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江間波浪兼天涌
第二天連老天也作美,天朗氣清,惠風和暢,實在是出游的好天氣。這次王如韞的排場和上次大不相同,輕車裘馬,光是護衛(wèi)就十數(shù)人,一路浩浩蕩蕩,行人紛紛回避,看得謝芳菲咋舌不已??纯醇悍骄椭挥袃扇耍秋@得形單影只。只能感嘆高門世家和寒門庶族果然就是不一樣啊。
王如韞不知為了什么事情臉上似乎有些不高興,見到二人連忙迎上去,將眾侍衛(wèi)和隨身伺候的丫鬟、小廝遠遠地拋在身后。眾人見主子不高興,自然不敢跟上來,只遠遠站著。王如韞先是客套地問候一番,然后瞥了瞥身后跟著的眾人,嘆氣說:“讓二位見笑了。我本來是想不聲不響悄悄地出來,誰知道身邊的丫頭一時嘴快,讓我哥哥知道了。后來他知道阻止不了,硬是派了這許多人像吊靴鬼一樣地跟著。如今這番出游還有什么意思!”
謝芳菲聽得也是一個頭兩個大,如果身后隨時隨地地跟著這么一大群的人,那還怎么有游山玩水的興致。進門之前還先得清場,游客見了你像見了瘟神一般,避之唯恐不及,所有人都在門前點頭哈腰地列隊迎接,那還不如干脆回家排場去。不由得朝容情撇嘴,肩頭一聳,表示非常失望。
容情沒有說話,只是走到眾侍衛(wèi)中間對他們的首領說:“在下容情。如果諸位信得過在下的話,在下愿意一力承擔王小姐的安全問題,諸位只須在此靜靜等候,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那侍衛(wèi)首領也是江湖中人,容情的名字自然是聽過的。心中思慮小姐因為眾人大張旗鼓地跟著這件事沒有少生氣,既然容情愿意接手這個燙手山芋,何樂而不為呢?萬一出了什么事,也只要將所有過錯都推到容情身上就是了。當下便笑說:“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容少俠。既然有容少俠這一句話,我們還有什么不放心的!”走到王如韞跟前恭敬地說:“那就請容少俠一路護衛(wèi)小姐的安全了。小的們就在此恭候著,也好接小姐回府?!?/p>
王如韞臉色這時才緩和下來,點了點頭,便和他們一同上山。謝芳菲在一旁對容情說:“容情,我不知道你的名頭原來這么響亮!抬出來就有人買賬。”容情淡笑說:“哪里,都是朋友們給面子?!币宦飞?,王如韞只帶幾個親近隨從,甚是隨和,無一般千金大小姐的刁蠻任性。
千佛崖石窟寺最使人驚嘆的是一個大龕內沿龕壁鑿出一片大的石壇,壇正中央是一尊禪定坐姿的無量壽佛,高達三四丈,氣勢宏偉,寶相莊嚴。兩側各雕有一尊立于重瓣蓮臺上的協(xié)侍菩薩,也有兩三丈高,神態(tài)各異,栩栩如生。在另一側大龕內石壇的正面雕刻有釋迦牟尼、多寶尊者兩尊并坐的佛像,兩側又各雕有一尊侍立的菩薩。此外,旁邊的石龕還各雕有坐佛龕、倚坐佛龕、千佛龕和思維菩薩像龕等各式各樣,形態(tài)不一的佛像。
謝芳菲看了忍不住嘖嘖稱奇,連聲感嘆:“沒想到此處的佛像精妙如斯!雕刻技藝渾然天成,簡直稱得上是匠心獨具,巧奪天工矣?!蹦媳背瘯r期,大修佛院寺廟,怪不得杜牧有詩云: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想到如此勞民傷財?shù)拇笈d土木,國家怎么能不衰弱腐敗。
