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行¹

［三國·魏］

曹 操

對酒當(dāng)歌²，人生幾何³。

譬如朝露⁴，去日苦多⁵。

慨當(dāng)以慷⁶，憂思難忘。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⁸。

但為君故，沉吟至今⁹。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

我有佳賓，鼓瑟吹笙¹⁰。

明明如月¹¹，何時可掇¹²。

憂從中來¹³，不可斷絕。

越陌度阡¹⁴，枉用相存¹⁵。

契闊談¹⁶，心念舊恩¹⁷。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繞樹三匝，何枝可依¹⁸。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¹⁹。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²⁰。

——注釋——

1 曹操是東漢末年杰出的政治家和軍事家，許劭說他是“清平之奸賊，亂世之英雄”（《后漢書·許劭傳》）。他靠鎮(zhèn)壓黃巾起義發(fā)家，以討伐廢漢自立的董卓邀名，建安元年（196）迎漢獻帝于許都，開始“挾天子以令諸侯”，終于成為北方的實際統(tǒng)治者?！抖谈栊小肥菢犯f題，屬《相和歌·平調(diào)曲》。此詩抒發(fā)了流光易逝而功業(yè)未成的慨嘆和求賢若渴的心情，也表現(xiàn)了作者一匡天下的雄心壯志。此詩風(fēng)格蒼涼，氣韻沉雄，表現(xiàn)出政治家的襟懷和氣度。

2 對、當(dāng)：互文見義，同是“面對”的意思。南朝張正見《對酒》詩首句“當(dāng)歌對玉酒”與此意同。清代趙翼對此句中“當(dāng)”“對”互文有詳細考證。

3 人生幾何：因嘆人生短促，故曰“幾何”。

4 朝露：清晨的露水。露見日即干，故借以喻人生短促。

5 “去日”句：言已經(jīng)過完的歲月苦于太多了。

6 慨當(dāng)以慷：“慷慨”一詞的拆用，以便于行文和抒情。

7 杜康：指酒。傳說中杜康是最早釀造秫（高粱）酒的人，一說為夏朝第五世君王少康。《說文解字·帚》：“古者少康初作箕帚、秫酒。少康，杜康也。”這里以造酒之人代指酒。今陜西白水縣，河南汝陽縣、伊川縣皆有杜康造酒遺址并出產(chǎn)杜康酒，但曹操所飲斷非這種蒸餾型白酒。

8 “青青”二句：語出《詩經(jīng)·鄭風(fēng)·子衿》，本是男女情歌。引以表示對人才的思慕和渴望。青衿，青色的衣領(lǐng)，此指周代學(xué)子服裝；悠悠，喻長遠、深沉的思念。

9 君：指正在思慕的賢才。沉吟：思索之態(tài)?！对娊?jīng)·子衿》后兩句是“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雖然我沒去找你，難道你就不能來信打聽一下我的情況嗎？“但為”二句即含此意。

10 “呦呦鹿鳴”四句：用《詩經(jīng)·小雅·鹿鳴》首四句原句，表示自己準(zhǔn)備禮遇賢才。參見《鹿鳴》詩注。

11 明明：指明德。毛傳《詩經(jīng)·大雅·大明》“明明在下”句曰：“文王之德明明于下”，此言光輝的美德如同滿月。

12 掇（duō）：取得。

13 憂：指求賢未得之憂。

14 “越陌”句：語出古諺“越陌度阡，更為客主”（應(yīng)劭《風(fēng)俗通》引）。此喻賢者來訪。陌、阡，田間小路。

15 枉：枉駕。存：問候。

16 契闊：復(fù)合詞，意為聚散。此言久別重逢。談：暢談、暢飲。，同“宴”。

17 “心念”句：思念著舊日的情誼。

18 “月明”四句：喻賢者在尋找托身之所。意境動人。匝，環(huán)繞一周。

19 “山不”二句：意本《管子·形勢解》：“海不辭水，故能成其大；山不辭土石，故能成其高；明主不厭人，故能成其眾?！?/p>

20 “周公”二句：周公為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他管理天下時說：“吾一沐三握發(fā)，一飯三吐哺，猶恐失天下之士?！保ā俄n詩外傳》）此以周公自喻，希望得到天下人的擁戴。吐哺，吐出食物。“一飯三吐哺”言周公為料理政務(wù)，飯也吃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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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不聽

劉伯倫病酒渴甚，從婦求酒。婦捐酒毀器，涕泣諫曰：“君飲太過，非攝生之道，必宜斷之?！绷嬖唬骸吧跎?。我不能自禁。惟當(dāng)祝鬼神自誓斷之耳，便可具酒肉?！眿D曰敬聞命，供酒肉于神前，請伶祝誓。伶跪而祝曰：“天生劉伶，以酒為名;飲一斛，五斗解酲;婦人之言，慎不可聽?！北阋七M肉，隗然已醉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