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出身于皇室宗親,自小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由于時局動蕩,國家被北魏所滅,馮氏一家也只能投靠于北魏,而父親卻因為“莫須有”的罪名慘遭殺害,整個家族分崩離析,她也被沒入宮中為奴。國亡父喪,小小年紀的馮氏卻異常堅韌,沒有因此氣餒,她雖入北魏過著奴婢的生活,但在姑母、常氏的幫助下,在北魏的王宮中堅強地生存著,找準機會,一步步向上爬。因為她始終記得父親的教誨,那就是記住自己的家族是有著高貴血統(tǒng)的,絕不甘于平庸。
出身于名望之家
在中國歷史的浩瀚長河中,北魏是一個少數(shù)民族統(tǒng)治的王朝,它的歷史因為一個女人而改變了軌跡。在這個過程中,令后人無法忽視一個女政治家的作用與價值——她就是北魏的馮太后。
她出身高貴,伴彩云而誕,不僅蕙質蘭心而且果敢堅毅;她被命運捉弄,幼年便身遭家變,父母雙亡,兄妹分離;她工于心計,懂得深宮中的生存之道,小小婢女韜光晦跡,最終也能臨朝而治,寵溺男寵,帷幕之后的她掌握了北魏的發(fā)展與變革。難怪后人將這位縱橫草原大漠、胸襟廣闊又富有男子氣魄的千古一后稱為“一代女梟”!
馮太后是上黨潞縣(今山西省東南部)人,本名不詳,她雖生于亂世,但出身極為顯赫,據(jù)史料考證,馮氏先祖的高貴血統(tǒng)可追溯至春秋戰(zhàn)國時代。
馮氏一族本姓畢,始祖畢萬,因軍功赫赫被晉獻公封為魏國大夫,確立了自己尊貴的地位。晉獻公去世之后,畢萬也因時擴張了自己的勢力,為了凸顯自己的身份,便以封地名“魏”冠之以姓。其子嗣在“三家分晉”之后,正式建立魏國,魏國曾一度國富民強,雄踞一方。直至公元前225年,魏國被秦軍所滅。國破家亡,魏氏一族也瞬間分崩離析,四處流亡,其中一支便流落于今山西境內的馮鄉(xiāng)。
因局勢動蕩,也為了族人生存的安穩(wěn),魏氏便據(jù)落腳之地名改為馮氏,隱姓埋名茍且偷生。
幾個世代的連綿動蕩,使得馮氏一族也不得安穩(wěn),西晉“永嘉之亂”后,馮后的高祖父馮和將全家遷至今上黨潞縣,繼續(xù)韜光養(yǎng)晦,休養(yǎng)生息,在混亂的環(huán)境中不忘教育兒女,為的是終有一天能建功立業(yè),求取功名,復興家業(yè)。
馮氏一族的興衰與北燕國有著密切的關系,其伯祖父與祖父相繼任北燕國兩代君王。十六國混戰(zhàn),局勢瞬息萬變,風起云涌,而馮氏一族卻又開始了仕途上的興盛。
馮后的伯祖父馮跋,字文起,乳名乞直伐,為人沉穩(wěn)睿智,自幼酷愛排兵布陣,在后燕慕容熙統(tǒng)治時期任鐵騎將軍。
據(jù)野史資料記載,在后燕時期,馮跋所居府邸上空經常出現(xiàn)類似海市蜃樓般的奇景,云霧繚繞中似有仙境一般。雖有時清晰有時模糊,但亭臺樓閣幾乎都能依稀分辨清楚。市井之人向來對這種神異之事甚感興趣,傳得神乎其神,甚至有人傳言說,曾親眼看過馮府上空白晝冷光貫穿黑云之景。這些流言不僅在勾欄瓦肆之間流傳,也相繼傳入宮廷內院,這也逐漸引起了慕容熙的警惕。慕容熙本就生性多疑,為政期間不僅治國無方、賦稅沉重、民不聊生,又荒淫無度、貪戀女色。馮跋一方面不忍百姓生存之苦,另一方面也深感慕容熙對自己的種種戒備,遂聯(lián)合高句麗貴族慕容云家族及一眾兄弟舉兵造反,最終推翻了后燕,建立了北燕國。