王如韞微微笑說:“芳菲姑娘若對佛理雕像有興趣的話,還可以前往鎮(zhèn)江。那里的焦山有著名的摩崖題記,以及宜興的國山碑也甚為有名。尤其是鎮(zhèn)江焦山的摩崖題記,全篇題記位于焦山的崖壁之上,通篇是悼念仙鶴的內容,充滿濃郁的道教色彩,很是神秘。最主要的是此題記乃當今陶弘景陶大師親手所書,其楷書巨大恢宏,雄逸百代,獨步千古,真乃人間神品!眾人都交口稱贊不已,有評價說‘大字無過《瘞鶴銘》’,可見其享譽之盛!”說話間對陶弘景甚為景仰。
謝芳菲驚嘆道:“我沒有想到陶大師他亦擅長書法!”旁邊的人都對她露出不屑的神情,似乎在笑她孤陋寡聞。唯有王如韞仍然笑著溫和地說:“陶大師不只善書,而且妙絕丹青,在儒學、史學、文學以及天文地理學等各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詣,所以時人才對他老人家推崇備至,奉為天人。”
謝芳菲這才真正大吃一驚,心中想果然是人的名字、樹的影子,這陶弘景簡直快達到無所不能的地步了,怪不得一副不把天下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模樣,原來是有恃無恐。別看他平日一副別人好像欠他十萬八萬兩銀子似的,如果活得夠久的話,照目前這種情況發(fā)展下去,說不定還真的可以成仙成圣了!轉而又感嘆果然老祖宗的話說得一點也不錯,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看來以后要好好巴結巴結他才是。
又聽王如韞問身邊的容情:“不知容公子對這些佛像雕刻有何見解?”
容情一身白衣裘帶立于崖上,清涼的山風將他的頭發(fā)衣服吹得衣袂翩躚,連謝芳菲也不得不感嘆此刻的他就如同是天人,飄逸出塵。他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對王如韞微微笑說:“王姑娘博學多識,在下就獻丑不如藏拙了?!?/p>
王如韞臉帶些微的羞澀,仍舊大方得體地應對:“容公子太謙虛了,是我口不擇言才是。還望二位見諒。”謝芳菲連忙在一旁故意說:“沒有,沒有,王小姐說得再好也不過了。王小姐是我們見過的才情最好的女子,才貌雙全,蕙質蘭心,芳菲自愧不如,站在王小姐身邊,簡直就是皓月與螢火的差別,不可同日而語。容情,你說是不是?”故意拿眼睛覷向容情,容情頗有些尷尬,但是又不能說不是,只得微微點了點頭。
王如韞雖然清心雅致,姿才秀遠,學識出眾,但是畢竟還是少出深閨的氏族千金。說到察言觀色,耍弄手段,連謝芳菲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當下聽了謝芳菲這番恭維拍馬的話,表面上雖沒表現(xiàn)出來,心里倒十分受用,忙說:“過獎了,過獎了,如韞實在擔當不起二位這樣的美譽。”
帶頭領著二人來到一座石窟前,正要進去參觀膜拜之時,人群里忽然沖出一些不知哪里冒出來的地痞流氓,打頭的人用一雙賊眼不懷好意地說:“這位姑娘長得標致得很哪!不如大爺我陪你一起游玩游玩如何?”說著便伸手扯王如韞。王如韞有些驚慌,回身后退,猶自大聲喝道:“放肆!哪里來的刁民小賊,再不走休怪本小姐心狠手辣了!”謝芳菲聽得連連點頭,長于豪門富貴之家的人那種與生俱來的氣勢就是不一樣。
