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傷心未見耄耋圖——大千居士令堂之畫

看山還是故鄉(xiāng)青:回憶張大千 作者:徐悲鴻,吳作人


傷心未見耄耋圖
——大千居士令堂之畫

沈葦窗[1]

民國七十一年(1982年)5月10日,那天正是母親節(jié),臺北聯(lián)合報刊載了一段文章,題目是“耄耋圖天倫淚”,作者陳長華女士,記述藝評家李葉霜先生拿著張大千先生的母親曾友貞女士畫的“耄耋圖”印刷畫片,到摩耶精舍去請大千先生過目,大千先生一眼就識得慈母手澤,當(dāng)時他老人家激動得手抖淚流!事后他和我商量,他猜想這張畫可能尚在人間,要我設(shè)法訪求,并且向我作揖說:“喬峰(姓李,亦大風(fēng)堂高弟)常說:老師的事,沈叔叔一定有辦法。現(xiàn)在我拜托你,要錢送錢,要畫送畫!”總之,但求訪得遺跡,一切都可以商量。說完以后,又起身作揖,要我全權(quán)辦理。我便說,將盡我所能,訪求此畫。

世人都知道大千先生的畫最早是他母親曾友貞女士所教,但誰都沒有見過這位曾太夫人的作品,這幅畫在大千心目中之重要,可以想見。而且畫得在文靜中見生動,雖然這是一個極普通的題材。畫上,除了曾太夫人寫的“耄耋圖,戊午春,友貞張曾益”的題款之外,還蓋上了兩方圖章,一方是白文的“張曾益印”,一方是朱文的“友貞”兩個字,戊午是民國七年,距今64年了。

畫上,還有四川老翰林,著名藏畫家傅增湘(沅叔)先生的長題,時在癸亥年,亦即在此圖完成5年后加題的。文如后:

此戲貓舞蝶圖,內(nèi)江張夫人曾氏友貞所繪也。夫人為吾友張君懷忠之室,清才雅藝,有趙達(dá)妹氏機針絲三絕之稱。此雖寫生小幀,而風(fēng)韻靜逸,正復(fù)取法徐黃。夫近人之物,最為難工,宣和內(nèi)府所藏,畫貓者惟取李靄之、王凝、何尊師三家,蓋其難固在能巧之外者矣。夫人既擅絕詣,晚歲盡以手訣授哲嗣善孖、大千,視文湖州張氏女臨黃樓障以傳子昌嗣,竟成名家者,先后同符,而二子亦咸厲志展能,飛聲海內(nèi),號為二難,清芬世守,當(dāng)代賢之。抑又聞昔人之評畫也,貓形似虎,獨耳大眼黃為異,惜尊師不能充之以為虎而止工于貓,今善孖獨以畫虎名,循流溯源,意必承顏奉教為多,然則夫人之充類以神變化,固賢于尊師遠(yuǎn)矣。歲在癸亥九月江安傅增湘識于藏園之長春室。

傅沅叔先生是張善孖先生的老師,他在蘇州網(wǎng)師園教善孖先生讀書的時候,老虎可以匍匐在他們的畫案下靜臥,不吵不鬧,可謂奇聞。在傅沅老這段長題中,說明了善孖、大千昆仲的繪畫藝術(shù)得自母教,更從這幅遺畫上窺見曾太夫人的用筆、設(shè)色,都非恒流所及,有此賢母,方能教導(dǎo)出如善孖、大千這樣不世出的人才。惜乎大千先生沒有親眼見到這幅畫,但我盡我心,總算不負(fù)他對我的重托,即以此畫贈送給將來成立的“張大千先生紀(jì)念館”永遠(yuǎn)葆藏,所以我挽大千先生的聯(lián)語是:

三載面敦煌,事功俱在莫高窟;

萬里求遺跡,傷心未見耄耋圖。

聯(lián)旁略書數(shù)語是:“大千欲求其太夫人遺畫,揖我至再,今畫得而大千不及見矣,悲夫!”

(原載1983年5月香港《大成》雜志第114期)


[1]香港《大成》雜志社社長、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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