建國后,馮跋推舉慕容云為天王,自己屈居北燕的最大幕僚,掌管軍國大政,是真正的無冕之王,在朝野上下也頗具威望。相傳,曾經在馮跋屋頂出現(xiàn)過的奇幻之象,在北燕國建立之后又再次出現(xiàn),城中百姓多有目睹,引起都城種種猜測。
馮跋卻很內斂,對手下約束也很嚴格,對這些子虛烏有的坊間傳言也盡量制止??赡饺菰圃诒粨砹橥踔?,自知沒有馮跋功德顯赫,猜忌之心漸起,深恐馮跋等人會加害自己,于是大量培養(yǎng)自己的心腹及死士。但這些豐厚的賞賜并沒有換得這些死士的忠心,俗話說飽暖思淫欲,優(yōu)渥的薪俸及賞賜卻使得這些人愈發(fā)飛揚跋扈、貪得無厭,不知天高地厚,對朝臣不加禮待,在外欺行霸市,朝野上下無不怨聲載道。
其中兩名心腹離班、桃仁,最得慕容云信任,但也就是這兩人,在欲望的驅使下,居然做出了弒君之事。馮跋命人誅殺離班、桃仁,迅速平息了這場動亂。隨后,本就在朝野上下深得人心的他也在大家的擁護下,被推上了燕王的寶座。馮跋即位之后,改年號為太平,國號未變,仍稱大燕,史稱北燕。
馮跋勤于國政,重視百姓民生,稱帝之初便頒布了一系列政策,諸如減免賦稅徭役,放寬刑罰,勉勵百姓勤于耕織,督導官員植樹造林,不得侵擾百姓,避免前朝弊政等。
馮太后祖父名馮弘,字文通,在北燕建立之初被慕容云任命為征東大將軍,兼中領軍,同時還被封為汲郡公。而在馮跋取得北燕國王之位后,他又被改封為中山公,掌握整個禁軍兵權,同時又兼任尚書左仆射等職。可以說,馮弘深受馮跋信任,是馮跋的左膀右臂,對大燕國可謂忠貞不貳。難得的是,他也非常擁護馮跋的統(tǒng)治,曾為馮跋平定內亂。
在馮跋的兄弟中,馮萬泥、馮乳陳也算是驍勇善戰(zhàn)的兩員猛將,也曾為北燕國建國立下汗馬功勞。但在這之后,馮跋與這兩兄弟卻產生了一些誤會。馮萬泥、馮乳陳二人自認勞苦功高,朝堂之上應位列三公有余,但馮跋卻看重二人的軍事才能,將其派往邊遠重鎮(zhèn)幽平二州與并清二州。對于一心想在朝廷當官的兩兄弟來說,這一任命不能不說是一個打擊。而后,馮跋對周邊各國的異動一直保持著一定程度的警惕,因而并沒有按期將其召回。
兩兄弟心懷怨恨,開始暗中串通,意圖將馮跋拉下皇位。終于,在北燕太平二年(410)的寒冬,二馮于白狼地區(qū)(今遼寧省西南部)會合,聯(lián)合兩方軍力,發(fā)動兵變。
馮跋在得知這一消息后,迅速派馮弘與衛(wèi)將軍張興率領兩萬兵馬前去鎮(zhèn)壓。馮弘自然理解馮跋派自己前去平叛的目的,雙方畢竟還是宗室至親,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是,馮弘先對二人曉之以理,馮跋登位是民之所系,我們眾兄弟更應該齊心協(xié)力輔佐王兄,又何必同室操戈。我們可以估計,當時馮弘的勸降必定是感人肺腑、聲淚俱下的,打的就是一張溫情牌,史料記載,馮萬泥聽了馮弘一席話之后翻然悔悟,交出兵權,投降朝廷。而馮乳陳是個粗人,性子火暴急躁,全然不買馮弘的賬,堅持與朝廷作對。