那地痞忽然使了一個眼色,眾人立即散開,將三人突然團團圍住,訓練有素,行動迅速,似乎想甕中捉鱉。容情警惕起來,看來不像是一般的地痞流氓,似乎早就有備而來,另有陰謀。謝芳菲和王如韞一見這種陣勢,連退數(shù)步,不由得有些花容失色。
謝芳菲強自鎮(zhèn)定,從懷里掏出一把匕首,遞給她,說:“王小姐,你站在我身后,不要亂跑。讓容情去對付他們,我們只須站在原處就可以了。這匕首你拿著?!彼峭醺那Ы鸫笮〗?,可不能有什么閃失。
王如韞抬頭看她,心里涌過一陣感動,患難見真情,沒想到謝芳菲同是女子,舍己為人,如此仗義,對她一笑,微微點頭,似是安慰,說:“芳菲,如韞自小便跟著府里的武師練習拳腳功夫,這匕首還是你拿著?!敝x芳菲摸一摸鼻子,將遞出去的匕首又收回來。沒有想到似王如韞這樣的千金小姐居然也懂武功。其實也不必驚訝,高門世家的子孫尊貴嬌弱,所以練武強身那也是家常便飯般普通,更何況王家這樣的超級豪門,男女習武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容情打量了一下形勢,這伙人居然有二十多個,各個身手敏捷,神態(tài)自若,顯然絕非一般庸手。若只有自己一個人,自然不放在眼里,可是加上兩個不懂武功的謝芳菲和王如韞可就有些頭疼了。當下不再遲疑,快若閃電移至左手邊,雙掌連環(huán)劈出,一出手就傷了前面兩人。只聽得咔嚓一聲,骨折的聲音。那兩人居然十分硬氣,哼都不哼一聲地硬是承受下來,手下自然就慢了下來。容情再不留情地補上兩腳,那兩人倒在了地上,再也起不來。其他人見狀,激起兇性,全都朝容情攻來,出手絲毫不留余地。
那頭領指示周圍的人一擁而上,自己帶著幾個手下向謝芳菲這邊沖過來。一時間,容情分身乏術,被其他人苦苦糾纏住,有情劍左揮右擊,使盡渾身解數(shù),仍然沖不出包圍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們陷入危境。謝芳菲見勢不對,拉著王如韞大喊:“快跑!”可惜已經來不及了!幾人撲了過來,手扣在二人的肩膀上,如銅墻鐵壁。
王如韞驚慌之余,趁人不注意,一個旋身,踢中身后那人的下陰。那人一聲慘叫,痛得彎下腰來,手勁一松。謝芳菲見狀,滑出袖口藏好的刀,無聲無息往后一捅,趁機掙脫出來。那頭領沒有想到王如韞居然會一些拳腳功夫、謝芳菲如此強悍,一時不察,讓二人溜了開去。一時惱怒,不再客氣,飛身追上來,一拳毫不留情地砸在謝芳菲的身上,伸出另一手要抓住前面的王如韞,王如韞發(fā)狠,回身一掌打過去,卻不得要領。更為奇怪的是,他對這么毫無章法的一掌居然往旁邊避開,顯然對王如韞深為顧忌,不愿正面?zhèn)λ?/p>
謝芳菲灰頭土腦地跌在地上,口里流出鮮血,再也爬不起來,不知道有沒有傷到筋骨。容情見了心里焦急,下手不由得又狠又辣,勢如疾風,快如閃電,有情劍上滿是淋漓的血跡。旁邊又有幾個人加入戰(zhàn)圈,形勢更加不利,就在三人不濟的時候,突然出現(xiàn)一人,青衣素帶,濃眉秀眼,從天而降,一掌就將那頭領震得飛了出去,數(shù)百斤重的身體像皮球一樣在地上翻滾,其他幾人也全都無一例外地受了重傷。他身形利落,出手又辣又準,不留余地。容情看得心下振奮,無后顧之憂,更是毫無顧忌,全力出手。
容情和那人合力將眾賊子拿住,容情施禮道:“多謝相救?!边B忙扶起地上的謝芳菲察看傷勢,王如韞也擔心地看著她,問容情:“芳菲傷得怎么樣?”容情大舒一口氣,說:“沒有什么大礙,只是皮外傷,休養(yǎng)一些時候就好了。”謝芳菲自嘲地說:“不用擔心,難道沒有聽說過禍害遺千年嗎?沒有那么容易死的?!笨人粤艘幌?,嘴角又流出一絲鮮血,駭?shù)猛跞珥y趕緊說:“你快別說話了,我們趕緊給你找大夫?!?/p>
