃至有心轉，諸乘非究竟；若彼心滅盡，無乘及乘者，無有乘建立；我說為一乘，引導眾生故，分別說諸乘?！?/p>

生死流：《涅槃經(jīng)》：“善斷有頂種，永度生死流。”

喻馬：《涅槃經(jīng)》：“譬如大王有三種馬：一者調(diào)壯大力；二者不調(diào)，齒壯大力，三者不調(diào)，羸老無力。王若乘者，當先乘誰？應當先乘調(diào)壯大力，次乘第二，后及第三。調(diào)壯大力喻菩薩僧，其第二者喻聲聞僧，其第三者喻一闡提?！?/p>

為牛：《莊子》：“子呼我牛也，而謂之牛；呼我馬也，而謂之馬?！?/p>

迦葉：《法苑珠林》：“第四拘樓秦佛，第五拘那含牟尼佛，第六迦葉佛。此三佛同姓迦葉?！庇轴屽任姆鹬蟮茏右嗝热~。僧肇《維摩詰經(jīng)》注：“迦葉以貧人昔不植福，故生貧里，若今不積善，后復彌甚，愍其長苦，多就乞食?！?/p>

聞思修：學人修習禪觀，有聞、思、修、三法，謂聞法、思惟、修習，能生智慧?！哆z教經(jīng)》：“是故汝等，當以聞思修慧而自增益?！?/p>

空虛花：《楞伽經(jīng)》：“觀一切有為，猶如虛空花?！薄度释踅?jīng)》：“世諦幻化起，譬如虛空花?！?/p>

煩惱樹：《佛遺教經(jīng)》：“實智慧者，伐煩惱樹之利斧也?！薄赌鶚劷?jīng)》：“是經(jīng)即是剛利智斧，能伐一切煩惱大樹?！?/p>

無記：釋氏說心有三種：以思惟世間雜善等事為善；思惟世間五欲因緣為惡；善惡不形，寂然昏住為無記。

降吳歸蜀：《蜀志·黃權傳》有“降吳不可，還蜀無路”之語，右丞借用其字，承上而言，以喻滅想生心，皆非入道之徑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