馮弘看馮乳陳執(zhí)迷不悟,也容不得他。在張興的指揮下,馮乳陳果然中了埋伏,兵敗如山倒,叛軍被一網打盡,而馮乳陳也被馮弘斬首示眾。白狼一役后,馮弘不僅在朝野上威名大振,也被馮跋愈發(fā)器重。
在馮跋執(zhí)政晚年,因身染重病,被寵妃宋夫人利用。宋夫人經常假傳圣旨,斷絕了君主與朝臣的聯(lián)系,妄圖掌握朝政。馮弘也是迫于無奈,便暗中發(fā)動兵變。糊涂的馮跋聽說馮弘發(fā)動了兵變,氣絕身亡。太子馮翼率東宮侍衛(wèi)反擊馮弘,但以失敗而告終。馮弘遂以王室幼弟身份登位,并將馮跋的一眾子孫全部賜死。而馮弘為了顯示自己的仁德,安定天下人心,賜馮跋謚號“文成皇帝”,廟號太祖,并將馮跋的遺體安葬于長谷陵。
馮太后的父親為廣平公馮朗,是馮弘原配夫人樂浪王氏的兒子,太子長樂公馮崇為其同母胞兄。馮弘廢黜王氏后位之后,馮崇太子之位也被廢。馮朗見北燕大勢已去,便勸說自己的兄弟一起歸順北魏。于是,在公元432年,也就是北燕太興二年五月,馮崇向北魏獻出了自己的封地,歸順北魏,被北魏封為都督幽平、車騎大將軍,封遼西王,并授職權。而馮朗也被封為西郡公,被任命為秦州、雍州刺史。就這樣,隨著北燕被北魏所滅,馮氏先祖所打下的帝國也隨之坍塌,家道中落,淪為北魏的臣民。
馮氏一族在北魏雖為人臣,但至少也身居官職,是王公世家,家中一女(即馮太后姑姑)還有幸選入宮闈之內,為拓跋燾之左昭儀,馮家也算名門望族。
馮太后的母親也出身名門世家,樂浪王家人,樂浪即現(xiàn)如今的平壤地區(qū)。樂浪在兩漢時期還是漢朝的一個郡縣,經歷魏晉五胡十六國的紛亂,逐漸并入高句麗版圖。
從大燕國建國之前,馮氏一族就與高句麗交往甚密,后燕君主慕容云的家族就是高句麗國國王后裔中的一支。前燕皇帝慕容皝在攻打高句麗時,將西部的一些高句麗人遷入后燕境內(今遼寧省錦州市西北部),慕容云家族就在其中。馮跋在后燕時就看重慕容云為人謹慎,氣度非凡,便與之交好,之后又一再勸說慕容云,并將其推為盟主,一起造反起兵,后又將其推上了君主之位。因而,馮氏與高句麗的交往由來已久,之后貴族間的通婚也是平常之事了。
馮弘就曾娶樂浪公主為妃,而馮太后的母親王氏就是馮朗在家道盛時所娶之妻,也是樂浪的一位公主,家教甚好。馮氏一族的基因里有著一種向往權力的欲望和勇氣,經常展示出一種驚人的、不甘平庸的精神氣概。但他們也懂得審時度勢,關鍵時刻也可以委身人臣,甚至成為封建王國的階下之囚,隱姓埋名,以保全家族血脈。
馮太后畫像
馮太后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她的生命中延續(xù)了家族特有的熱血氣性,在家道中落之后,也能夠養(yǎng)精蓄銳,觀察時局,伺機而動。這樣的性格也決定了她跌宕起伏、叱咤風云的一生。
投降北魏
馮氏一族最大的傷痛莫過于投降北魏,這個高貴的家族一夜之間從皇族變成了他人臣下,這種傷痛深深地印在了每一個馮家人的骨髓之中,每天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