謝芳菲勉強笑著寬慰她說:“不要緊,這是淤血,咳出來才好呢。”轉頭對救了大家的陌生人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實乃英雄好漢。剛才實在是多謝你了啊!敢問大俠高姓大名?”那人微微躬身說:“大俠不敢當,在下左云?!鄙袂榈?,背過身去,不再說話。眾人見他似乎不愿多話,簡單客套一番,不再多問。
容情站在眾賊人跟前冷冷地問:“你們是誰派來的?究竟有何目的?”那些人面面相覷,居然沒有一個人回答。容情平靜地說:“很好,既然你們不說,我們也不多說廢話,直接將你們交給王家發(fā)落?!蓖跞珥y也冷聲威脅:“究竟是誰指使你們的?再不說的話,將你們統(tǒng)統(tǒng)誅滅九族!”那頭領臉帶不屑,仍舊猖狂地說:“王小姐,依我看你們還是將我們放了吧,免得自討苦吃!”來人既然知道王如韞的底細,居然還敢口出狂言,可見來頭很不簡單。這事顯然是沖著王如韞而來,謝芳菲和容情一時猶疑不定,拿不定主意究竟該怎么辦。
那左云冷眼旁觀,見狀忽然說:“你們就這樣逼問犯人?”走過來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法,那頭領額頭上全是豆大的汗珠,疼得面無人色,顯然是吃了很大的苦頭,忍不住呻吟出聲,可是仍舊沒有求饒。左云抬眼冷聲說:“沒想到你倒硬氣。”踢了一腳,伸手仔細搜查那頭領全身的衣衫,連褲襠都不放過。從腰間搜出一塊虎狀的令牌,看了看,對王如韞說:“王小姐應該認識這個吧?”
王如韞大驚失色地說:“這是禁衛(wèi)軍的令牌!”心下驚訝不已,瞬間面如死灰,一臉恨意看著那頭領,沒有再說話。禁衛(wèi)軍是皇宮中直屬于皇帝的近身衛(wèi)隊,平日只聽從皇帝的調動,在建康一向目中無人,橫行霸道,可是就算給他們一百個膽也不敢來招惹王家的千金!能指使得動禁衛(wèi)軍的人屈指可數(shù),恐怕王家也不得不忌憚三分。
王如韞思索良久,招來山下的侍衛(wèi)吩咐說:“你們這一半人先押著這幫賊人下山。另外一半人留下來保護我回府?!?/p>
左云見事已定,告辭先走,眾人紛紛表示感謝。謝芳菲撐著僅余的力氣不斷向他表示由衷的感激之情,充滿豪氣地說:“左兄,他日若有差遣,萬死不辭?!蓖跞珥y還請他去王府做客,他似乎不怎么放在心上。大家悶悶不樂地下了山,沒想到會發(fā)生這種事情,眾人也都失去了說話的興致,一路上沉默無語。
分手前王如韞歉然地說:“如韞今天實在沒有游玩的興致,改天再同二位把手攜游吧。如韞必須盡快回府,將此事問個清楚?!闭f著憂心忡忡地登車離開了。謝芳菲心中其實十分好奇,到底是何人如此膽大包天,連權勢如天的王府也敢不放在眼里!可是人家顯然一副不愿多說的樣子,顯然另有隱情,不便多問。她還沒有愚蠢到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地步。
回到蕭府天色尚早,聽到蕭衍已經醒了過來,謝芳菲連忙進去看望他。蕭衍正倚坐在床邊喝藥,見謝芳菲進來,放下碗說:“芳菲,你來了。我正要和你商量一件事?!敝x芳菲好奇地問:“大人,什么事啊?”
