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讓感情轉(zhuǎn)移目標
我們中間有一位貴族,風濕癥生得厲害,醫(yī)生敦促他完全戒掉吃咸肉的習慣,他常常嬉皮笑臉回答說,當病痛劇烈折磨他時,他就要找個出氣筒,怪聲大叫,一會兒責怪咸香腸,一會詛咒牛舌頭和火腿,罵得愈兇愈感到輕松。說明白了,正像我們舉手要出擊,若是打空了,就會弄痛自己。也像要看到美景,就不能把目光茫茫落在空中,停在適當距離才會逮住目標。
若沒有森林屏障,
風勢就會減弱,消散在空中。
——盧卡努
心靈在激動和搖擺時也是如此,若沒有依托,也會迷失方向;應該給心靈提供目標,讓它聚精會神,決不旁騖。普魯塔克說到那些拿猿猴、小狗當寵物的人,因為他們的愛心得不到正常的發(fā)泄,與其讓它枯萎,還不如寄托在庸俗無聊的東西上。我們看到當心靈內(nèi)熱情沖動時用在一件虛假臆想的東西上——即使連自己也不敢相信——也勝過毫無對象的好。
動物也是這樣,被石頭和鐵器傷了以后,會對著它們狂怒,也會露出牙齒狠咬疼痛的部位以示報復,
帕諾尼的熊變得更加兇猛,
當它被利比亞獵人的梭鏢擊中,
矛頭捅入傷口滿地打滾,
團團追逐在身下躲閃的那根鐵尖。
——盧卡努
當不幸降臨到我們身上,什么原因我們編不出來?當我們需要發(fā)泄時,不管有理無理,什么東西不能責怪?當一顆不幸的流彈擊斃了你心愛的兄弟,你不用拉扯你金黃的頭發(fā),狠命捶打你白皙的胸脯,因為有罪的不是它們,該怪的是別的。李維談到羅馬軍隊在西班牙失去兩位親兄弟大將軍時說:“所有的人都痛哭流涕,猛捶腦袋?!边@是習俗。哲學家皮翁說到那位國王因悲傷而揪頭發(fā),不是風趣地問:“那人認為禿頭可以減輕悲傷了么?”誰沒見過有人賭輸了錢要報復,把紙牌嚼碎咽下肚里,把一組骰子吞了下去?澤爾士一世鞭打赫勒斯旁海峽,用鐐銬鎖住,對它百般辱罵,并向阿托斯山下挑戰(zhàn)書。居魯士渡金努斯河心驚膽戰(zhàn),把全軍將士折騰了好幾天,來向這條河流報仇。卡里古拉皇帝把一幢非常漂亮的房屋毀了,因為他的母親高興他這么做。
我在年輕時聽人說,鄰近一位國王曾挨了上帝一頓鞭打,發(fā)誓要報仇,下令老百姓十年不禱告,不提上帝,只要他在位就不相信上帝。通過這則故事,他們要說的不是國王的愚蠢,而是民族固有的自豪感。惡習從來不是孤立的,但是這些行為說實在的是愚昧無知,更多的還是妄自尊大。
奧古斯都·愷撒在海面上遇到暴風雨襲擊,決心要向海神尼普頓挑戰(zhàn),在羅馬競技場比賽時把海神像從諸神像中撤下,以示報復。在這件事上,他比前面幾位將領更不可原諒;但是跟他后來做的事相比,又較可原諒。昆蒂里厄斯·瓦魯斯在日耳曼一仗打敗后,他氣憤絕望,用頭撞墻,大叫:“瓦魯斯,把我的士兵還我!”因為這些人超越一切瘋狂,尤其還褻瀆神明,向上帝或向命運之神發(fā)難,仿佛他們有耳朵聽到我們的攻擊似的,比如色雷斯人,當天空打雷或閃電,就向天空射箭,進行巨人的報復,用射箭叫上帝就范。然而正如普魯塔克作品中一位古代詩人說的:
不該對事情發(fā)火,
它們是不會理會的。
但是對自己的精神錯亂,我們從來都是罵得不夠多。