而北燕與北魏的交鋒,從馮跋登基伊始便已然開始。鮮卑人建立的北魏朝廷,在北燕建國初期已經威震六合,成為北方最大的強國,北魏一直虎視眈眈,盯著北燕這只肥碩的羔羊,妄圖將北燕的國土變成自己掌握下的番邦。因此,北魏皇帝聽聞馮跋平定了內亂而被擁護登基之后,便派了使者于什門出使北燕,并暗中授意于什門要態(tài)度強硬,必要時可挑起爭端,為北魏出兵討伐找到合適的借口。
于什門領命后便出使北燕,前往北燕都城龍城(今遼寧省朝陽市)。月余,于什門到達龍城,卻沒有在城中的客棧落腳,而是宿于城外的一家小旅店中。
安置妥當之后,于什門便派出一名隨從進宮去通報,這名隨從見了馮跋也擺足了架勢,面對北燕皇帝馮跋一點也不恭敬,開口便要求馮跋前往城外接受北魏皇帝的詔書,并迎接北魏使臣于什門入宮。
見這名隨從如此放肆無禮,馮跋大怒,命人立刻將他拉出去杖殺,同時,令人立刻前往于什門落腳的旅店,抓于什門入宮面圣。
于什門被宮里侍衛(wèi)強行拉入宮中,他一路叫嚷辱罵,說馮跋不尊重北魏使臣,其罪當誅。好不容易進了皇宮,他見了坐在龍椅上的馮跋面無懼意,堅持不肯向馮跋下跪。
于什門傲慢的態(tài)度徹底激怒了馮跋,貼身侍衛(wèi)立刻會意,幾個人圍上來強按住于什門的頭,又使勁踢他的膝蓋窩,想讓他跪下。于什門一直掙扎,并沖著馮跋厲聲說道:“這就是燕國的待客禮節(jié)嗎?漢人的禮義廉恥也不過如此!今我大魏皇帝傳詔,馮王接旨后使臣入朝合情合理,只要馮王接受了詔書,又何須這般費事?!?/p>
馮跋不等使臣說完,就命人將于什門帶下去關起來,不讓他與外人接觸,沒有圣諭任何人不得探視。
于什門雖然被關了起來,但仍舊不肯向馮跋低頭,每天都在房間里咆哮抗議,要求馮跋接受詔書,放自己出去。因為于什門單獨被拘禁,沒有攜帶可換洗的衣物,又不能隨便沐浴,于是整個人又臟又臭,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衣不蔽體。馮跋知道之后便派人送幾件好一點的衣服給于什門,但于什門并不領情,將新衣服全部扔到了屋外。
馮跋去看他時,于什門故意脫下自己的褲子,將褲子披在身上,背對著馮跋,對馮跋不理不睬,用這種無聲的方式羞辱馮跋。久而久之,馮跋對于什門的這些伎倆已經習以為常了,有時馮跋身邊的侍從都看不下去了,幾欲殺之。馮跋還會勸說身邊的人:“他同你們一樣,都不過是忠心護主之人,何必與之計較呢?”因為馮跋的寬容之心,于什門在囚禁期間并沒有受到苛待,足見馮跋的仁政治國的胸懷。
但馮跋對于什門的仁慈和寬容并未見什么成效,而北魏在龍城安插的細作也將于什門被強行帶入宮中的事情報告給了北魏皇帝。這正是北魏想要的結果,為他們合理出兵北燕找到了借口。于是,拓跋燾立即派人整頓軍隊,配備糧草,為討伐北燕做準備。而此時,北燕的王公大臣也正與馮跋商討該如何處置于什門,有的大臣認為于什門“有辱大燕”,強烈要求馮跋盡快將其斬首示眾,告誡北魏;也有的大臣不贊成這種做法,比如太史張穆就勸馮跋要以大局為重,魏國現(xiàn)在畢竟兵強馬壯,這次出使很可能是個陷阱,實在不宜和他們硬碰硬,應放于什門等人回去,與大魏建立友好邦交關系。兩方爭論十分激烈,馮跋一直皺著眉頭聽著大家的意見,但這個問題確實牽涉得太多,馮跋在朝堂之上并沒有給大家一個明確的答復,他還需要再三的斟酌。