蕭衍嘆氣說:“今次差點就命喪刺客之手,若不是得你相助請來陶大師,此次吾命恐怕休矣。所以我從各地新調了一批好手過來護衛(wèi)府里的安全。而秋開雨此刻正恨不得將你拆皮煎骨,以泄心頭之恨,所以你的出入安全尤其需要小心謹慎。我明天會派幾個得力的過去保護你的安全?!?/p>
謝芳菲聽得心里一陣感動,她確實因為秋開雨連蕭府的大門都不敢出去,但凡出去必定得叫上容情在一旁護駕,而容情是被請來保護蕭衍的,又不是專程來保護自己,多少有一些不方便。聽得蕭衍這么一說,心中一熱,感激地說:“芳菲多謝大人的關愛。大人也應該多加小心自己的安全才是?!?/p>
蕭衍在一旁心不在焉地點一點頭,心思看來早已經不在此處。謝芳菲想了想說:“大人是不是在想到底是誰要置大人您于死地呢?”蕭衍點點頭說:“不錯,我思慮了許久,仍然想不到在眼下這種時刻究竟是誰非得要置蕭某于死地?!?/p>
謝芳菲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我和容情討論了半天,認為極大的可能仍然是秋開雨??墒瞧婀值氖撬麨槭裁匆尅碛啊瘎┢娉鍪帜兀@點實在是想不通?!笔捬芤颤c頭表示贊同她的觀點。
謝芳菲又說:“大人,這次不妨將您被刺的消息故意泄露出去,然后干脆以養(yǎng)傷為名靜待時機的來臨。一來韜光養(yǎng)晦,免去許多無謂的爭斗;二來大人也可趁機在暗中積蓄自己的力量,以備不時之需?!?/p>
蕭衍不解地問:“靜待時機的來臨?”
謝芳菲笑:“大人難道忘了芳菲在竟陵王府說的那番話嗎?漢北有失地之象,浙東有急兵之征,現(xiàn)在時機就快到來了,大人也應該有所準備了?!?/p>
蕭衍仍是半信半疑地說:“那么據芳菲看來,我應該事先做何準備呢?”
謝芳菲冷靜地分析:“根據目前的情況看來,皇上仍然未對大人完全放松戒備,所以大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辭去目前的官職,來一招以退為進,消去皇上心中的疑慮?!笔捬茈m然頗為吃驚,仍然平靜地說:“這件事情我還得和其他人商量再做決定。那么,第二件事呢?”
謝芳菲說:“第二件事就是暗中聯(lián)絡信得過的人,努力將他們拉攏到大人的陣營中來;還有就是廣納賢才,以助大業(yè)。雖然大人現(xiàn)在并沒有表現(xiàn)出強大的實力,但是提前對他們伸出友誼之手,等到形勢一旦分明的時候,他們自然會助大人一臂之力。而且大人知道現(xiàn)在您最缺少的是什么嗎?”不等蕭衍回答,謝芳菲繼續(xù)說,“大人現(xiàn)在最缺少的就是能助大人一統(tǒng)大業(yè)的人才!有了人才,大人的宏偉計劃才能如臂使指般順利地完成,才能如虎添翼,一舉成功?!笔捬茏匀灰裁靼走@個道理,只是近日麻煩纏身,自身難保,所以沒有謝芳菲那么篤定,站在歷史高度,想得如此深遠。
蕭衍聽得一掌擊在桌子邊上,毫不掩飾,神色激動地說:“今日聽得芳菲的一席話,豁然開朗,憂心盡去。我明天立即上書向皇上稱病請辭!”以退為進,先示己弱,讓敵人失去防備之心,方是自保之法。
謝芳菲微笑說:“我猜皇上肯定不會同意大人辭官歸隱。大人只須做做樣子便成。”突然想起明天就要去為陶弘景做牛做馬,心情不由得暗淡起來。對蕭衍說:“大人,芳菲明天就要去甘露禪寺了,大人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嗎?”忍不住露出苦笑的表情。
蕭衍也知道這件事,只好安慰她說:“陶大師脾氣雖然不好,但是絕對不會為難你的。你只要平平安安地回來就好了。”謝芳菲在心里頗不以為然,陶弘景或許不屑為難別人,可是對揚言要滅自己爐火的人,恐怕就沒有這么好的氣量了,不然芳菲也不用對他像是老鼠見了貓一般,理虧在先??墒菍χ捬芤膊缓枚啾г故裁?,只得悻悻地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