不久,龍城郊外的上空逐漸彌漫起了赤色的煙霧,城中人議論紛紛,有傳言說這是兵氣,一定是遠方又在交戰(zhàn),一時間龍城中人心惶惶,人人自危。這猜測確實有理,北魏果然向北燕發(fā)兵,并且采用閃電式的突襲,在馮跋得到消息時,北魏大軍已經直逼龍城了。馮跋御駕親征,率兵固守龍城,北燕士兵士氣高漲,北魏軍隊也無法破城,戰(zhàn)事膠著,雙方都有一定損傷。
北魏將軍也意識到,若久耗下去,對大魏軍隊實在不利,于是北魏順勢收兵,但未改野蠻的本性,擄走了一萬多戶的北燕百姓之后才班師回朝。
北魏與馮氏家族的第一次正面交鋒就這樣偃旗息鼓,但也由此結下了梁子,無法化解。
432年,也就是馮弘登基的第二年,北魏再次出兵征討北燕。北魏王族天生的強占欲使他們對北燕的國土虎視眈眈,多年來一直積淀實力,厲兵秣馬,伺機而動。
聽聞北燕宮廷外戚干政導致政變,馮弘登基,北燕內憂外患不斷,于是北魏便蠢蠢欲動。北魏的軍隊聲勢浩大,勢如猛虎,一路煙塵伴著血腥殺至遼西(今河北省遷安縣)。
北魏軍勢如破竹,北燕逐漸顯現(xiàn)出無力招架之勢。同年六月,北燕石城的太守李崇及十郡郡守一干人等被魏軍嚇破了膽子,投降于魏軍。因石城是北燕重要關口,又是龍城的防護重地,他們這一投降使得北燕損失慘重,龍城危在旦夕。
魏軍士氣大增,乘勝追擊,殺到了龍城附近。這次征伐北燕,北魏吸取了上次的教訓,為了順利攻破龍城,魏軍在龍城周圍修筑城墻,挖戰(zhàn)壕,將龍城層層包圍,做好了持久的戰(zhàn)爭準備。
馮弘也不是吃素的,盛怒之下立即調遣五萬大軍與北魏軍展開激戰(zhàn)。兩國矛盾已深,特別是北燕的士兵們,很多將士的家人都被北魏掠去做了奴隸,也有許多人的親人都慘死在北魏的兵刀之下。于是這場龍城保衛(wèi)戰(zhàn)打得異常慘烈,雙方都殺紅了眼。但由于北魏軍隊戰(zhàn)前準備充分,北燕將士的抵御漸漸吃力。就在北燕守軍漸漸支撐不住的時候,突然,龍城郊外傳來隆隆的馬蹄聲,看清楚大旗后,北燕軍隊頓時又士氣大漲,原來這是昌黎公馮丘的一支部隊,也是馮弘最后的“撒手锏”。
昌黎公帶來的軍隊訓練有素,將士們各個武功超群,不到半天的工夫就誅殺了萬余名北魏士兵,也使得龍城暫時擺脫了城破的危險,剩余的北魏軍隊也被迫撤離了龍城。
九月初,北魏正式撤軍回國,一路上又掠去了三萬余戶的北燕百姓,強迫他們背井離鄉(xiāng),成為北魏的臣民與奴隸。
北魏正式撤軍之后,馮弘馬上召集群臣商討對付北魏的對策。朝廷上一派低迷的氣氛,群臣似乎都被北魏野蠻強悍的兵力所震懾,大家都不開口。
這時,尚書郭淵突然開口:“望王上能體恤百姓,以大局為重,向北魏呈上降書,依附于北魏,并與之通婚交好。”眾大臣相互用余光瞄著左右,繼續(xù)保持緘默,就連坐在龍椅上的馮弘也能看出,這似乎是大多數(shù)人的意思。馮弘認為兩國積怨已深,不是和親、投降就能解決問題的,即便是今日成了北魏的附庸,也難保馮氏一族的性命。馮弘強忍著自己的憤怒和悲哀,向群臣宣布要堅守城池,與北魏抗爭到底!
但是,馮弘的強硬政策也并非得到所有馮氏家族的支持,長樂公馮崇是馮弘原配夫人王氏所生的長子,本被立為太子,尊貴無比。但馮弘后來被慕容氏所迷惑,于是廢黜了王氏的后位,改立慕容氏為后。馮崇也因此受到了牽連,被廢了太子之位,還被變相趕出了龍城,背井離鄉(xiāng),去鎮(zhèn)守肥如(今河北省秦皇島市盧龍縣)。
他對自己的父親失望至極,并且也愈發(fā)痛恨慕容氏。而馮太后的父親馮朗及叔叔馮邈都是馮崇的親弟弟,對母親與哥哥的遭遇也十分感傷,也對父親馮弘充滿了怨恨。
也可能是因為家族內部的私恨,使得王氏的兒子們漸漸失去了國家主人的意識。在他們內心深處,保住自己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面對鮮卑強大的攻勢,馮氏兄弟對父親堅持作戰(zhàn)的態(tài)度十分不滿,他們認為,父親是聽信了讒言,堅持抵抗可能會導致亡國滅種的危險。于是,馮朗和馮邈便暗中商量出路,他們一起去了肥如,找到了“廢太子”馮崇,分析形勢之后,三人決定投降北魏。
說來也巧,他們的決定正合了北魏的計劃,北魏早就相中了馮崇這個廢太子,正準備派人前往肥如招降馮崇。
馮崇見到北魏使臣之后,心里便更加穩(wěn)妥,他立刻答應了北魏的條件,讓馮邈先奔赴北魏,并將自己手下的遼西郡拱手相讓。于是,北燕太興二年(432)五月,遼西郡歸入北魏版圖,而馮崇也因此被北魏封為遼西王,以遼西等十郡作為馮氏的采邑,又被冠以都督幽平、車騎大將軍等職位。
馮太后的父親馮朗也被北魏封為西郡公,任秦州、雍州刺史。就這樣,馮太后一脈便投降于北魏。雖說有些屈辱,但形勢所迫也是沒有辦法,至少還保住了馮氏一脈的延續(xù)。
北燕太興四年(434)五月,馮朗的妹妹被召入北魏宮中,成為了拓跋燾的妃子,但這也是秘密的,拓跋燾并不希望馮家在北魏也能成為皇親國戚,馮氏的入宮起初只是充作人質,是拓跋燾控制馮氏的工具。
北燕太興六年(436),馮弘被高句麗人殺于北豐,并殺光了跟隨馮弘的十多個子孫,后追謚號“昭成皇帝”。至此,北燕亡,馮氏的光輝時代又一次轉為暗淡。
馮朗被誅殺
馮朗在投降北魏后,被北魏任命為秦(今甘肅天水一帶)、雍(今陜西西安地區(qū))二州刺史。馮朗一家居于長安城,除每年固定要去一趟平城述職之外,一家日子過得還算平靜??偟膩碚f,馮家是北燕降臣,雖然沒有身居要職,日子也算過得平穩(wěn),馮朗的夫人王氏為他生了一兒一女,都是在馮朗任官長安后才生的。大兒子名馮熙,小女兒就是后來的馮太后,生于北魏太武帝太平真君三年(4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